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敵意太重
活了將近二十五年，玄少卿第一次感覺到羞澀。
他有些手忙腳亂的將肚兜塞進去，手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夢小九卻在此時去而複返。看到他站在衣櫥前先是眉頭一跳，接著視線落在他手上，頓時大叫：“玄少卿，你無恥！”
玄少卿張了張嘴剛要解釋，她卻已經衝了過來，將他推出房間，並哐的一聲關上房門，而且還反鎖上了。
“玄少卿，你簡直卑鄙無恥，而且還下流，我真是看錯你了！”
夢小九衝著門外大喊，臉紅的快要溢血，都要趕上她身上衣服的顏色了。
玄少卿被擋在門外，有些無辜的摸了摸鼻子，他怎麽就卑鄙無恥又下流了？
“夢小九，你把門打開給我說清楚，我怎麽卑鄙了？”
他承認住進來是為了她，可他是交了銀子的，要是他想的話，把這棟樓買下來都可以。要不是為了她，他至於花萬兩銀票隻為住進來嗎？
“你還不承認？我剛剛問過六姐了，是你通風報信說我要……出去的，竟然還讓六姐剪我的衣服，你實在是太……卑鄙了！”
嗚嗚……她罵人的話實在有限，說來說去隻會那一句卑鄙無恥下流。
門外，玄少卿挑了挑眉，確實是他告訴夢小六，夢小九會跑的，還不是她每次見了自己就恨不得跑到天邊去，為了以防萬一他隻是跟夢小六提了一下。至於威脅她剪衣服完全跟他無關，要不是夢小六剛剛說的，他還不知道夢小九對紅色情有獨鍾。
所以，他這算是被人背黑鍋了嗎？
極好的聽力讓他微微側眸，便看到躲在樓梯口的夢小六。
見被發現了，夢小六嘿嘿笑著走了出來，一臉關心的問道：“怎麽啦？吵架了？”
玄少卿咬牙道：“你說呢？”
夢小六臉上的笑容一僵，“呃……小九她還小，又是女孩子，你就多擔待點。”說著拍了拍他的肩，朝他擠眉弄眼，“我覺得小九肯定不像表麵看到的那麽討厭你，否則就不會因為你來了就要離家出走。”
說完拍拍屁股走人，完全忘了自己還有一朵纏人的桃花沒有解決。
再看玄少卿，他已經站在門口石化了，心裏卻因為夢小六的話激動不已。
屋內的夢小九自然沒聽到夢小六說了什麽，吼完那句後她就開始將屋子裏的危險物品收起來，尤其是那一堆肚兜，全部堆到衣櫥最裏麵去了。
聽到外麵沒聲音了，她還以為玄少卿已經走了，心裏鬆了口氣，誰知道剛拉開門便看到門口站著的男人，笑若桃花。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他道：“你之前是怎麽看我的？”
沒頭沒尾的話讓她一愣：“什麽？”
“你剛剛說看錯我了，那你之前是怎麽看我的？”
夢小九愕然，剛剛那段話是她惱羞成怒之下說的，至於最後那句完全是順口之言，如今他問的這般認真，她才恍悟自己到底說了什麽。
雖然玄少卿很可惡，動不動就威脅她，老是欺負她，還把她關進幽暗的石室，又給她戴討厭的項圈……他應該是個壞到骨子裏的男子。
然而，他對朋友肝膽相照，對下人賞罰分明，即使因為她受傷了最後卻還是救了她……一度讓她覺得他其實是個好人。
所以說，她該怎麽看他呢？
飯桌上，其他三人安靜的吃著飯，唯有夢小九把筷子咬得咯吱響。
夢小十上午不在家，並不知道家裏已經被敵軍入侵，這會兒見夢小九光咬筷子不夾菜，以為是菜不合胃口。放眼餐桌，多是素菜，並沒有夢小九喜歡的紅燒肉。
他夾了些青菜到她碗裏：“小九，明天等你肚子徹底好了，就給你做紅燒肉吃。”
夢小九有些遲鈍的眨眨眼，低頭看了眼碗裏的青菜，驀然回神。
她剛剛竟然一直在想玄少卿上午問的那個問題！
察覺到她的晃神，夢小十疑惑的皺眉：“小九，你怎麽了？是不是肚子又不舒服？”
“呃……沒什麽。”夢小九眼神漂移了兩下，忙低頭扒飯。
這一心神不寧的夢小九實在可疑，難道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疑問的視線落在夢小六跟夢小七身上，兩人同時聳了聳肩，表情同樣不解。等夢小十低頭扒飯的時候，兩人對視一眼，交換了個隻有彼此才懂的眼神。
用過午飯後，夢小九正幫著夢小七一起收拾碗筷，段大少爺便帶著他的小廝出現了。好在今天沒帶補湯，不然夢小六真會拿掃帚趕他們出去。
這幾天每到這個時間段大少便來報道，盡管夢小六從沒給他好臉色看過，他依然樂此不彼。
這會兒見他又來了，夢小六直接躲到櫃台後，完全無視某人討好的笑容。
段嘉琪站在門口踟躕了會兒，剛準備進去，有人先他一步進去了，而且目標是收拾碗筷的夢小九。
夢小九端起碗正準備拿到後麵去洗，年輕突然站了個人，一抬頭便看到玄少卿微蹙著眉看自己。她嚇了一跳，手中的碗差點沒拿穩，有些心虛的看了看周圍，不見夢小十的身影，她語氣有些急的說道：“你怎麽來了？”
不滿她的態度，好像極不樂意見到自己似的，玄少卿抿了抿唇：“從今天起我就是這裏的房客了，為何不能來這？”
“你可以晚上睡覺的時候再回來。”
“怎麽，我又不是來做賊，還得挑晚上？”他說著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往裏麵走去，準備回三樓自己的房間。
夢小九一急，忙攔住他：“玄少卿，你不能進去！”
