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星期一早晨,空氣中帶著絲絲暖意。陽光落在身上,心情都變得美好。
穿著粉色短裙的可愛女孩正哼著曲,看到餘白的瞬間露出驚詫表情,幾步跑過來抓著她的手臂:
“白白,你怎麽來上課了,不是昨好不來了嗎?”
女孩的聲音尖銳,刺得餘白脖子一縮。她站在嘈雜的人群中,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好看的眉頭蹙起,隻覺得記憶太過雜亂。
她微微偏頭,將手臂抽出,真甜美的臉上蒙上一層冰霜,一貫愛笑的雙眸微微眯起。
女生發覺她的動作,怔了兩秒,還要貼近。餘白揮出一道靈氣,在空中一滑而過。
女生莫名一頓,剛剛那一瞬間好像被人推了一下。但這種感覺不太強烈,就跟出現了幻覺一樣。
等她回過神來,餘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餘白甩甩自己的手,熟門熟路的從課桌裏拿出了一麵精致的鏡子。鏡子上鑲嵌著一枚玉製的手柄,順著手柄一直到鏡子背麵,雕刻著一隻展翅的鳳凰。
栩栩如生,彰顯著非凡的雕工。
餘白沒在意這麵價值不菲的鏡子,急忙將目光投向鏡中人的臉。
這是一張十足清純的臉,就像未被歲月雕刻過的璞玉。眼底蘊著盈盈水光,微微上挑的眼尾帶著一絲不容侵犯的高傲。
嬌嫩巧的嘴巴此時誇張的張成了型,纖細圓潤的指尖不可置信的撫上白皙的側臉。
餘白怔怔望著鏡子,反複揉捏自己的臉以確保這不是幻覺。
鏡中那張臉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還未染上歲月的風霜,也不像在那個世界,為了活命,整張臉被她自己割破。
餘白將鏡子放下,竟然控製不住的揚起嘴角。她先是輕輕笑了一聲,哼了一聲。而後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狂喜,也不顧旁邊人的驚詫,趴在桌子上瘋狂的笑起來。
笑到最後,整張桌子都隨著她發抖,桌上的試卷撒了一地。
一開始跟她打招呼的女生莫名其妙的站了一會兒,忍不住上前問道:“白白你怎麽了?”
她心裏想,蠢貨就是蠢貨。虧得命好,不然早不知道哪裏去了。
餘白笑過一陣,緩緩抬起頭,對著眼前的女生扯出一個假笑。
這個女生叫田思寧,又蠢又毒還壞。上輩子如果沒有田思寧,她最後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餘白將目光緩緩投向四周,同學們都注意到了這邊的事情,卻沒有人上前來問一句,隻偷偷瞄了幾眼,又忙碌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上一世餘白人緣很差,除了類似田思寧這樣想從她這裏討要好處的人,沒有任何的朋友。
這是她當年讀高一的教室,跟記憶中沒有絲毫差別。
唯一的不同的是,以前的她自以為是,成了最蠢的人。而現在的她,寧願耗盡一身修為,也要回到這個世界來報仇雪恨。
餘白在上一世死後,幸運的去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被稱為修真界。在那裏,沒有法製,沒有規則。實力,就是唯一的規則。
在那個世界,餘白拋下了前世無畏的懦弱和真。在異世界隱忍修煉,僅用了百年世界,一劍破空,觸碰到空間壁壘。
在她回到這個世界的前一秒,修真界還流傳著她的無數傳奇故事。
有人她是妖孽,即使有絕對的賦,又是怎樣超強的毅力,才能促使她永不停歇的腳步。
隻有餘白自己知道,她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血洗上一世的屈辱。
餘白在沉默中爆發,如今的她又回來了。即使為了打破空間壁壘,體內靈力蕩然無存。可如今的她,已然不是上一世渾渾噩噩的傻子。
餘白緩緩伸出右手,輕輕的握住拳頭。剛剛她將田思寧推開的動作,就已經損害到她體內的經脈。
現在的她,就連築基期的修者都不如。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白,你臉色好差,是不是昨晚上喝醉了不舒服啊?”田思寧得不到回應,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提高音量咋呼了起來。
喝醉這個詞對於高中生來,是充滿避諱的,未成年的學生,怎麽可以喝酒呢?
