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找到同盟
柳世忠是柳家第三代老爺，柳家產業是祖輩傳下來的財富，大概真的怕富不過三代，柳世忠自繼承家業開始，便不斷接濟窮人，可以說柳如煙的樂善好施有很大一部分是受了柳老爺的影響。
然而這樣一心向善的柳老爺卻有一個斤斤計較的夫人。
柳家向來一脈單傳，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就是為了防止以後兄弟為奪家產反目成仇。然而到柳世忠這一代，柳夫人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柳如琴跟二女兒柳如煙，而柳夫人卻在生柳如煙時卻因為難產去世。
就在柳夫人去世三年後，柳世忠的小妾周碧清，在為柳老爺產下長子後便順利正位，成為柳府的第二位夫人。
周碧清原本是府裏的小丫鬟，因為出眾的容貌被柳世忠看上，正是因為她的出生低下，才養成了這種斤斤計較的性子。尤其是這次的施粥賑災一事，沒少在柳世忠耳邊念叨。每次柳如煙出門施粥，她都要在門口冷嘲熱諷一番，好像那些糧食都是從她身上摳下來的一樣。
這次自然也不例外，大清早的找過柳如煙的不痛快後，周碧清又去找柳世忠碎碎念了。
“老爺，並不是我不讓如煙給災民施粥，隻是咱們家的糧食也沒多少了，我知道如煙心地善良，可是也不能為了外麵的災民而不顧府裏的人吧？”周碧清幫柳世忠穿好衣服，然後拿了鞋子過來給他穿上，一邊還不忘裝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來，“如煙年紀還小，不懂得人情世故，這朝廷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送糧食來。洪澇把地裏的莊稼都毀壞了，今年的收成也少了一大半，若是她繼續這麽施粥下去，隻怕我們柳府也要坐吃山空了。”
柳世忠自然不會聽信婦人之仁，然而周碧清有些話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洪澇都過去一個多月了，若是朝廷想要賑災早就來了。自欽差被殺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也不見皇上有什麽動靜，隻怕賑災一事玄了。
這幾天他一直處於觀望狀態，對於女兒的行為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不過有時候聽到管家的匯報，倉庫的糧食又少了多少多少他還是會很心疼的。
或許真的該他出門說說了，畢竟他們柳府糧食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不過心裏是這麽想的，嘴上卻還是不認同的反駁：“碧清，我知道你是為柳家著想，不過煙兒施粥賑災這是好事，為我們祖上積德的事自然要做了。你以後就別再去給煙兒添堵了，管好全福就行了。”
周碧清見柳世忠又幫著柳如煙說話，心裏更是氣得不行，還要說什麽，卻看到柳世忠難看的臉色，忙低下頭閉緊嘴巴。
柳府後院供客人休息的一個房間外，柳如煙靠在門外的廊柱上，望著湛藍的天空沉默不語。她身後的雲兒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禁開口問道：“小姐，你在想什麽？”
柳如煙回過神，睨了她一眼道：“你說那位顧公子會是什麽人？看他的氣質確實不像普通百姓。”
一說到玄少卿，雲兒便滿臉不屑：“小姐，我覺得他就是個騙子，看小姐好心故意那麽說的，還不是為了進柳府好吃好喝。”
瞧他一臉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哪裏像是從都城來的了？也就小姐好心，人家說什麽都信。
柳如煙見她一臉氣憤的樣子，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她沒去過都城，不知道都城的人長什麽樣，但是單從他說話的語氣裏就能看出他並不是騙子。更何況……
柳如煙捂著砰砰直跳的胸口，不知道為何，對方緊緊是一個直視，就能讓她臉紅耳赤，這一點都不像平時的自己。
“吱呀……”
兩人身後傳來門開的聲音，柳如煙忙轉身，便看到一身玉樹臨風的玄少卿站在門口，那張俊美的臉上即使沒有表情也帶著妖孽的風情。他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裳，髒兮兮的臉龐也恢複到白皙，整個人就跟脫胎換骨一般，跟之前的邋遢樣就像是兩個人似的。
沒想到那個髒兮兮的難民竟然是這麽好看的男子，雲兒傻愣愣的盯著他的臉，就差撲上去扯扯看有沒有帶麵具。柳如煙也沒想到恢複幹淨的他會這般好看，一時間竟忘了眨眼。
對於自己的容貌引起的轟動已經習以為常，玄少卿將房門打開，淡淡道：“柳姑娘，我有話要跟你說。”
聽到他的聲音後柳如煙才回過神來，想到剛剛自己的失禮不禁懊惱不已，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直接的盯著一個男子看，實在是一點都不矜持。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本就是這樣的人？
一想到這個可能就一陣心慌，她咬了咬下唇想要解釋又不知從何開口。
玄少卿見她一直不說話，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皺了皺眉：“柳姑娘可是有什麽要問的？”
“啊？”柳如煙恍然抬頭，在看到他詢問的眼神，這才想起來自己在幹什麽，連忙搖頭道：“沒，沒什麽，顧公子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玄少卿看了她身後的雲兒一眼，沒有說話。柳如煙會意的吩咐雲兒：“雲兒，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雲兒不放心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小姐……”
