第118章 別離開我
半個月後，黎池。
夢夢水果鋪三樓，夢小九房間內。
夢小九皺著一張小臉的靠在床頭，玄少卿正小心翼翼的喂她喝藥。
雖然經過半個月的休養，夢小九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兩天前她甚至還不能坐起來。隻是連續喝了半個月的藥，她現在打一個嗝嘴巴裏都是藥味。
同以往一樣，喝了小半碗夢小九就受不了了，她別開頭苦兮兮的看著玄少卿說道：“我不要再喝了，我已經好了，可以不用吃藥了！”
“你確定你這是好了？剛會走路的小孩都比你強壯。”玄少卿無視她的苦求，將湯匙遞到她唇邊：“乖，想快些好就把藥喝了，喝完了給你吃甜棗。”
夢小九抽了抽嘴角，當她三歲小孩來哄呢！她不滿的噘了噘嘴：“我都喝半個月了，再喝下去我都要成藥人了。”
“廢話少說，還是你想我用另一種方式喂你？”玄少卿挑了挑眉，目光不懷好意的盯著她的唇。
夢小九小臉瞬間紅到耳後跟，她慌忙捂著嘴罵了句“流氓”。
玄少卿挑了挑眉，俯身湊近她挽唇：“流氓？難道你沒有享受到嗎？”
夢小九惱羞成怒：“閉嘴，不許你說了！”
“好，我不說。”不等夢小九得意，他接著又道，“我隻做。”說完唇便壓了上去。
關於玄少卿流氓的說法，事情要追溯到夢小九醒來之前。
雖然她的心髒裝了回去，可是人還沒醒，什麽都咽不進去，於是吃藥就成了難題，喂給她喝的藥最後都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那個時候玄少卿還不被允許見夢小九，夢小十原本就對他有敵意，如今更是上了一個層次。夢小九喝不進藥，夢小六他們急的焦頭爛額，這時玄少卿突然說他有辦法讓夢小九把藥喝進去。
夢小六半信半疑，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同意玄少卿試一下。即使現在夢小九臉色已經慢慢紅潤起來，他還是忘不了當時她的樣子。臉色蒼白的幾近透明，唇瓣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緊閉著雙眸躺在床上，像是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
在夢小六三人的監視下，玄少卿坐到床沿，然後接過藥碗，驀地喝了一口，不等其他人驚呼出聲，他已經低下頭嘴對嘴將藥渡過去。一直到所有的藥都順著喉嚨流金夢小九肚子裏他才抬起頭來，接著喂第二口、第三口。
三人驚的目瞪口呆，直到碗見底了才回過神來，夢小十當即大叫：“玄少卿，你無恥！”
玄少卿放下藥碗，淡然的睨了他們一眼：“這是讓夢小九不吐藥的最好辦法。”
“那你也不能……不能……”
“除了我還有誰能？夢小六？夢小七還是你？又或者是樓下突然冒出來的兩個家夥？”
“……”
眾人頓時語塞，於是喂藥的工作便落在他身上，好在這種喂藥方式玄少卿樂此不彼。
一開始的時候，夢小十擔心玄少卿會趁機對夢小九做什麽，所以每到喂藥的時候就會在一旁守著。可是守了兩天便不再跟進去了，他的臉皮還沒達到玄少卿厚顏無恥的地步！
因為畫麵實在是淫靡，夢小九喝完藥後會有些沾在嘴角，明明可以用手帕擦幹淨的，玄少卿卻偏偏伸出舌頭往那裏一舔，完了還一臉挑釁的看著他，每每把夢小十氣得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好在玄少卿也隻能過過嘴癮，不然他絕對不放心兩人單獨相處。
轉眼五六天過去了，這天玄少卿又在喂夢小九喝藥，剛喂到第三口的時候，他便察覺到夢小九的睫毛顫了顫，然後那雙讓他魂牽夢縈的眼眸終於睜開了。
彼時玄少卿還維持著喂藥的姿勢，舌頭伸到她嘴裏把藥推進去。這麽近的距離看她的雙眸，更是迷人的讓他移不開眼。
此後，某人總是接著喂藥之名行調戲之事，無奈夢小九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她為所欲為。一直到三天前她總算能動了，玄少卿才改用湯匙喂她，隻不過趁著喂藥的間隙總喜歡占她便宜。
這不，又一個纏綿悱惻的吻後，夢小九隻能更虛弱的瞪著一臉神清氣爽的某人，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玄少卿眉眼間像是染上桃花，嘴角掛著滿足的淺笑，眼底是意猶未盡。他決定要把夢小九養的白白胖胖的，這樣才不至於擔心她在親吻期間突然暈倒。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她的傷養好。
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一個仔細的喂藥一個安靜的喝藥。
午後的陽光足夠溫暖，透過窗戶灑進來，暖到人心底。
不知道是陽光暖，還是人暖。
夢小九一口一口的喝著藥，眼神漫不經心的飄蕩著，最後不知怎麽就飄到玄少卿身上。他正認真的吹涼湯匙裏的藥，眉眼間滿是柔情，那雙漂亮的鳳眸眼尾上揚，像是會笑一般。
聽七姐說，這段時間藥都是他親自熬的，然後又喂她喝藥。雖然她沒有親眼見到，但是他貴為堂堂雲卿王爺，何時做過這種粗活？
然而，現在他卻在為自己做這些，盡管她受傷的事與他無關，他還是將責任挑了起來。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胸腔被什麽東西填的滿滿的，竟是有想哭的衝動。
