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不過,江遲都這麽認真的說了,她也認真的承諾,“不會,麥乳精我會自己喝的,不會拿去賣了的!”,因為她算了算,估計野豬肉的錢加在一塊,買房子的錢就夠了呀!
若是錢真的不夠,阮綿綿還真的會這麽做。
兩人說開了去,江遲心裏才敞亮了,阮綿綿還想問一下,他會怎麽報複江家,但是她看著江遲臉上的笑容,又把話給咽了下去,罷了罷了!
下次吧!她還是別打攪這臭小子的好心情了。
兩人從後院出來,他們一出來,周圍頓時安靜了一瞬間,周秀英仔細打量著這倆孩子的表情,尤其是江遲的,見這孩子臉上沒有之前進去那般暴躁和戾氣以後,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她問阮綿綿,“沒事了吧!”
阮綿綿搖了搖頭,看了地上收拾到一半的野豬,“二叔,麻煩您把野豬繼續收完了吧!”
阮國成點了點頭,“好!”
要說阮國成在家裏唯一會理的兩個人,就是周秀英和阮綿綿了。
一個是他娘,一個是當年救起他兒子的恩人,給了他兒子一個全屍,所以,他對阮綿綿的態度是真的不一樣。
周秀英臉上的褶皺子也加深了幾分,“老二,你辛苦一些,晚上咱們一塊吃飯!”,對於老二這個兒子,她是心疼的!
但是老二是個悶葫蘆,尤其又是一個大人,不跟綿綿一樣是個孩子,她還真不好偏幫。
偏了老二,老大看到了就要爭嘴。
阮國成嗯了一聲,就繼續和王屠戶兩人忙活了起來。
這一忙就天都黑了,周秀英也不含糊,直接把弄好的豬下水,給先前兒應承的幾家分了分,也不多,一人兩斤左右,也就是飯桌上沾沾味道。
剩下的還有不少,豬下水就留在了老阮家,而肉則被周秀英抹了鹽巴給刮在了通風口處,不能曬著太陽,陰幹兩天,拿出去到收購站去,價格會更高一些。
這天晚上老阮家的桌上的飯菜格外的豐盛,以前每次酸菜炒豬大腸,可都是九層的酸菜,一層的豬大腸,可是今兒的酸菜和豬大腸都是五五開的。
綿綿愛吃鍋子,方秀蘭也不嫌棄麻煩,把家裏早些年的一個鋁製的鍋子給找了出來,從灶膛裏麵拔了一些紅彤彤的火炭出來,丟了進去。
阮誌文和阮誌武兩人又去自留地裏麵,拔了紅蘿卜,還有三顆大白菜,一盆子的水芹菜,還有前段時間周秀英才種下去的小白菜,那小白菜就發了一個嫩嫩的苗起來。
阮誌文眼睛咕嚕嚕的一轉,三下五除二摘了一大把,這時候的小白菜,嫩的很,一口下去,甜絲絲的。綠油油的青菜一盆子一盆的擱在桌上。
而鍋子裏麵的湯味也散了出來,熱氣騰騰的冒著白煙,那味道簡直能把人肚子裏麵的蛔蟲給勾出來,這鍋子的湯是用豬大骨吊出來的,野豬肉到底是比家豬肉香一些,方秀蘭用著大鍋,就這灶膛的裏麵的大火,狠狠的熬了一個多小時,把大骨裏麵的骨髓香味都給熬了出來。
這大骨不值錢,拿到收購站去,也沒人願意要,這年頭大夥兒都願意吃肉,誰願意吃大骨頭。
反倒是綿綿打小就愛喝這骨頭湯,以前七埡村殺豬的時候,那豬骨頭都被老阮家給要了回來,專門做鍋子吃。
阮綿綿的口水早都流了一地,桌上擱著的青菜都是她喜歡的,還有兩大盤子的豬血,一盤子的瘦肉和一盤子的五花肉。
還切了一盤子的豬肝。
可以說是全豬宴了,今兒的他們家吃的可比過年還豐盛呢!
阮誌文看到綿綿流口水的樣子,他笑著打趣,“小妹,收收你的口水,快都掛到脖子上去了!”
阮綿綿下意識的抬手一抹,什麽都沒有,她眼睛睜的大大的,瞪的溜圓,“阮誌文,你欺負我!”