小小的個子擋在身前，玄少卿低頭看她，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怎麽就不能進去了？
他疑惑的挑眉：“夢小九，裏麵有什麽人我不能見的？”
夢小九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聽見一道稚嫩的聲音從門簾後傳來：“是我！”
這個聲音玄少卿並不陌生，正是夢小十。
聽見夢小十的聲音後，夢小九便知道瞞不過去了，雖然她知道玄少卿住在這兒的事遲早會被夢小十知道，可還是希望這一天可以晚點到。
如今一天都沒過去，就讓他們碰上了。
夢小九皺著一張小臉回頭，有些苦惱的咬了咬唇。
玄少卿也跟著望過去，夢小十站在門口，小嘴緊抿，一臉不善的看著玄少卿。他很生氣，夢小九早就知道玄少卿來了卻不告訴他，而且看夢小六的反應，恐怕也是見過玄少卿了，也就是說所有人都知道，就瞞著他一個！
而且最讓他驚訝的是，玄少卿竟然認出了夢小九。他不知道他是怎麽認出來的，不過可以肯定不是夢小九告訴他的。
玄少卿自然知道夢小十在也在這，隻是他沒想到夢小十竟然會對自己充滿敵意，而且看樣子他一定跟夢小九說了什麽，否則夢小九不會阻止他跟夢小十見麵。
想到這他心裏就一陣不爽，隻不過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冷冷的打了個招呼：“夢小十，好久不見。”
夢小十絲毫不給他好臉色看，一張小臉臭臭的：“我隻希望永遠不見。”
他對自己的敵意太重了。
玄少卿擰了擰眉，他並不想讓夢小九為難，怎麽說夢小十也是她弟弟。而且他對自己有敵意也是應該的，畢竟是她害的夢小九命在旦夕。
隻不過一碼歸一碼，他對不起的是夢小九，他可以容忍夢小十對自己甩臉子，卻絕不允許他在夢小九耳邊說自己的壞話。
因此，他的臉色也冷了下來，唇邊揚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從今天起我就住在這裏，以後一定會經常見麵的。”說完便越過他進了後麵。
夢小十站在原地瞠目結舌，他剛剛沒聽錯吧？
“夢小九，這是怎麽回事？”
夢小九聳了聳肩：“這個你要問六姐！”
夢小十看向櫃台後的夢小六，用眼神詢問。
而夢小六則往櫃台後縮了縮脖子，她並不知道玄少卿跟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事，之前隻是見他跟夢小九認識，而且兩人之間有什麽貓膩，一時興起才答應讓他住進來的。可是現在看來，他不止認識夢小九，連夢小十也認識他，看情況好像有什麽過節，難道她辦壞事了？
段嘉琪站在櫃台前，聽著他們的對話滿臉問號。
這時夢小十已經衝到櫃台前，緊緊的盯著夢小六：“六姐，你不能讓他住在這裏！”
夢小六疑惑的皺了皺眉：“為什麽？”
夢小十對玄少卿的敵意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真的很好奇玄少卿做了什麽，夢小十這麽不待見他。她還記得夢小九好像也是這種反應，都不希望他住進來，或者該說不希望與他有過多接觸。
聽到她的問話，夢小十眸光微閃，隻是抿了抿唇道：“這件事情很複雜，我跟你解釋不清，總之他不能住進來，否則我就跟小九離開這！”
聞言，夢小六張大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事情太嚴重了吧？
她看看夢小十又看看夢小九，她還捧著碗站在門口，微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場麵一時沉默下來，段嘉琪無辜的視線在三姐弟身上打轉，小廝低眉順眼的站在他身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出什麽主意。
就在這時，有人走了出來打破僵局，正是事件的罪魁禍首。
玄少卿挑開簾子走了出來，看到這個畫麵微微挑眉，一眼便將夢小九落寞的神情看在眼裏，薄唇不悅的抿緊。視線冷厲的掃向夢小十，正好對上他倔強的眼神，心中大為惱火。
他伸手將夢小九手裏的碗放下，然後牽著愣神的夢小九走出店鋪。
夢小十一驚，連忙追出來，在門口拉住夢小九另一隻手，大聲質問：“玄少卿，你要帶她去哪？”
玄少卿回頭看他：“自然是安靜的地方，難道你不覺得我們該好好談談？”
夢小十別開臉：“我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隻要你以後別再出現在小九麵前就好。”
“看來你是希望在這裏說，讓大家一起圍觀了。”
夢小十一愣，抬頭往周圍看去，這才發現已經有很多人駐足觀看。
店鋪對麵的茶館，玄少卿待了兩天的那個廂房內，隻有玄少卿跟夢小九，夢小十三人。
店小二沏了一壺雨前龍井，為三人各倒了一杯才離去。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門外蹲著兩男兩女，紛紛豎著耳朵聽裏麵的動靜。
房間內，茶香縈繞，煙霧嫋嫋。玄少卿抿了一口，頓時唇齒留香。
