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殤
「小雲,今兒老爺回來了,小姐特地吩咐做老爺最喜歡的九轉大腸。」一個膀大腰圓、虎背熊腰的大媽挺著一個大肚子搖搖晃晃走到一個年輕男子面前,拍著他的肩膀,一樂呵的說道。
「得嘞,劉嬸兒。」少年爽快的回道。
這個年輕男子的名叫雲殤,白白凈凈的一個小夥子,生得幾分俊俏,很是討人,是個廚子。準確的說他家世代都是個廚子,聽他爹說,他家祖上是皇宮裡的掌勺大廚,不過後來家道中落,從他爹這一代起就只能在這蘇府里當個掌勺。
他爹好賭,而且運氣賊差,把掙的錢全賭了進去,還欠了一屁股債,因為欠債過多,三年前的一天晚上被債主亂棒打死在賭場。要不是蘇老爺罩著,雲殤也跑不掉。
雲殤他爹一輩子什麼家當都沒留下來,唯獨留給雲殤的,也就只有那一身好廚藝以及一本祖傳菜譜。不過也正是這一身好手藝,使得雲殤能夠在蘇家混的風生水起。
雲殤不急不忙的從後花園的青石凳子上站了起來,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揉了揉膀子,一臉散漫的樣子,完全沒把他放在心上,對他來說,這菜實在是太簡單了。
雲殤抬頭看了看太陽,說道,「唉,都午時一刻了,時候不早了,得幹活了。」
說著,白墨便朝著廚房走去了,廚房離後花園不遠,是一個用古木搭成的小房子,黑褐色的古木透著淡淡的香味,這味道不僅可以驅蚊驅蟲,還有著清神醒腦的功效。能用的起這種木頭的,而且還是用在廚房上,可見此家實力也是相當不凡。
廚房裡空蕩蕩的,除了那一個一塵不染的灶台以及一把鏟子,這昏暗的小木屋裡就什麼都沒有了,甚至連做飯所必須的食材都沒有。
但是雲殤卻十分平靜,似乎是習以為常一般,只見他將手伸向了自己的懷裡,然後掏出了一枚戒指,那是納戒,專門用來儲存食材的器件。雖然不是什麼奇珍異寶,但在此方世界也絕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擁有的,更何況還是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廚子身上。
雲殤將納戒握在手裡,心神一動,從納戒中便緩緩飄出了許許多多的食材。不論是蔥、姜、蒜這些作料,還是醬油、生抽、陳醋,亦或是豬肉、鵝肝等等,應有盡有。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雲殤的納戒里裝了一個菜市場一樣。
「九轉大腸!?」
雲殤左手拿著從納戒里取出的大腸,右手拿著刀,眼睛微微閉緊,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過了一會兒,雲殤深吸一口氣,左手將手裡的大腸朝著空中一拋,一陣刀光閃爍過後,九塊被切好的大腸就穩穩地落在了砧板上,刀工精湛,可見一斑。
旋即,便是一陣鍋碗瓢盆的碰撞······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陣陣香氣便從這木屋裡傳了出來,菜香四溢,勾人味蕾。
「哇,雲大廚又開始了……」
「那可不是,今天老爺回來,雲大廚可不得做幾道拿手菜。」
「這可苦了我們了,只能看不能吃,唉,肚子餓了。」
……
聞到這勾人的菜香,那些忙碌著的小丫鬟也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開始議論起來,口水在嘴裡打轉,心裡很是無奈。
雖說雲殤經常給偷偷摸摸的給她們開小灶,但是還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檔次的。畢竟這小灶再怎麼開,也不能超過主子們吃得,不然的話,要是讓小姐知道了,丫鬟還好說,雲大廚基本上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隨著最後一道雪蓮鹿鞭湯的出鍋,雲殤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一臉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
六菜一湯,四熱二涼,完美!!!