田思寧的話出口,隔壁幾個同學便都轉過頭來。
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若是前世,餘白隻覺得田思寧這是在關心自己,是真心實意的詢問自己是不是不舒服。
但曆經一世,餘白知道,她隻是想要告訴班上的同學——餘白昨晚喝酒喝醉了。
果不其然,剛剛還各顧各的那幾位同學對餘白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目光。
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明明是學生還喝酒,一點教養都沒有。
餘白接收到這些信息,輕輕勾了一下嘴角。這些帶著偏見的目光,在後來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她家境優渥,可惜父母早亡。二叔二嬸代她掌管公司,遺囑寫明等她6歲或成婚後取回管理權。
然而一向對她寬厚仁愛的叔嬸沒能讓她活過成婚當晚,她從樓梯上跌下去之時,知道了所有的陰謀。
寵愛她的父母是因為叔嬸而亡,為了照顧她從國外飛回來的外公也被他們害死。
滿腔熱愛的未婚夫是因為家產才接近自己,對方一直喜歡的是餘依依,她二叔二嬸的親女兒。
巧合的是,未婚夫和她的好姐姐都恰好跟她在同一個學校。也因為他們,學校的同學都以為她是三,搶別人的未婚夫。
當所有的往事重新進入腦海,餘白目光掃到手裏精致的鏡子。沒有多想,砰一聲將鏡麵砸在桌麵上。哢嚓一聲,手柄上的玉碎開了一條縫。
餘白嘴角的笑意逐漸加深,她微微抬眸,一雙漂亮的眼眸如墨色深邃,淡淡的盯著田思寧。
“你昨晚醉的比我還厲害,難得今還能這麽清醒的站著。”
田思寧還是第一次被餘白直接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旁邊的同學因為餘白的話多看了田思寧幾眼,眼底有了不一樣的含義。畢竟田思寧可是告訴她們自己是多麽多麽的乖,看來也不過如此。
田思寧感受到旁邊同學的變化,她最是在乎別人的看法,急切的解釋:“哎呀我哪裏喝醉了,都是容大哥非要我咪一口,我才沒有喝醉。”
容大哥,容擎,餘白的未婚夫。
餘白視線落在那麵鏡子上,這是容擎送她的,上一世她不知道有多珍惜。
餘白眼眸微凝,手腕輕輕往上一抬,那麵鏡子脫離手中,在空中揚起一條弧線。砰的一聲,絲毫不差的掉進教室角落的垃圾桶中。
田思寧啊了一聲,就連幾個關注這裏的同學也抽了一口氣,忍不住喊:“牛逼!”
餘白望向怔愣中的田思寧,淡淡開口:“容擎讓你吃屎你吃嗎?”
“你怎麽扔了?”