阮誌文哈哈大笑,“沒大沒小,要喊哥!”
阮綿綿回頭看向江遲,“阿遲,我二哥欺負我!”,以前在那個世界的時候,那時候阮遲和阮綿綿兩人還在孤兒院,每次阮綿綿被欺負後,總會去找弟弟阮遲告狀,別看阮遲瘦瘦小小的一個個子,揍人起來毫不手軟。
江遲眉毛一豎,眼睛一瞪,凶巴巴道,“阮誌文,你還是綿綿的哥哥,有你這般當哥哥的嗎?”
看著江遲這般樣子,阮誌文牙花子有些疼,他輕嗤了一聲,“不好玩!”
說完,就把碗筷給準備好了,今兒的這一頓很豐盛,再加上白天的時候,阮國成也忙活了好久,所以周秀英就做主,把阮國成和李秋菊兩口子喊過來一塊吃,也算是改善生活了。
至於大房的人,卻沒人喊,大房做的一件又一件事情,徹底傷透了周秀英的心,現在她直接就忽略了。
不管阮小磊還是阮誌亮兩個人嚎的再厲害,她都跟沒聽到一樣。
阮綿綿看到自家奶奶這般樣子,自然是樂的自在,反正她是不想喊大房的人過來吃飯,以前她每次帶阿遲回家吃飯的時候,大房的人不知道說了多少的風涼話,裏裏外外的磕磣人。
沒人喊大房,大房的人自然是灰溜溜的。
往前不長記性的劉愛枝這次卻意外的聰明了一次,老老實實的聞著味,吃著手裏的玉米糊糊,也不打算打頭陣了。
阮綿綿幫著方秀蘭一塊上了最後一個菜後,這人就算是齊了,她眼巴巴的盯著自家奶奶看,那一副表情,就恨不得在說,“奶!快點說開飯呀!”
周秀英有些好笑,“吃飯吧!”
這一下子,桌上的幾個小子頓時在比誰的筷子更快了。
尤其是阮誌武,那一筷子夾了不少的豬血到自己碗裏麵,反倒是五花肉和瘦肉他碰都沒碰,白天他也在幫忙拾掇這野豬肉,自然是知道家裏的豬血好大一盆子呢!
但是豬肉卻隻有三五斤那樣,就那三五斤還是江遲硬塞塞的給單獨提出來的,按照江遲的意思,是要那最好的一塊正排留下來,綿綿哪裏會同意?
最後從豬蹄膀的位置,割了快五斤肥瘦相間的肉出來,留在家裏吃,剩下的全部給掛了起來,做成了臘肉,打算賣到城裏麵的收購站,或者出一部分到阮國華上班的副食品門市部那裏。
這年頭不讓做生意,但是去這些國有的店麵,還是讓偷偷的收一些上來的。
阮誌文和阮誌武兩人吃的很快,方秀蘭卻專心致誌的給自家閨女燙了一些嫩嫩的小白菜苗,還有兩片純瘦肉,那野豬肉很有勁兒道,放在鍋裏麵輕輕的一唰就撈起來,肉片打著卷,熱氣騰騰的冒著白煙,沾著家裏的自己做的酸辣醬,一口下去,先酸後辣,整個味蕾都得到了釋放。
阮綿綿敢說,她已經好久好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鍋子了。
尤其是她媽媽手藝好,這野豬肉不知道怎麽處理了下,一點都不柴,相反還特別的嫩,她滿足的眯了眯眼睛,又夾了一筷子的小白菜苗進去刷了刷。
周秀英看著那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嫩白菜苗,欲言又止。
算了!自家孫女愛吃,就愛吃吧!
這小白菜苗才種下去一個多月,到時候還要拔一些,移栽到別處的,換句話說,綿綿嘴裏麵吃的那些可都是種苗啊!
虧得是綿綿在吃,若是阮誌文或者阮誌武敢吃,周秀英一筷子就敲上去。
阮誌文看到自家奶奶那一副欲言又止的心疼表情,他連忙低頭扒拉了好幾口的菜,眼裏還帶著笑意,辛虧他聰明!
這老白菜梆子哪裏有嫩嫩的小白菜苗好吃呀!
阮誌文偷笑,江遲掃了他一眼,卻並沒有吭聲,隻是默默的夾了幾片純瘦肉丟到了鍋裏麵,燙熟了以後,全部放到了綿綿碗裏。
綿綿喜歡吃瘦肉,不喜歡吃肥肉,他記得!
