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阮綿綿的目光在圍著河堤上,最裏麵的三個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劉嬸子身上,劉嬸子是村裏麵有名的碎嘴子和大喇叭,她這會在這裏,就有待考究了,是無意間路過,還是被人專門引過來的?
若是前者,隻能說是運氣,若是後者,那便是陰謀。
接著就是林書楊了,她剛上岸的那會,岸邊就隻有兩個人,劉嬸子和林書楊,也不對,還有一個人就是程袁青,不過程袁青卻跳到了河裏麵,給她幫忙搭了一把手的。
這三個人裏麵,程袁青是可以排除的,他腳邊還放著兩個缺了角的木水桶和一副發黃的扁擔,他是一大早來挑水澆知青點自留地裏麵的秧苗。
而推她下河的那個人,也沒想到,程袁青會在河邊,在傻子阮綿綿的印象中,知青點裏麵,就屬於程袁青是個好人,在她傻掉的那些年,不止沒有欺負她,反而偶爾給她拿一些薄荷糖吃。
還有一個藏在暗處的方穀雨,阮綿綿心裏有了成算,她抹了一把淚,對著程袁青道謝,“謝謝程知青!”
程袁青擺了擺手,“讓你哥快來把你接回去,別生病了!”,程袁青和阮綿綿的大哥和二哥是朋友。
阮綿綿點了點頭,“程知青,我掉下河的時候,岸上有幾個人?”
程袁青仔細回憶了下,“三個,就我,劉嬸子,林書楊!”
阮綿綿這話一問,劉嬸子頓時炸了,“阮丫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傻了那麽多年,不想在傻了,”,阮綿綿垂了垂眼皮子,委屈巴巴,“我想找出凶手!”
或者說,找出證據,這裏是案發現場,也是時機最好的時候,哪怕她懷疑是方穀雨,但是她沒證據,而之前的那些話,也不過是故意是試探方穀雨的罷了,方穀雨的反應,就代表她不是凶手,也是和凶手有關係,或者說是知道真相的那個。
不論是哪個,這都是阮綿綿不想放過的,這也就是她為何撐著一口氣的原因,沒找到真凶,她哪裏敢暈過去啊!
“是啊!這丫頭遭了這麽大的罪,想找出凶手,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劉嬸子你別罵這丫頭了。”
“就是就是!都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受了委屈,自然是要查清楚的!”
劉嬸子恨恨道,“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阮綿綿笑了笑,“我曉得,劉嬸子是好人!”,周圍的人,連帶著程袁青都古怪的看了一眼阮綿綿,這劉嬸子是好人?怕是天要下紅雨了。
被誇好人的劉嬸子,頓時挺起了胸脯,“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
阮綿綿順勢道,“您怎麽會在這邊?”
劉嬸子頓時打開了話匣子,“還不是我家狗剩,昨兒的吃了兩塊大肥肉,拉了一晚上,我這打算來看看河邊化凍了沒有,來給狗剩洗下床單。”,狗剩是劉嬸子的小兒子,快四十歲才生下寶貝疙瘩,起了個賤名,好養活。
這年頭,能吃的起肉,可是好生活咧!劉嬸子這一說,周圍的人頓時羨慕的看向劉嬸子。
阮綿綿蹙了蹙眉毛,看來劉嬸子的到來真的是意外了??
阮綿綿心裏有了思量,把目標放到了嫌疑最大的方穀雨身上,“方穀雨,你一大早把我騙到河邊,說帶我抓魚吃,魚呢?”
方穀雨早都想好了措辭,“我本來打算帶你來吃捉魚的,可是沒想到你掉到河裏麵了,我就回去搬救兵了!”
“救兵在哪?”
“你又在哪?”
“我是如何掉到河裏麵的?”
一連三個問題,讓方穀雨有些應付不過來了,她緊張的撇了一眼林書楊,林書楊立馬說道,“阮綿綿,你這是什麽意思?這和穀雨又有什麽關係?”
“那就是和你有關係咯?”,阮綿綿不緊不慢道,實際她這會凍的要死,可沒麵上那股淡定。
“你別血口噴人!”