相較於他的愜意，夢家姐弟就有些坐不住了，某人氣場太強大，他們快頂不住了。
門外的人聽了半天都沒聽到什麽動靜，不禁懷疑是不是這門隔音太好了，這時總算是聽到有人開口了，聽聲音是夢小十。
此刻的夢小九還有些在狀況外，剛剛在鋪子裏，玄少卿拉著她的手時，掌心的溫度幾乎灼傷她的小手，連心跳也跟著加快起來。她以為這是天氣太熱的緣故，可是當夢小十也拉著她時，她才發現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她肯定是生病了，所以才會這麽不對勁！
而夢小十呢，雖然他有四百多歲的“高齡”，平時也比較沉穩，可畢竟少與人接觸，哪裏有玄少卿心思深沉？
所以，在看到玄少卿喝第二杯茶的時候終於沉不住氣了。
“玄少卿，我還是那句話，你以後不準出現在小九麵前，否則我一定會帶她去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玄少卿並沒有生氣，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我能知道原因嗎？”
夢小十眼神飛快的閃爍了一下：“原因你很清楚。”
聞言，玄少卿重重擱下茶杯，杯子裏的茶蕩了出來，漸到他手背，還冒著滾滾熱氣。他視若無睹，夢小九的身體卻不受控製的晃動了一下，眼神緊緊的盯著他的手，輕咬著下唇，兩隻小手緊緊的攥在一起。
雖然她晃動的弧度很小，卻還是被玄少卿捕捉到了，見她竟然在擔心自己，玄少卿微微勾唇，剛剛的怒氣也完全消散了。能看到她緊張自己，就算剛剛是一壺茶倒在手上他也甘願。
玄少卿突然端過夢小九的茶杯，將她杯子裏冷掉的茶喝光，然後給她重新倒滿，語氣裏滿是寵溺：“喝喝看，這裏的龍井很地道。”
這一切他做的太自然，就好象練習過無數次一樣，以至於夢小九沒有覺得任何不妥，而是低聲道了句“謝謝”，便端著茶杯抿了一小口。
看到這幅畫麵夢小十心都要碎了，他看著夢小九手中的杯子無力道：“小九，那是他喝過的杯子！”
夢小九手一抖，這才意識到什麽。
當初她還是狐狸原形的時候，他經常給自己夾菜，吃完飯後親自幫她擦臉，晚上甚至拉著她一起洗澡，在摬州有一段時間他們還同睡一床。
那個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因為他們一個是人一個是狐狸，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都是“人”，自然不能再做這麽親密的事了。
想到這，她的臉色有些白，更多的卻是後知後覺的羞澀。雖然她有些遲鈍，可關於男女授受不親她還是知道的。
嬌羞的小臉紅的像熟透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有采頡的欲望。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讓他想起初識那天，他帶著她一起沐浴的情景。當時她突然流了鼻血，他還以為是上火了，很久之後才知道原來她是在害羞。
想到這，他突然想起當時為了查看她性別，好像還……
思及此，他突然覺得有股熱氣直衝上臉。
當時隻以為她是普通的狐狸，所以看的時候什麽都沒想，如今想來……
玄少卿幹咳一聲，不讓自己再往綺麗的畫麵上去想，他轉頭看向一旁氣的瞪圓了眼睛的夢小十，接著他剛剛的話說道：“你是指十五號那天發生的事嗎？”
提到那天的事，幾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尤其是夢小九，那天對她來說儼然一場重生。
隻是回想起當時鮮血琳琳的畫麵，她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當時被劍刺中後沒多久她便暈了過去，所以後來發生的事並不清楚，醒來後已經回了青峰山，而且還莫名其妙的變身人形，讓她有種因禍得福的感覺。
聽他竟然能這般坦然的提起那天的事，夢小十“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玄少卿，你沒資格提那天的事，別忘了是誰害的小九差點死了的！”
門外的夢小六跟夢小七同時大驚，她們怎麽也沒想到夢小九竟然還經曆過這種事，難怪她跟夢小十看到玄少卿都恨不得立刻離開。
然而玄少卿卻沒有意料中的自責，而是反問道：“你確定是我差點害死小九的？”說到這他眼裏驀的升起一股怒火，語氣也變得淩厲，“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天小九為何要一直跟著我，直到此刻我總算想明白了。”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被他銳利的雙眸盯著，夢小十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
“什麽意思？還記得我曾經要你回家，你是怎麽回答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