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我不認識你
十分鍾後,陸一然就後悔了。
白紀川不告訴自己他去哪兒,樂意每天淩晨等她電話匯報工作,那都是他的自由,自己算哪根蔥,要老板來向自己報備動向?她就算無法想象休假期間每天淩晨被工作打擾,也絕不會向老板同事匯報自己去哪兒的對不對。
他說得沒錯,早晨通了電話,有什麽事好方便這邊的同事去做,畢竟他那裏淩晨打擾十分鍾睡眠,方便的是整個部門同事的工作。人家能做到總監的位置,不是光靠臉長得好看的。
一然趴在桌上,看著手機和座機,把臉轉向一邊,心裏想著,明天到底幾點鍾打電話好?
這麽胡思亂想的,一抬頭已經五點零幾分了,她起身扒在門邊,看見辦公區裏那位要找老板商量事的同事在給白紀川打電話,人家就講得好好的,前後聊了有二十幾分鍾……
這件事糾結了她很久,沒敢告訴清歌怕挨罵,也不會找可欣說,大小姐一定覺得無所謂,想問問老公自己是不是態度惡劣,他夜裏十一點才到家,一回來滿身的疲倦,一然舍不得煩他。
第二天一早到公司,她一邊啃著早飯,一邊看時間慢慢推移,還有十分鍾就十點鍾了,今天到底要不要早上打電話?
羅馬這邊,白紀川的鬧鍾依舊在淩晨響起,他起身去喝杯水,坐回床上,看著時間一分分過去,快到十點時,歎了口氣放下手機,可才翻過身,電話就響了。
陸一然。
看著屏幕上的名字,白紀川無奈地笑了,可這一笑,心裏卻像是開了一朵花。
“什麽事?”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語氣。
一然卻是心一定:“白總,早上好。今天銀河那邊……”
簡簡單單的十分鍾,工作匯報完畢,白紀川又布置了一堆事情,讓她記滿了一整頁記事本,回想起來老板真是好厲害,每天淩晨能腦筋這麽清楚地安排工作,自己要是在這個時間被吵醒,除了炸毛之外,沒別的本事了。
說完所有的事,電話和過去的一個禮拜一樣,被冷冰冰的掛掉了,一然都沒來得及為昨天的態度說句抱歉,不過老板看起來好像也沒打算計較。
事情解決了,她美滋滋地捧著臉蛋,看著滿紙的工作安排,一個激靈醒過神,在樂什麽呢,趕緊去安排工作才是。
一上午忙忙碌碌,坐下來喝口茶時,已經快午休了。隨手打開旅遊網站,看了看歐洲遊的信息,幻想著幾時蔣誠也能休個長假,帶她去玩一圈。或者自己去,和清歌和可欣去,可欣家在巴黎還有房子呢。
分別給丈夫和閨蜜發了消息,問他們樂不樂意帶自己去歐洲玩,清歌回複說等她有錢了就去,可欣則說明天就能出發。蔣誠那邊……下午才回複:怎麽突然想去歐洲了?等我忙完這一陣安排時間好不好?
一然無奈地笑笑,每次忙完這一陣,新的項目又來了,老公是辛苦的,她不抱怨。
國內下午的時候,羅馬的早晨才剛剛開始,蔣誠和爸媽坐在街邊咖啡店吃早餐,其實爸媽因為簽證,這個禮拜才剛到的,而他提早來了一周,自己去別的國家逛了圈。媽媽吃不慣這裏的食物,已經是極限了,坐在一旁意興闌珊地看著咖啡和麵包。
白尚德輕聲問兒子:“我們可以提早回家嗎,你媽媽累了。”
白紀川問:“可以,但你們真的不想逛了?”
爸爸點頭:“她吃不好飯,哪有心情玩,還是回去吧,別累出病。飛機票的錢,我給你。”
白紀川當然不會和爸媽計算錢,陪伴爸媽他毫無怨言,但其實他也想念陸一然了,這種話對媽媽也說不出口,十多天沒見麵,他真的很想那個人。
周五一早,一然捧著早飯進辦公室,放下東西轉身要去洗手,眼前晃過什麽讓她心裏一驚,猛地轉身,老板竟然坐在辦公室裏。
她匆匆跑來,都忘記敲門,直接就推門進來,像是想確認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白紀川冷漠地看著她:“怎麽了?”
一然驚訝地問:“白總,你回來了?”