旋即,雲殤拍了拍手,朝著屋外喊道:「喂,上菜了。」
而那群丫鬟,已經被這菜香勾的神魂顛倒,肚子咕咕直叫了。
「發什麼呆呀!快把菜送上去,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雲殤看丫鬟們完全沒有什麼幹勁,急忙催促道。
「哎呀,我們都沒吃飯,你做的這些……弄得我肚子一直叫。」一個丫鬟十分不情願的說道。
一聽這話,其他丫鬟也是紛紛點了點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雲殤做的這些菜,就差沒把眼珠瞪出來了。
雲殤也很無奈,語氣急切的說道:「快點,別墨跡了,要是讓那姑奶奶等急了,我完蛋了,看誰給你們開小灶。」
雲殤這一提醒,丫鬟們似乎是想起了些什麼,急忙把菜端了上去。就像雲殤說的那樣,要是被自家小姐知道他們這般磨嘰,首當其衝受罰的就是雲殤,這也並不是沒有先例。以前每次下人們只要犯點事兒,但凡能牽扯到雲殤的,並且不論幹了什麼,雲殤總是受處罰最嚴重的一個。要不剋扣工錢,要不就罰他陪自己逛集市提東西,而這一逛,往往就得把雲殤累的三天爬不起來。
蘇家的這個小姐秉性不壞,行事也很知書達理,可不知道為什麼,小姐這麼針對雲殤,全府的人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但沒人敢去說個一二三。
還好雲殤人緣不錯,下人們都和他交好,不然的話,要是有人想整雲殤,那雲殤就是分分鐘倒霉的命。
不過就算沒人整他,他也夠倒霉的了,以至於下人們有時候都看不下去了,經常在背地裡議論著,為雲殤打抱不平。
「你說為啥小姐這樣討厭雲大廚啊,處處針對他。」
「而且小姐還三番兩次的警告府里的丫鬟們不準和他走得太近。」
「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上次小姐發現雲大廚給我們開小灶,氣的又摔又砸的,還直接扣了雲殤半年的工錢呢!」
······
雖然下人們經常這樣議論著,不過雲殤心倒是大得很,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雖說小姐經常整他,但是老爺和夫人對他還是蠻不錯的,甚至有些時候,雲殤這個下人都能和家主坐在一塊兒吃飯,這可是連管家都很少能享受得到的。而且要不是老爺夫人當初收留他,他估計早就讓外面的債主五馬分屍了也說不定。
再說了,就算雲殤要走,他又能去哪裡呀?天地雖大,可哪裡有能為家呢?
在雲殤的催促之下,丫鬟們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強忍著湧上味蕾的食慾,將飯菜端上了偏廳大堂。因為人數不夠的緣故,雲殤也得端著一份菜上堂。
蘇府的僕人很多,雲殤也多次跟管家反映過,希望多配幾個送菜的丫鬟,可是他家小姐卻不準,每次都會少一個人,必須由雲殤自己親自端上去。這著實讓人想不透。
偏廳大堂,上等紅木雕刻成桌椅十分精緻,隱隱透出一股端莊厚重的氣息,一個青銅澆築而成的香爐上,冉冉青煙升騰而起,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味。
那張大圓紅木桌子上圍坐著四個人,死人神情各異,心中各有各的盤算。坐在主位之上的一個是身著紫色窄袖蟒袍的中年男子,男子器宇軒昂,眉宇間透著一股不可言喻的莊嚴。他就是蘇家家主,蘇牧,整個蘇府乃至整個御龍城最有權勢的人。
男子的右手旁,是一個打扮雍容的貴婦,烏黑的頭髮上插著一支掛滿珍珠的金簪子,手上戴著一塊兒青翠欲滴的翡翠手鐲,光是這兩件就已是價值連城了。雖然已是徐娘半老,但依舊看得出年輕時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而她,就是蘇府的夫人,金飛瑤。
隨著一股濃郁的菜香湧進,丫鬟們和雲殤便端著一盤盤令人垂涎三尺的菜肴走了進來。
「你們先退下吧!」待菜都上齊之後,蘇牧便對著下人們說道,語氣很溫和,但卻有著一股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力量。
「是——」眾人齊聲應道,便連忙退下。
這其中,雲殤是溜得最快的,這種地方他是在呆不得,氣氛太壓抑了,而且要是出了什麼亂子,那小姑奶奶指不定又要怎麼整他,所以還是先溜為妙。
「雲殤啊,你來。」
正當雲殤的前腳剛邁出門檻的時候,一聲渾厚的充滿著威嚴的聲音將他拉住了,令他不敢再向前動彈一步。
「天啊,饒了我吧!」雲殤心中一陣叫苦,但還是得遵從蘇老爺的命令,乖乖回到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