阮綿綿碗裏猛地多了幾塊肉,她抬頭看了一眼江遲,笑了笑,“阿遲,我自己夾!”
阮國華也幫腔,“江遲,你把阮家當做自己家就好了,不用客氣!”,說著,他一連著給江遲夾了好幾次的菜。
江遲看著碗裏麵堆的跟小山一樣的菜,他眼裏閃過一絲窘迫,雖然他很能吃,但是每一個人都給他夾菜,他有些吃不消。
不過,這種氛圍他倒是有一種久違的熟悉。
以前,每次綿綿帶他來阮家吃飯的時候,可都是坐在一桌子上的,隻是今兒的吃飯,桌子上沒有阮家大房的人,他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但是卻是可以猜測到一些,阮家三房和大房肯定是鬧翻了。
正在想著事情。
趙小玲慫恿著劉愛枝半天,劉愛枝死活不動彈,也不上前來要吃的,沒辦法,趙小玲掐了掐懷裏小磊的胳膊,小磊頓時嚎啕大哭,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
阮綿綿也擱下了筷子,靜靜的看著趙小玲,想要知道她又有什麽幺蛾子。
並不難猜測,無非就是桌子上的夥食比較好,喊了大房卻沒喊二房。
果然,趙小玲抱著阮小磊走到了堂屋的飯桌前,她細聲細氣道,“奶,小磊哭的厲害,能不能給孩子一碗肉湯喝喝!”
瞧下這說的多可憐啊!
人家也不說吃肉,一個奶娃娃想喝點湯,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果然,周秀英也放下了筷子,她直接看向了阮誌剛,“誌剛,你在公社上班的工資,還不夠給一個奶孩子吃飯嗎?”
阮家大房這邊的人,都在注意著趙小玲這邊的動靜,聽到周秀英這樣說,阮誌剛立馬站起來,“我在公社上班工資低,花銷人情往來卻多,倒不是吃不起,而是吃的次數太少了!”
阮綿綿發現,自家大堂哥也變聰明了呀!
以前一聽到奶奶說這話,大堂哥必然誠惶誠恐的,可是如今卻對答如流,果然,她的那個大嫂□□的好。
趙小玲也接著道,“奶,這買肉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孩子想吃,您就給小磊一碗吧!”
趙小玲越是這樣,周秀英就越不想慣著她,她嘴皮子一張,“收起你心裏那份小九九,別以為大家都不知道,你不就想著看在這麽多人的麵子上,不就是一碗肉湯,我不會拒絕的對嗎?”
被戳破了心思,趙小玲臉上有一瞬間的掛不住,不過轉眼就是訕訕笑,“奶,您想多了!”
阮綿綿不得不承認,這個大嫂臉皮的厚度。
阮綿綿笑眯眯道,“大嫂,這豬肉可是阿遲拿過來的,跟奶奶沒關係,你找奶奶也沒用!”
趙小玲,“……”
阮綿綿繼續戳著心窩子,“阿遲,你願意給小磊一碗肉湯喝嗎?”
江遲眼裏帶著笑意,臉上卻還是凶巴巴道,“上一個敢跟我搶吃的人,被我打斷了腿!”
這話一說,趙小玲臉色一白,狼崽子就是狼崽子,這輩子都是畜生,心狠手辣的。
不過有江遲這個煞神在,趙小玲也不敢在作妖,老老實實的到了自己的屋子,一回去,就和阮誌剛兩人鬧別扭,“你看,你去村子裏麵看看,哪家的金孫子像咱們家小磊這般可憐?我都不說肉了,給點湯喝都不願意,這也忒缺德了!”
阮誌剛本來心裏就有氣,被趙小玲這一說,他火氣一來,啪的一巴掌打了出去,“若是阮綿綿問我們要肉湯喝,你會給嗎?”
趙小玲挨了打,她憤恨的瞪著阮誌剛,“我就是倒了喂狗,也不會給那傻子吃!”,說完,收拾了一包衣服,抱著孩子氣衝衝的離開了老阮家,這明顯是回到娘家去了。
她出門的時候,還特意瞪了一眼熱熱鬧鬧吃飯的桌上的人,阮綿綿無辜躺槍,為什麽她會覺得,這個大嫂又在瞪自己呢?