柳如煙抬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語氣強硬的開口：“行了，你去廚房將剛剛剩下的粥跟饅頭收拾好，順便吩咐廚房準備好中午的，沒什麽要緊的事不許來打擾。”
“小姐！”雲兒不依的叫了一聲，在看到柳如煙淩厲的眼神後，突然瞪了玄少卿一眼，然後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跑了。
柳如煙有些尷尬的看向玄少卿解釋：“顧公子，抱歉，雲兒她隻是關心我，並沒有惡意。”
玄少卿並沒有放在心上，點點頭道：“我知道，柳姑娘有這般忠心的丫鬟也是福氣。”
“雲兒很小就跟著我了，我們就像親姐妹一樣。”見他沒有生氣，柳如煙微微鬆了口氣，問道：“顧公子，有什麽事我們還是進屋說吧。”
“嗯。”
玄少卿將房門關上，跟著柳如煙坐在桌旁。
房間內很安靜，玄少卿仔細斟酌了一番才緩緩開口道：“柳姑娘，我想請你幫在下一個忙。”
柳如煙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問道：“顧公子請說，我能幫到的一定幫你。”
“其實我不但是從都城來的，還是為了此次賑災一事而來。”
“真的？”柳如煙雙眸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那顧公子怎麽會跟那群災民混在一起呢？”而且也沒聽說有糧食被送進摬州。自然，最後這句話她隻是在心裏問了出來。
玄少卿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有些事不便讓她知道，於是玄少卿便將事情半真半假的告訴了她。
摬州知府江玉明與落霞山的山賊勾結，殺害賑災欽差，還將災糧私吞。皇上便派了當今卿王爺來徹查此事，隻是江玉明太過狡猾，不僅將糧食藏了起來，還派人在災民中胡亂造謠，引起群民激憤，將所有的事都推到皇上身上。
柳如煙咬了咬唇，對於他說的並不全然相信，畢竟兩人並不算熟悉，而且此事對她來說太震撼了，一時間難以消化。
玄少卿自然知道她的顧慮，忙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給她看：“我是卿王爺身邊的隨從，這是王府侍衛的令牌，若是柳姑娘還不信，我可以帶你去見王爺，讓他當麵跟你說。”
看到那枚鑲著金邊的令牌，雖然她沒見過卿王府的令牌，但是也知道那些金邊不是假的。而且他都那麽說了，要是自己再懷疑，豈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
想到剛剛自己還懷疑人家，不禁耳根泛紅，柳如煙捏緊手帕細聲道：“顧公子，不必了，我相信你。”
“……若是不能及時找出糧食的下落，隻怕民心大亂，人心惶惶。”玄少卿收回令牌，接著說道，“等到了百姓真的鬧起來了，江玉明便會趁機大發橫財，將糧食拿出來高價販賣，說不定到時候便會出現鬻賣子女之事。”
大概是聽到鬻賣子女嚇到了，柳如煙張大了嘴半天不能言語。然而不可否認他的擔憂不無道理，一旦被逼到絕路，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呢？
想到這，她忙問：“顧公子，那你希望我怎麽做？”
聽她這麽問，玄少卿便知道自己找對人了，便低聲說道：“雖然我們已經確定糧食是被江玉明藏起來了，隻是目前還不知道他們將糧食藏到哪裏。”
柳如煙著急的問：“那怎麽辦？”
玄少卿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絕代芳華的淺笑，他湊近柳如煙耳邊輕聲將自己的計劃告訴她。
半個時辰後，玄少卿從柳府正門走了出去，臉上帶著連日來第一個淺笑。
出了柳府，時間還不到正午，他並沒有急著回知府府，而是換回那套髒兮兮的難民服重新回到災民群中。
雖然知道江玉明是薑丞相的人，而這所有的事都跟他有關，但若要將江玉明從知府之位上拉下來，隻怕沒有確切的證據是不足以服眾的。而他向來不喜歡打沒把握的仗，不管是欽差被殺還是糧食被搶，他都要打漂亮一戰。
城門外那群災民還是或坐或躺在地上，可能剛喝過粥的緣故，大家的精神看起來都不錯。
他一出現，之前拉著他跑的那個災民便認出了他，忙走到他麵前問道：“你剛剛去哪裏了？柳二小姐都已經回去了！”
玄少卿並沒有認出他，之前隻看到他的後腦勺，而且一進了人群他一個人便往裏麵擠，等玄少卿回過神的時候早就不見他人影了。
那個人見他愣愣的看著自己不說話，突然咧開嘴憨厚一笑：“我叫狗柱，你叫什麽名字？怎麽之前沒見過你？”
玄少卿抿了抿唇：“我剛到不久。”
“原來是這樣，你剛剛有分到粥嗎？不過沒分到現在也沒有了，要等到中午才有吃的。”
狗柱今年剛滿十七歲，從小便是個孤兒，非常健談，一個上午都拉著玄少卿東拉西扯，盡管大多數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在說。沒多久又跑過來一個小孩子，身後跟著個婦人，正是早上他遇到的那對母女。
小孩子是最單純的，你對他好便是好人，今天早上這個大哥哥把粥讓給他喝了，所以他一定是好人。因此，看到跟狗柱坐在一起的玄少卿，他也跟著跑了過來。
“大哥哥，你回來了！”
看到麵前的小孩子，玄少卿微微揚唇，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家夥雖然身上髒兮兮的，不過這張臉呆呆萌萌的讓他想起家裏的某位，不禁心生好感。
狗柱見他們認識，不禁好奇的問道：“小萌，你跟他認識？”
叫做小萌的小家夥點點頭，雙眸彎成月牙：“嗯，早上就是大哥哥把粥讓給我喝的。”
這時小萌的娘親走了過來，一臉感激的看著玄少卿：“是啊，這位公子真是個好人，自己都沒吃就讓給小萌吃。”說著對幾乎撲進玄少卿懷裏的小萌說道，“小萌，快謝謝大哥哥。”
小萌咧出一口白牙，脆生生的聲音說道：“謝謝大哥哥！”
玄少卿溫和一笑：“大哥哥是大人，餓一頓沒關係。”
有這對母女的宣傳，原先還對玄少卿有些防備的災民瞬間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了開來。
玄少卿微微勾唇，眼裏閃過一抹銳利，卻很快一閃而逝，隻是揉著小萌頭發的動作越發溫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