白紀川點頭:“沒什麽事,就提早回來了。”
一然哦了一聲:“那……有什麽事叫我。”說著關門要退出去。
白紀川卻叫住了她,從腳邊拿起一個紙袋遞給她:“這兩周辛苦了,我在機場隨便買的糖。”
一然戰戰兢兢地接下,偷偷看了眼老板,白紀川又道:“小的一盒是給你的,大的那盒拿去同事之間分吧。”
“謝謝白總。”一然低頭看紙盒裏的糖果盒子,沒等她再問什麽,老板就說,“你可以出去了,拿需要簽名的文件給我。”
一然捧著紙袋離開,她不是在做夢吧,老板提前回來,還給帶手信,那應該就不是自己有什麽重大失誤導致他不得不提前結束休假。回想這兩周的工作,一然覺得自己很對得起上司,就不再胡思亂想,趕緊把堆積的需要簽名的文件給他搬進來,一項一項告訴他是什麽。
其他同事陸續回到公司,看到總監辦公室裏的情景,也都很驚訝,但是沒多久一然出來發糖果,大家都玩笑著說:“白總監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一然笑著說:“那就該白總親自給大家發糖了呀。”
而白紀川看著一然談笑風生地把糖果分給大家,他低頭看了下腳邊另一個袋子,就打開抽屜,把袋子放進去了。
其實他給一然帶了瓶香檳回來,上次搶了她一瓶起泡酒,說好要還的,並不是當時隨口的一句話,他一直惦記著的。可酒給她,她就要帶回家,人家是有丈夫的,他送不出手。
隔著玻璃看見她桌上那一小盒糖果,這是自己唯一能名正言順給她的東西。
還有,終於又見麵了,再也不用隔著千山萬水想念。
白紀川長長呼了口氣,想到這裏就可以了,再胡思亂想,連工作的心都要亂了。
下午,白紀川提早走了,畢竟他還在假期裏,不想給同事太多壓力。一然當然要準時才能下班,而她則想著蔣誠都忙了兩個禮拜,該歇歇了,打算今晚和老公在外麵吃個飯逛一逛,可還沒等她發消息問,蔣誠先打電話過來,說晚上臨時組了飯局,要請老客戶吃飯。
“好吧,那周六能陪我嗎?”一然問。
“一定陪你。”蔣誠答應著,匆匆掛了電話,就安排和他一起去的同事,大家都說把鄭莉音帶上,難得他們有一個漂亮的女設計師。
為了把自己的作品推銷出去,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這些搞設計的,也要去應酬客戶,可的確隻有設計師才最了解自己的作品,很多建築公司,都是靠幾位名設計師撐門麵的。
今晚約的,就是才剛在浦東拿下一塊地皮的老客戶,對方大老板明天就要離開上海,豐達這邊約了好久,總算見上麵了。
鄭莉音跟著其他同事一起去飯局,才進門她的心就吊了起來,對方老板和高層他是不認得的,可他們其中有一個人,鄭莉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對方看到鄭莉音時,也是眼前一亮,他並不是豐達的客戶,而是客戶的外甥,今天順便來吃個飯見見舅舅,誰知道,就遇見了故人。
一頓飯吃著,蔣誠和其他幾位高層在企圖套話,想知道對方那塊新地皮會做什麽開發,鄭莉音零零碎碎聽了幾句,她眼下坐立不安,隻盼著能盡快離開這裏。
席間有人提起她,問豐達現在也培養女設計師,蔣誠謙虛地說:“行業裏好幾位著名的女設計師您是知道的,女性在這一行也是很了不起,隻不過我們豐達請不起,如今總算來了一位了,非常有才華,很想讓她有機會和孫總合作。”
大家說說笑笑,鄭莉音謹慎地應對著,後來實在坐不住了,總覺得有火辣辣的目光看著她,借著去洗手間,匆匆離開了包房。
蔣誠當然不會在意,但沒多久他的手機響了,也是重要的客戶的電話,立刻拿著手機出來接。講完電話要回包房,卻見剛才那位客戶的外甥在拐角處堵著什麽人,被堵著的人裙子露出一角,他依稀記得,今天鄭莉音穿得是這條裙子。
蔣誠皺眉,不自覺地就走了過來,兩個人都沒察覺,可蔣誠聽見那位公子哥兒在說:“好久不見了,你怎麽變成設計師了,我還以為你去別的店裏了,找了你很久呢。莉莉,原來你從良了?”
又是,莉莉?蔣誠記得上一次他們從餐廳出來,遇見花枝招展的女人,那女人也張口就喊莉莉。看身邊的男人,當時那個女人應該是混跡風月場的人物,而此刻聽這些話,從良的意義是什麽,蔣誠也是明白的。
忽然鄭莉音把那個人推開,而推開就看到了蔣誠站在這裏,她頓時臉色漲得發紫,恨不得打個地洞鑽下去。大聲說著:“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扭頭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