方秀蘭見自家閨女又神遊去了,她一筷子敲在了桌子上,“吃飯,吃飯!”,說完,還不忘給李秋菊夾了兩筷子菜,李秋菊的性子有些畏縮,坐在桌上很少主動夾菜,她碗裏麵的菜基本都是方秀蘭夾的。
李秋菊道了謝,看著阮國華連忙又給方秀蘭的碗裏麵堆滿了,她眼裏閃過羨慕,默默的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阮國成,阮國成很安靜,安靜到,若不是他偶爾夾一次菜,或許他們會完全不知道這個桌子上還有一個人啊!
阮綿綿看在眼裏,她隻是低低的歎了一聲氣,向她爸媽感情這麽好的,在這個時代真的不多見了啊!
一頓飯下來,江遲和阮家的人關係突飛猛進,而到了晚上,阮誌剛要出門去把趙小玲去找回來,卻被周秀英給攔住了,“你去跟著小玲身後,送著她回到娘家,你就回來,記住,不許讓小玲看見你!”
周秀英之所以會這樣說,也算是煞費苦心了,大晚上的,她擔心趙小玲一個人在外麵容易出事,所以才讓阮誌剛去送一送。
至於為什麽不用見麵,那是沒有必要,趙小玲的性子,周秀英算是摸的透透的,你越是捧著她,她越是要上天。
還不如不見麵,她不是喜歡回娘家嗎?
待個一個星期看看,就算她娘家媽同意她呆在家裏,家裏的那兩個嫂子可不是省油的燈,結了婚的小姑子,長期住在娘家這算是什麽事??
到時候趙小玲自然會明白。
周秀英知道自家這個大孫子耳根子軟,特意在門後麵給他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教給他,這才去屋內休息。
晚上阮綿綿是跟周秀英睡一個屋的,江遲睡她的屋,先湊合一晚上。
老實說,在阮綿綿小時候的印象裏,可都是和奶奶住一塊的,所以晚上要睡覺的時候,她還格外的興奮,“奶!往後我都跟您一塊睡!”
周秀英抽了煤油燈的燈芯子,淅淅索索的爬上了床,聽到這話,她笑,“都這般大了,還說這種話,也不怕人家笑!”
阮綿綿乖巧,“誰敢笑?我有哥哥,還有阿遲,誰敢笑,我就讓他們揍誰!”
一句話,把周秀英惹的肚子疼,“行行行,你是我們老阮家的大霸王,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阮綿綿眯了眯眼睛,自覺的往周秀英懷裏蹭了蹭,親熱的不行,“那是,我是大霸王,您就是老霸王!”,她這個大霸王可是被奶奶這個老霸王給□□出來的。
周秀英滿臉的褶皺子都加深了幾分,她想了想,問道,“綿綿,你覺得你大房怎麽樣?”
阮綿綿一怔,老氣橫秋道,“大房的人成不了大氣候!”
“這是?”
阮綿綿掰著指頭數,“我大伯急功近利,一心隻看眼前的利益,從來不顧及親情,我大伯娘好吃懶做,又愛搬弄是非,大堂哥雖然偶爾不錯,但是大多數腦子都不太靈光,大堂嫂心思不正,二堂哥阮誌明雖然有幾分小聰明,但是卻難有大局之觀,骨子裏麵還是自私的,至於小堂哥,不提也罷!”
她這一下子就把大房每個人的特點都數落的清清楚楚。
阮綿綿每說一條,周秀英的心都涼一截子,到了最後,簡直是透心涼啊!
她這個活了一輩子的人,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看的清楚,想到這裏,周秀英摸了摸綿綿的小腦袋,“到底是天上的小仙女,看問題都十分透徹!”
阮綿綿有些困了,她打了一個哈欠,“奶,你怎麽知道我是小仙女!”
周秀英正要說當年她做的那個夢,誰成想,綿綿打起了小呼嚕,到底是個孩子,心情來的快去的也快,說睡就睡。
隻是綿綿睡著了,周秀英卻睡不著,果斷爽利了一輩子的周秀英,頭一次生出了一股子茫然,她喃喃,“寶根啊!若是你,你會怎麽做?”
說完,她苦笑,“若是你個老倔頭還在活著,肯定死都不會同意分家吧!”