這麵鏡子田思寧眼紅許久,問餘白要了很多次。她一下沒反應過來,直接語氣極差的責問。隨即聽清楚餘白的話,張著嘴巴頓了兩秒,瞬間眼眶紅紅的:“白白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餘白沒繼續搭理她,她現在體內經脈不暢。隻是一個簡單的投籃動作就害得她心口一陣不舒服,看來急需療養一下經脈。
田思寧被晾在一旁覺得十分沒有麵子,直覺告訴她今的餘白有些不一樣。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她不上來,隻能紅著眼眶裝委屈。
“白白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的。”
餘白直接閉上了雙眸。
田思寧咬了咬嘴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雙眼泛紅的跑到了垃圾桶旁邊,又跑著回來,心翼翼的道:“那…你要是不喜歡這個鏡子了,我先幫你收好哦,等你想要了再問我要。”
餘白依舊閉著雙眸。
她想起來了,田思寧剛討好自己那會兒,一直就是這種委屈的模樣。直到發現她很好欺負,才漸漸壯起膽來。
田思寧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反應,又嘟著嘴默默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餘白聽到田思寧同桌聲道:“你別理她了,自真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姐了。”
田思寧張了張嘴,眼淚就落到了書本上。
她同桌瞥了餘白一眼,滿是不屑。
班主任恰好進了課堂,手裏抱著教案,推了推眼鏡腿。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的黑色襯衫,年輕的臉上透著一絲老成的威嚴。
“都安靜,回自己的座位去。”
吵吵鬧鬧的教室並沒有因為班主任的到來有任何改變,在教室後麵打球的同學又拍了幾下,才慢悠悠放下籃球。
“早自習都開始五分鍾了,還吵吵鬧鬧的不像話!”
班主任頭疼的揉揉太陽穴,環顧四周,誰都想罵幾句,最後將視線停留在餘白身上:“餘白,上周的作業是你自己做的嗎?”
餘白吸納著空氣中稀薄的靈氣,冰涼的手腳逐漸回暖。
她從初中開始就不寫作業了,剛開始寫作業的時候。她的好嬸嬸會,我們白白之驕子,不需要這麽努力也能過上好日子,不用這麽辛苦的。還特意給了田思寧很多好處,專門給她寫作業。
以前她不懂,覺得嬸嬸是心疼她寫作業太辛苦。可如今想來,不過是為了養廢她。
餘白從蘇高的初中部升上來,基本所有的老師都知道她的情況,從來不管她的成績。現在才高一開學一個月,新來的班主任對餘白尤其上心。
餘白還記得,上一世田思寧班主任太不上路,要雇一幫人教訓教訓他。餘白當時沒同意,田思寧卻私下找了混混,不僅動了手,班主任的右腿還留下了殘疾,跛了一輩子。
直到餘白去世那一年,班主任一直都沒有成婚。
後來事發,田思寧哭著都是為了給餘白出氣,誰也沒想到這幫混混會這樣暴戾。
餘白心中不忍,替她抗下了一切。
而直到死前,她才知道,那群混混是餘依依的人。是餘依依特意布的局,就是為了讓餘白在學校沒有立足之地。
班主任腿斷了之後,學校迫於輿論壓力要開除她。
叔嬸塞了錢,硬生生將她留在學校。後來全市都知道這件事,她的學生生涯一度被摧毀,各種輿論把她壓垮。
叔嬸的安慰支持讓她感激涕零,多次在董事會上為叔嬸爭權。
如今想來卻覺得可笑,這樣一件事情,若是叔嬸真的要保護她,又怎麽會弄得人盡皆知。
而她也傻,分明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卻相信了田思寧所謂的都是為了她好。
到了最後,餘白雖然依舊留在蘇高,卻誰也不願搭理她。
餘白記起那件往事,怔怔的望向年輕的班主任。他也就二十七八歲,才剛畢業的大學生。對學生盡職盡責,熱愛生活。他是這樣的健康,雙腿筆直的站在講台前,洋溢著活力。
他的眼底含著怒意,是怒其不爭的失望。
餘白耳邊陣陣嗡鳴,不管怎麽,班主任也是因她受了罪。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要改變這一切。
所有學生都幸災樂禍的盯著她看,不怪他們,餘白在初中部的名聲實在不好聽。才開學一個月,他們都想看看傳聞中的嬌氣大姐到底是怎樣的。
餘白緩了緩神,剛想站起來。
隔壁桌的田思寧搶在她前頭,猛地站起來,語速極快的搶答:“邱老師,是我不好,我非要幫餘白寫作業。這件事真的不能怪她,她周末有事情,喝醉了才不能寫作業的,您千萬別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