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三天也足夠了
顧小天轉身,朝清歌走來,他們當然不會打起來。他看見了什麽?隻不過幫忙抱了下孩子,隻不過和一個男人走在一起,難道薛清歌的人生裏,就不能再有異性出現?
可笑的是,清歌內心其實很矛盾,既不想看到顧小天蠻橫無理,又覺得,如果這樣都不生氣,是不是已經不值得彼此在乎對方了。
生日的夜晚,帶著孩子和另一個男人約會,還要往對方的家裏走,這怎麽看都不正常好不好。
就在丈夫走過馬路的幾步路裏,清歌的內心激烈波動,她曾經日思夜想的人,終於出現在眼前,令人遺憾的是,最近這很長一段時間,她幾乎想不起來顧小天。
就算這幾天生日臨近,身邊的人都在送禮物送祝福,她都沒惦記丈夫會給自己快遞來什麽東西。
“我們回家吧。”顧小天走到麵前,手裏還捧著那一大束玫瑰。
“你叫車。”清歌說。
可是顧小天卻把玫瑰花放在行李箱上,伸手來抱歡歡,清歌給他了,然後他說:“沒多遠,走回去吧,花給你,幫我拖一下行李箱。”
歡歡很開心,這個扁平的爸爸變得立體了,從小小的手機屏幕裏走出來,變成了這樣高大的存在,父女連心,終究是親生的,哪怕一年多來隻在照片和手機裏學會辨認爸爸,爸爸終歸是爸爸,蔣誠無法替代,徐縉也不能。
清歌才發現,顧小天的行李箱隻是一隻20寸的隨身箱,這麽說呆不了幾天又要走的,是啊,又要走。
行李箱一路拖拽,輪子發出的聲音讓歡歡很興奮,咿咿呀呀地回到家,好在,顧小天還知道家在哪裏。
李阿姨看見顧小天,就認出他是照片上的男主人,熱情地說:“歡歡爸爸,你好。”
清歌則放下東西,對李阿姨說:“阿姨,你來一下。”
沒多久,清歌和阿姨出去了,阿姨帶著包,看樣子是要回家。顧小天抱著女兒把家裏轉了一圈,這個家,他兩年多沒回來了。一年多前清歌分娩,他回美國前都住在月子中心附近的酒店裏沒回家,當年領證結婚後他就立刻回美國,家裏裝修是之前的裝修,但清歌住進來後做了些“結婚”的布置。
比如照片牆,牆上有清歌懷孕不同時期的照片,一個人的照片,還有和小天也熟悉的一然拍的,就是沒有他。連他抱著歡歡的照片,也是一年多前的了。
沒多久,清歌回來了,她給阿姨叫了車,對顧小天說:“把孩子放下吧,我讓阿姨回家了,你可能不習慣家裏住個陌生人。”
說著,清歌去抽屜裏拿出丈夫嶄新的幾乎沒穿過的睡衣睡褲,還是結婚那會兒買的,送到衛生間後,說:“洗澡吧,飛了十幾個小時了。”
顧小天沒說什麽,之後各自洗澡看孩子,清歌洗澡那會兒功夫,歡歡嚎啕大哭,男人手足無措,時不時跑來浴室問妻子:“歡歡一直在哭,怎麽辦?”
清歌讓他別離開女兒,自己匆匆洗了澡,等不及吹幹頭發就跑來了,不過是尿濕了換個紙尿片的事,可顧小天什麽都不會。
“你餓嗎,吃過東西嗎?”收拾好女兒,清歌問。
李阿姨知道今天是清歌的生日,做了紅燒大排骨,生日要吃排骨麵,是上海這裏的習俗。清歌晚上約了徐縉,本來吃不上了,沒想到兜了一圈還是回到家,歡歡在邊上抱著奶瓶,爸爸媽媽麵對麵坐著,默默無言地吃麵條。
時間還早,才八點多,一然還在公司年會上,發了幾張照片在三人的群裏,韓可欣說她正在機場馬上要去巴黎,做完了這個項目把她累壞了。清歌什麽也沒說,把手機靜音。
一然見清歌沒反應,特地打開兩人的對話框,問:我結束了來家裏陪你好嗎?