周秀英自言自語完了以後,心裏沉甸甸的睡了過去。
***
家裏做好的肉就涼了三天,這幾天的天氣很好,每天的風都很大,這樣一吹,那肉就表皮那一層就起了一層薄薄的油,剛好跟裹了一身衣服一樣,這樣不僅肉比較能放,吃起來的時候,還特別的香。
趁著肉晾幹的差不多了,這些肉就要從家裏搬到縣城去,拿去給出手了,這年頭物資是頂頂的重要的,更不用說肉了。
城裏麵的有錢人也不少,尤其是在肉聯廠和鋼廠上班的這兩個大廠職工,每個月的工資有大幾十塊錢咧!
但是每家每戶供應的糧食卻是有限的,更不用說肉了,基本家家戶戶一個月能嚐個兩三次肉星子都算不錯的了。
甚至有些人有錢也買不著。
如果是江遲自己來處理這些肉,他會拿到黑市去,一轉手要比在正規的副食品門市部和收購站貴上許多。
但是黑市到底是見不得光,若是讓人逮著了,倒黴一些,可能這輩子就毀了。
江遲的舅舅就是做的黑市買賣,剛好碰上了嚴打的時候,被當做典型,關了進去,沒多久就被槍斃了。
所以,阮綿綿對於江遲在黑市賺錢,她是很不願意的。
她寧願少吃少喝一些窮一些,也不願意阿遲去那種地方冒險,尤其是違背了他舅舅當年的遺言,江遲的舅舅知道江遲天生反骨,又怕他將來走了自己老路,所以托了監獄裏麵的同伴,帶話出來人,讓江遲一定不能走上這個老路。
誰知道,阮綿綿變成了傻子,江遲為了賺錢給阮綿綿治病,違背了諾言。
想到這裏,阮綿綿特意走在了最後麵,她揪著江遲的衣領子,壓低了聲音,“阿遲,你暫時不要去黑市了,太危險了!”
阮綿綿生的矮,哪怕是揪著江遲的衣領子也是墊起腳尖的。
江遲看著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阮綿綿,他抬手揉了揉阮綿綿的腦袋,岔開話題,“你這是怎麽長的?怎麽比我矮這麽多!”
果然,他這話一說,立馬把阮綿綿的注意力給轉移了。
她凶巴巴的揚起拳頭,“我才十六呢!還會長高的!”,從她身旁過去的阮誌文嘴賤的來了句,“小妹,不可能在長高了,咱媽也才一米六,你現在已經達標了!”
達標了!
達標了!
達標了!
阮綿綿,“……”
“爸可是一米八!”,她還能長高,絕對還能長高,她不要當一米六的小矮子。
阮誌武抬手抓了抓腦袋,有些愁,“小妹啊!要不把我個子分一你點,我怕開年了我就一米九了,那可怎麽辦啊!”
嚶嚶嚶,到時候娶不到媳婦,他多可憐啊!
阮綿綿覺得自己的心裏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同樣都是一個爸媽生的,她大哥悶頭長個,二哥雖然沒大哥高,但是起碼也有一米七五,就她……
明明就差一歲,卻差了快二十厘米,太不公平了啊!
方秀蘭看著自家閨女被打擊的蔫噠噠的,她開口安慰,“女孩子長那麽高,不好找婆家,你看媽這個個子就挺好的!你爸喜歡!”
明明是安慰人的,卻又被硬生生的給塞了一口狗糧。
阮綿綿表示,心裏委屈。
一行人說說鬧鬧的就到了縣城,這還是綿綿好了以後,第一次來縣城,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瞅著街道,其實到處都是灰撲撲的真的沒啥好看的!
而且街道的牆麵上還刷著不少的標語,到處充滿著這個時代的特殊性。
阮誌文見自家小妹一雙眼睛跟不夠用一樣,張嘴就道,“小妹,快把你眼睛閉上!”
阮綿綿翻了一個白眼,“我不過看個東西,你也要管我!”
自從阮綿綿病好了以後,剛開始那兩天,阮誌文還心疼的不得了,過了那幾天的新鮮感,這貨又恢複了平時的毒舌性質。
這一路走來,見人就懟,當真是一個都不放過。
一行人直接先去了阮國華上班的地方,是一個副食品的門市部,他進去後和領導說了一番,原本以為這頭野豬還要一半拿到收購站去,倒是沒想到,光門市部就吃了下來。
這下,阮綿綿和江遲也不用在跑了,索性就留在了副食品門市部去!