她眨了眨眼將淚意逼回，張嘴喝掉最後一口藥，雙眸突然閃過一絲狡黠，她俏皮的朝他眨眼道：“玄少卿，那天你確實哭了吧？”
拿著碗的手一頓，想起那天的情景，玄少卿的臉有一瞬間的蒼白。
見他不說話，夢小九噘了噘嘴：“你別想否認，我都聽到聲音了。”
玄少卿抿了抿唇，眼眶竟是有些紅，看著她委屈的嘟著嘴，將碗放在床櫃上，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抱的緊緊的。
“嗯。”他在她耳邊低聲應道，他從沒想過在她麵前隱藏自己的脆弱。
靠在他懷裏，夢小九清楚的感受到他在顫抖，小臉一僵，伸手從後麵環住他的腰，學他之前安慰自己的樣子輕拍他的背。
玄少卿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緊閉著雙眼，睫毛如蝶翼輕輕顫抖。
半個月前的那晚……
玄少卿從李秋意口中得知，上午有一個女子來找她一起對付夢小九，她當時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便允諾會好好考慮。對方當時也沒逼她，隻留下一串珠寶，說想清楚了就去大酒樓找她。
隻是還不等她去找對方，當天下午對方就帶了更多的珠寶來，同時還有一瓶放了迷藥的酒，允諾她事成之後還有更多的獎勵。
她當時想隻是把夢小九迷暈就能得到那麽多珠寶，於是便答應了。
玄少卿當時並不關心對方是誰，隻想著盡快找到夢小九，於是便衝回酒樓，而夢小十因為心中的那股不安越來越強，便回水果鋪找夢小六她們幫忙。
玄少卿回酒樓問了店小二，這才知道今天上午有人找他問過夢小九的事，他當即便要店小二帶路，隻是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女人竟然會是沈慈安！
一開始沈慈安自然是說什麽都不知道，他當時都要急瘋了，偏偏她還一直在訴說她對他的愛意。他哪裏有心情聽這些，當即一巴掌甩了過去，怒道：“沈慈安，別以為你爹曾是雲澤國的功臣本王就不敢對你怎麽樣，若是夢小九受了哪怕一點傷，本王定要讓你後悔為人！”
或許是他臉上的表情太過恐怖，沈慈安最終還是說了出來，隻是結果並沒有好太多。當玄少卿聽到他們把夢小九送到那隻怪物那時，當即一腳踹在她肚子上，丟下一句警告：“你最好不要想著逃跑，否則本王一定提前送你去跟閻王懺悔！”
從酒樓出來玄少卿有一瞬間的迷茫，他才想起自己不知道那隻怪物在哪裏棲身。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聲動物的嘶吼，他隻頓了一頓，便朝聲音的方向飛去。
還在很遠的地方，玄少卿便看到空中交戰的兩道身影，隻一眼便認出夢小九來，隻是還不等他靠近，便見怪物的手伸進夢小九身體，再出來時手中拿著什麽東西。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整顆心好似也被掏空了一般。
在場所有人都因為這個轉變而愣住，他們都看到夢小九那稍縱即逝的停頓，卻不想正是這個停頓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夢小九還睜著眼睛，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她的身體直直的往下墜，像是斷了線的風箏。
“夢小九！”玄少卿發出撕裂般的大喊，足尖點地猛的躥了出去，在半空中接住她下墜的身體。
兩道身影緩緩旋轉著落下，明明該是很美好的畫麵，卻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悲慟。
夢小九像個破碎的布偶躺在玄少卿懷裏，胸口不停的冒著鮮血，心窩處留下一個大大的洞口。
玄少卿手足無措的看著傷口，想要幫她堵住血，結果血沾濕了他的手，卻始終沒有停的跡象。
“夢小九……”他一遍遍的叫著她的名字，看她睜著眼氣息孱弱，仿佛下一眼那雙迷人的眼睛就會閉上。
這一次閉上後，它還會睜開嗎？
他不知道眼淚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就好象當初跟夢小九說的一樣，痛到極致的時候眼淚也有自己的思想。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哭出聲，直到那一刻他才發現，原來在摬州那一次還不是最痛的。
親眼所見比聽別人敘述還要痛千倍萬倍。
“夢小九，你不要嚇我，應我一聲好不好？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隻要你……活著，我一定什麽都聽你的……”
不遠處，顧劭辰停在原地，這樣悲慟不已的玄少卿他見過兩次，一次是夢小九第一次“死”的時候，還有一次便是現在。
然而這次的他無疑是悲慟欲絕，因為夢小九是在他眼前死的。
認識十多年，他第一次聽到玄少卿哭了，那麽悲慟那麽絕望，就像個失去心愛玩具的孩子。
那隻怪物此時也落地了，她手中還抓著夢小九的心髒，那顆小小的心髒在她大掌裏跳動著。她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會贏，看著手中的心髒驀地仰天大吼，像是在慶祝自己的勝利。
怪物看了眼不遠處的夢小九跟玄少卿，突然張大嘴，長長的舌頭伸了出來，就要把手中的美食吞食入腹。