但是久久沒有回複,她又發了一條:看到了回複我。
年會進行得差不多了,台上開始抽獎,比不得年末年會那麽隆重盛大,但獎品也十分誘人。可是白紀川眼裏的人卻不再對此熱情了,在華立的周年慶上他就發現,一然不再期待這種運氣,自家年會上,那恨不得把屏幕上的數字刻進眼睛裏的可愛模樣,再也看不到了。
白紀川當然尊重一然的所有選擇,隻是他心疼一然內心仍舊有失去孩子的創傷。
很快,年會結束,大老板和高層陸續離開,下麵的人也該散了,大家都喝了酒,開車的很少,聚在酒店外等著打車。白紀川走出來時,正好看見一然和大家揮揮手,坐上了那輛他已經算熟悉的白色的車。
白紀川釋懷地笑了笑,一然是嫁了個好男人,這就很好。
一然上了車,立刻脫掉了高跟鞋,蔣誠嗔笑:“我還以為高跟鞋長在你腳上的。”
“就你話多,回家給我捏捏腳。”一然哼哼著,之後拿出手機,清歌依舊沒消息,她兀自呢喃,“怎麽不回我呢。”
“你別像個婆婆似的盯著清歌,清歌也有她自己的生活。”蔣誠說。
“道理我懂的,就是……”一然擔心,那個徐縉會在今天趁機約清歌,不過這種話不能對老公說,而且清歌如果真的選擇徐縉,她也隻能尊重清歌。
“年會開心嗎?”蔣誠問。
“開心是開心,不過我又惹了個麻煩,不對,不是我惹的。”一然氣呼呼地說,“老公,你說張悅那個人啊,還把我當她的下屬,你猜她叫我幹什麽,她竟然叫我把她的表妹介紹給白紀川。”
蔣誠卻笑了:“不是挺好的,張悅以前對你還不錯的,你幫幫人家好了。”
一然很不開心:“萬一白紀川翻臉,我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前段時間,剛剛為了周婕的事,被他說了一頓。”
“他說你?怎麽沒聽你提起過。”蔣誠好奇。
“也不是很過分,正常的工作交流,以前被張悅罵那才叫罵。”一然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這件事,心不甘情不願地念叨著,“我不想做什麽媒,我和白紀川又沒這麽熟,等她再來催我再說吧。”
蔣誠卻挺期待這件事有結果,也不知道白紀川上次那個相親對象有沒有下文,他最好白紀川趕緊結婚趕緊有另一半,天知道為什麽,他對白紀川這麽大的敵意和不友善。
一然說:“等下彎一彎清歌家,我去看看。”
蔣誠嗔道:“現在有住家阿姨,你擔心什麽,給清歌一點空間,你是清歌的婆婆嗎?”
一然嘿嘿笑著:“原來你也知道什麽是婆婆啊,我可沒說你媽媽不好。”
蔣誠騰出手捏捏她的臉蛋:“這張嘴啊,越來越厲害。”
車子經過清歌家的小區,一然趴在車窗上張望了幾眼,其實什麽也看不見的,可她就是擔心清歌,好像心連心似的,能預感到她的喜怒哀樂。
“清歌最近有事嗎,你這麽擔心,是她和顧小天吵架了?”蔣誠問。
“要是能吵架就好了,隔開那麽遠,又有時差,話都說不上幾句。”一然問他,“老公,你要是去國外常駐,我們怎麽辦?”
蔣誠嗔笑:“我去國外常駐幹什麽?那我要是真的去,你跟我走嗎?”
一然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此刻,一然的手機終於響了,清歌發來一條消息:顧小天回來了,在家。有什麽事過幾天再說。
一然嚇了一跳,說曹操曹操到,這也太巧了,她立刻回複:知道了,你們好好的,有什麽再叫我。
蔣誠把車開進停車庫,問道:“這下你放心了吧?”
一然笑:“清歌一定很開心,顧小天也太浪漫了,挑生日這天回來,這個禮物再好不過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一然想象的這麽浪漫,且不說被顧小天撞見清歌和徐縉在一起,回家後兩個人也幾乎沒說什麽話。阿姨不在,光是圍著歡歡轉,清歌就沒停過,一會兒要喝奶了,一會兒尿濕了,一會兒又莫名其妙地哭,哄睡覺也異常艱難,這麽小一點點的孩子,精力旺盛得嚇人。
一直折騰到半夜,歡歡終於被按倒了。
小床就在大床邊,兩個人輕手輕腳地上床,害怕吵醒孩子自然做不了什麽事,更何況今天這種氣氛下,誰都不會有心情。
顧小天不知該從哪裏開始問,他很想知道那個陌生男人是怎麽回事,可又怕根本什麽事都沒有,自己的懷疑和不信任會傷害清歌。
兩人並肩躺在床頭,這樣的光景,暌違兩年多了,當時顧小天飛回來和她注冊結婚,因為清歌懷著孩子,雖然一起在這個家裏躺過兩晚,可也沒發生過任何親密的事。那一次意外懷孕,是他們最後一次做.愛,結婚兩年多的夫妻,沒有碰過彼此的身體。
原本,今夜該是無比浪漫的一晚,丈夫千裏迢迢趕回來給自己過生日,可能從見到麵的一刻起就衝動興奮難以克製,結果卻……
“你留幾天?”清歌先開了口。
“三天。”顧小天說,“我就想回來給你過個生日,那邊實驗正在進行中,我不能多留。”
“三天?”清歌笑了。
“清歌,下次我一定……”
“三天也足夠了。”清歌躺了下去,背過身說,“就明天吧,我們去把婚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