野豬肉是已經被收拾幹淨了的,一斤算的八毛,不限量沒肉票,所以價格比外麵稍稍貴一些。
阮綿綿在接到一百零三塊錢五毛二的時候,認認真真的數了數,把卷起來的票票都展開,交到了江遲的手裏麵。
江遲不要,綿綿硬塞,她來之前已經把屬於江遲的那個存折給揣在兜裏麵,不僅如此,她爸還在存折裏麵多存了兩百塊錢呢!
也就是說,她現在身上揣著一千一百多塊錢,甚至是有些人家裏幾年的存款。
都說手裏有糧心裏不慌,阮綿綿現在就是這種典型的狀態,副食品門市部的工作人員不少人都認識阮綿綿,畢竟她爸也在這裏上班呢!
前些年還提成了經理,在一個這還是她好了以後,第一次來門市部,這裏的工作人員對阮綿綿自然是熱情的很。
能進來副食品門市部上班的工作人員,一些人是學曆高的,還有的就是家裏有關係塞進來的,畢竟這可是吃公糧的地方。
阮綿綿見人都三分笑,這一路轉下來,她收下來了不少的糖和桃酥呢!口袋裏麵裝的鼓包包的,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副食品門市部。
她爸要上班,她媽也去了裁縫店,至於阮誌文和阮誌武兩人從進縣城就分道揚鑣了,這倆兄弟去學校上課去了。
所以,就剩下阮綿綿和江遲兩個人了。
不過,他們也不閑,昨兒的阮國華在縣城打聽到了一個房子,說是今天的等下班了過去看看,誰知道綿綿和江遲一塊跟來了,索性就讓這倆孩子去打頭陣。
先去探探路。
說起來也是阮國華心大,看房子這種大事情,交給兩個孩子去辦。
阮綿綿心裏特別有成就感,覺得她爸特別信任他們,自然是牟足勁兒,今天一定要把房子給定下來了。
那看房子的地方離這副食品門市部還有些距離。
縣城裏麵是有車子可以做的,但是阮綿綿舍不得車費三毛錢,兩個人就是六毛錢,她覺得沒必要坐車過去,但是江遲卻不心疼,他不僅找來了一輛自行車,還帶著綿綿去了百貨商店,要說給女孩子用的香香一類的玩意兒,就屬於百貨商店最多了。
江遲大長腿一邁,就架在了自行車的腳踏上麵,阮綿綿一跳,直接坐在了車座子後麵,江遲帶著阮綿綿第一站去的不是看房子,而是去的百貨商店。
一進門,輕車熟路的走向了玻璃櫃台,問向售貨員,“你們這裏的雪花膏上新貨了嗎?”
那售貨員是估計有三十出頭,手裏正在織毛衣,聽到這話,頭都沒抬的回答道,“月初來的新貨,早都賣完了!”
江遲有些失望,他早都想來百貨商店給綿綿買一盒雪花膏了,綿綿皮膚生的白淨,在用上雪花膏以後,整個人都香香的,他不死心,“還有別的嗎?”
“老牌子孔鳳春的白玉霜要嗎?”,售貨員抬頭,看了一眼江遲以後,撇了撇嘴,到時在阮綿綿身上停留了一瞬間,卻也搖了搖頭,“那白玉霜的價格是雪花膏的三倍,你們小孩子可別來這裏玩,這些東西你們可買不起!”
這是實話,他們百貨商店早都進了一批百年牌子,孔鳳春出的白玉霜,但是因為價格太貴,所以銷量並不如雪花膏。
也是,一盒白玉霜要小二十塊,哪個女人願意花這麽多錢來買一小盒白玉霜??
那可是夠一家子一個月的吃喝了。
售貨員的態度,江遲並不以為意,他聽到白玉霜的時候,眼睛一亮,“那白玉爽擦到臉上,臉會變白嗎?”
售貨員有些不耐煩,“是啊!買不起別在這裏瞎晃悠,耽擱我時間!”
阮綿綿很想掏出口袋裏麵的錢,一把砸在這售貨員的臉上,告訴她這裏的白玉霜她都要了。
但是不行!