就在此時，一把剪刀突然出現在她嘴邊，隻聽哢嚓一聲，約莫三寸長的舌頭掉在地上打滾。同時她手中的心髒不翼而飛，白光一閃夢小六已經拿著心髒出現在夢小九身邊。
那怪物的舌頭斷了，痛的她大吼，豹的咆哮充斥在耳邊，震的人心亂如麻。而且因為太痛的緣故，她的尾巴到處亂甩，周圍的東西都被她甩到空中，然後飛了出去。
一時間天地色變，周圍的一切都生靈塗炭。
這時夢小六將夢小九扶起，一把推開玄少卿，瞬間消失在眾人眼中。
玄少卿還愣在原地，有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一片夜色中，他就像是大海裏的一葉浮萍，茫然找不到方向。
顧劭辰站在他身邊，見他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不禁擔憂的喊了一句：“少卿……”
玄少卿眸光暗如死灰，嘴巴一直開開合合，卻始終發不出聲音。他不敢相信夢小九真的離開他了！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夢小九這次再也不會回來了。他親眼看到那個怪物把她的心髒挖了出來，心髒都沒了，她還能活嗎？
他動了動唇，突然覺得喉嚨一陣腥甜，驀地噴出一口鮮血。他聽到劭辰叫了自己一句，他的聲音滿是驚恐與害怕，他在驚恐什麽，又在害怕什麽？
難道是自己也快死了？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他就可以去陪夢小九，兩個人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
隻是他終究沒有時間問他，因為在那之後他的世界便陷入一片黑暗。
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他第二天下午便醒了，然後顧劭辰便告訴他夢小九沒死。原本他以為是顧劭辰騙自己的，接著無熵也跟他說夢小九沒死，還說他不信可以親自去看。
他當時鞋都顧不上穿便衝到水果鋪，誰知卻被擋在門外。
盡管被擋住了，他卻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出了眼淚，因為他終於確信夢小九還活著。沒有人知道那一刻他有多興奮，他甚至想昭告全天下，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是世間任何詞句都無法描繪的。
一連兩天他都守在門外，一抬頭就能看到夢小九的房間，他就站在樓下，好像這樣就能拉進彼此的距離。
偶爾他會想起跟夢小九相處的點點滴滴，想到高興處也會失笑，弄得附近買水果的人都知道夢夢水果鋪外麵來了個傻子。不少婦女老太婆都搖頭惋惜，真是可惜了那張好皮相。
玄少卿自然知道附近的人都是怎麽看他的，隻不過他並不在意，隻要能站在夢小九旁邊他就很滿意了。
就這樣站了兩天，始終沒聽到夢小十他們說起夢小九的傷勢，他還以為是他們不想讓他知道夢小九的情況。
直到第三天下午，他因為有事耽擱，晚了些到達水果鋪，還沒到門口便聽到他們提到夢小九的名字，他忙閃身躲在門外，凝神靜聽。
說話的是這兩天突然冒出來的人，聽夢小十他們都叫那兩個人大哥二姐，因為看不到人他隻能從聲音判斷是誰在說話。
先開口的是那個大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一直喝不進藥，這樣下去傷口很難愈合。”
然後是夢小七有些焦急的聲音：“那怎麽辦？都試了兩天了，她就吐了兩天藥。”
幾人沉默了片刻，二姐說道：“我跟大哥隻是暫時用仙法穩住她的心脈，別忘了她可是心髒離家出走，就算現在接回去了，若是她沒有足夠的靈力接納，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一聽夢小九可能還有危險，他當即便走了出去：“我有辦法讓她把藥喝下去！”
其實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到用嘴對嘴的方式喂藥，他隻是太想見她了。後來看到她蒼白的唇瓣，一切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原本他還擔心夢小九又會吐出來，好在她很給麵子，喂進去的藥都咽下去了。
於是，他由堂堂王爺變成她的夥夫，熬藥喂藥一手包辦，她嘴唇幹了也由他負責潤濕。
好在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她終於醒了！
想到這玄少卿將她抱的更緊，聲音有一絲哽咽：“夢小九，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要離開我！”
夢小九緩緩勾唇，回了他一個“好”字。
對於情愛之事她雖懵懂，卻不表示什麽都不知道。盡管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愛上玄少卿，但是她並不想離開他，甚至想時常見到他，哪怕隻是靜靜的看著他都好。
然而，對於兩人感情越來越親密，有三個人卻麵露鬱色，那便是夢小六、夢小七以及夢小十。
誠如他們之前所說，他們是堅決反對夢小九跟玄少卿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