“那你也得是人才行!”,阮綿綿譏誚。
程袁青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這阮誌文的妹妹這不傻了以後,還挺好玩的,罵人都不帶髒字的。
林書楊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罵了,他臉色氣的鐵青,但是一想到……他又生生的給忍了下來。
隻是他還沒回過神來,遠處就衝出來了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小夥子,一拳頭就揍到了林書楊的肚子上,專挑軟肉揍,邊揍邊說,“我打死你個王八羔子,讓你欺負我妹妹!”,揍人的是阮誌武,給阮綿綿披著衣服的是阮誌文,阮誌武是大哥,阮誌文是二哥。
阮誌文看著自家小妹,凍的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向來不罵說髒話的他,難得爆了出口,“大哥,把那王八羔子,往死裏麵揍。”,說完,還陰冷的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方穀雨,他千防萬防,沒想到這女人又鬧出事情,還差點害了他小妹。
方穀雨是縣城的人,作為插隊幹部來到七埡村,住在她姑姑家,也就是老阮家,當初她要進來的時候,阮誌文就有些不同意,覺得這她動機不純,奈何自家母親卻說,小妹長大了,又有些癡傻,他們若是不在家的時候,有方穀雨幫忙看著點,會好很多。
更何況,小妹也是需要朋友的,阮誌文這才同意了方穀雨到了老阮家插隊,而早上帶小妹出門的就是方穀雨。
察覺到這兄弟兩人的不善,尤其是比起頭腦簡單的阮誌武來說,阮誌文更讓人防不勝防,方穀雨害怕的縮了縮肩膀,解釋,“誌文,是我不好,沒照顧好綿綿,但是綿綿掉下水,和我沒關係啊!”
阮誌文抱著阮綿綿就要走,聽到方穀雨的話,步子一頓,麵無表情,“是不是,你說了不算!”
阮綿綿躺在自家二哥懷裏,耷拉著眼皮子,強撐著精神,“還沒查出凶手!我不走!”
“大哥,再把方穀雨也揍一頓!”,阮誌文沒好氣的吩咐著自家的大哥,管她是不是凶手,先揍了再說。
懷裏的小妹渾身都跟燙熟了一樣,還不走,想到自家小妹的一根筋,阮誌文來氣,是凶手重要,還是身體重要??他一板栗子彈了過去,“不查了,看病去!”
“要查的!”,阮綿綿癟了癟嘴兒,“二哥,你沒發現我有什麽不一樣嗎?”
阮誌文見自家小妹有些發熱,臉蛋熱的通紅,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抱著沉甸甸的,他嫌棄,“小妹,你又胖了……”,好重,他都快抱不動了。
阮綿綿,“……”,好氣哦!人家這是富態。
“你沒發現我不傻了嗎??”,阮綿綿試探道。
“一直都不傻!”,阮誌文理所當然,他家小妹一直都是好的,從來沒傻過,誰敢說他小妹傻,他就關門放大哥,揍死他們。
這一句話,讓阮綿綿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她就知道,在真正的親人眼裏,她永遠是最好的,不癡不傻,還好好的。
阮綿綿一哭,阮誌文有些手足無措,抬起打著補丁的袖子不停的給阮綿綿擦眼淚,安慰,“好了好了,我家小妹最傻了,天下第一傻,誰都搶不過。”
阮綿綿在昏過去的第一念頭,她絕對不是被氣暈過去的!!!
阮綿綿一昏過去,阮誌文就慌了,他回頭招呼,“大哥,別打了,小妹昏過去了!”,說著,他就吩咐,“你回去找阿奶拿錢,我抱著小妹去村東頭赤腳大夫那裏。”
想了想,自己的腳程不如自家大哥快,他直接把阮綿綿放到了阮誌武的懷裏,“你去找赤腳大夫,我去找阿奶!”,這會家家戶戶都是在地幹活的,阮家雖然人多,壯丁也多,但是卻奈何家裏有病人,這幾年不知道去縣城了多少次,就為了給阮綿綿治癡傻病,原本攢下來的家底,都花了進去。
而家裏又好幾個在上學的,自然是要精打細算的。
阮誌文去田埂的時候,周秀英正坐在田埂上歇息,早上來就除了不少的草,年紀大了以後,彎腰久了,這老毛病又開始犯了。
見自家孫子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她立馬站了起來,“誌文,這是出了什麽事情??”
“奶!”,阮誌文歇了一口氣,“小妹……小妹被方穀雨騙出去玩,掉到了河裏麵,昏了過去!”,一個“騙”字,可有待考究。
一聽到掉到河裏,周秀英臉色一白,頓時坐不住,一巴掌呼了過去,“誰帶你小妹去河邊的??”,老阮家的孩子不得去河邊,這是早早都定下來的一個規矩。
不等阮誌文回答,周秀英自己都有些急糊塗了,嘴皮子一張,催促道,“你個瓜娃子,你小妹昏了過去,你站在這裏,還不帶路??”
阮誌文齜著牙摸了摸腦袋,對於自家奶奶這巴掌早已習以為常,可能也就對待小妹的時候,自家奶奶的巴掌才會手下留情,他看著跑的比自己還快的老太太,連忙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眼見著祖孫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田埂,在田裏麵插秧的劉愛枝對地上呸了一口吐沫,搓了搓手,“老二家的,你說這老婆子這次又要給那傻子花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