她口袋裏麵的錢是給阿遲買房子的,不能在這裏因小失大。
她深吸了一口氣,拽著江遲就要走了,誰知道江遲卻站的跟木頭樁子一樣,怎麽拉也拉不動,江遲從兜裏麵摸了四張大團結,擱在了玻璃櫃台上,“給我來兩盒白玉霜!”
那大團結似乎格外的紮眼睛。
售貨員也抬起頭,看到四張大團結以後,臉上瞬間帶上了笑意,“喲!小夥子給對象買禮物可真舍得!”,說完就轉身,從玻璃櫃裏麵拿出了兩盒白玉霜,“拿回去試試,保管你們用了白玉霜以後,在也不想用雪花膏!”
她這是實話,從百貨商店買過白玉霜的人,在用回雪花膏就會發現,用在臉上的感覺不一樣,所以,到最後那些人還是願意花多一點的錢買白玉霜。
隻是能這麽舍得人,到底還是少數。
江遲被售貨員說的耳根一紅,他心裏可高興了,卻不知道為啥高興!隻是覺得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倒流了一樣,嘴角也咧到了耳根去,“若是好用,我們下次在過來買!”
阮綿綿動了動唇,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江遲給拽到了門外。
阮綿綿出了門,就埋怨,“阿遲,你怎麽不解釋啊!”
江遲聳了聳肩,無奈,“那人我們也不認識,沒必要解釋!”
阮綿綿一想,也對!反正不認識,怎麽稱呼都無所謂了。
不過,她看到江遲手裏的白玉霜的時候,有些肉疼,“這麽貴重的玩意,你還一次買兩盒,簡直……簡直……”,太奢侈了。
江遲硬朗的線條滿是笑意,“沒事,用在臉上的東西是要用最好的!”
阮綿綿狐疑的盯著江遲,甚至有一瞬間覺得,這江遲才是後世來的,甚至不去做推銷,有些可惜了。
這麽超前的理念都知道了。
江遲被阮綿綿盯的有些不自在,他梗著脖子,振振有詞,“一盒你用,一盒給秀蘭嬸!”,在江遲的眼裏麵,方秀蘭算是他半個媽了!
甚至有很多次,江遲都在想,若是他媽媽還在活著,肯定就像秀蘭嬸這般溫柔善良,手也巧,家裏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
阮綿綿笑眯眯道,“你這是在賄賂我媽嗎?小心我爸知道了他吃醋!”,她爸爸可是個醋壇子,若是知道有外人送給她媽擦臉的,還不知道要喝多少醋呢!
江遲低頭嗯了一聲,解釋,“秀蘭嬸子對我好!”,所以我才會給秀蘭嬸買白玉霜的。
就跟綿綿一樣,綿綿對他好!
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好東西都擺到綿綿麵前。
原本,他隻是打算買一盒白玉霜的,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樣並不好,所以在說話的時候,一變成了二,加上了秀蘭嬸。
阮綿綿似笑非笑的盯著口是心非的阿遲,她搖了搖頭,有些感歎,臭小子長大了,都有了小心思了。
不過那兩盒雪花膏,卻是被她緊緊的揣在懷裏,正胸口的位置。
這一耽擱,去看房子就有些晚了,江遲索性抄了一個近道,從老巷子裏麵穿了過去,他騎車很快,但是卻有分寸,知道車子的背後有個人,怕顛著綿綿,就騎的很穩。
阮綿綿仰頭,看著江遲露給她的一個黑乎乎的後腦勺,眼睛有一瞬間的濕潤,阿遲!你在那個世界過的還好嗎?
上輩子她和阮遲兩個人從孤兒院就認識,再到後來兩人一塊被阿婆選上了,就成為了阿婆領養的孩子,他們一塊長大,一塊上學,一塊放學,曾經有無數次,阮遲帶著阮綿綿兩人就這樣騎著自行車,來回學校之間。
一走就是十幾年。
阮綿綿正想的入神,卻不成想,車子猛的一顛簸,她差點從車子上摔了下來,她拽著江遲的衣服,驚呼,“阿遲?”
江遲這會的臉色並不好看,他看著麵前攔著的三個人,回頭囑咐,“綿綿,你先走,裝著不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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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10瓶;紫溪5瓶;住在呆毛上的惡魔4瓶;淺笑自若3瓶;倔強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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