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波瀾

  梁淺言看著林洲的臉，看著林開顏的眼睛，竟然有種久違的感覺。


  她在失去方鶴之後，就不再有家的感覺了，可現在，她卻覺得，只要眼前的這兩個人好，對她而言，就比一切都重要了。


  林洲把林開顏送了回去之後，才在車上問梁淺言：「那個問題，你是不是應該回答我了？」


  「什麼問題？」梁淺言迷茫地看著他。


  「如果你那個時候就知道真相，是不是不會和方逸群離婚了？」林洲問道。


  「如果說鶴鶴還活著的話，應該不會。」她選擇了實話實說，「我和方逸群之間，不僅僅是為了那麼一件事，當我的生活只有方鶴和家庭之後，他工作忙，慢慢地就有了太多的分歧，我永遠都理解不了他冰冷冷的關心，直白地處事方式……雖然都是小問題，可久了，就會越來越多，最後我和鶴鶴的相依為命，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說完，有些釋然地笑了笑：「我那時候，也是沒有辦法了，其實他又何其無辜，就像他說的，他不掙錢鶴鶴哪來的醫藥費，這是很現實的問題，我又沒有工作，我和鶴鶴的生存都依仗他，只是鶴鶴忽然走了，我就一下子感覺沒了主心骨，我其實是自己在逃避，我就把什麼都怪在了他身上，我以為，這樣我就會好受一些了。」


  有時候生活和情感就是這樣，根本不能用常規邏輯去判斷和處理。


  「所以說，我那個時候，還是很可笑的。」梁淺言自嘲地一笑，她看著林洲的眼眸，「我到底是怪他把我拖入了家庭當中，害我失去了一切，我只是一個依附著他的人活著，至於鶴鶴，即便他陪在鶴鶴身邊又怎麼樣？那樣就能從死神手中奪回鶴鶴了嗎？」


  「淺言……」林洲擔憂地看著她。


  她搖了搖頭：「林洲，有了你之後，我早就不怪了，我也想明白了，我就是對方逸群，有那麼一點內疚，那時候我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在他身上了。」


  「我懂。」林洲點了點頭。


  她那個時候，好像不這樣做，就沒有一個支撐自己的理由了一樣，現在看來，她何嘗不是自私的？

  「所以，明天我想見他，這也算是我唯一能做的吧！」梁淺言低聲道。


  「那就見吧！我回頭就把錄音和照片發給你。」林洲輕描淡寫地回答。


  她沒想到林洲竟然真的這麼大度，林洲輕輕一笑，吻了吻她的額頭，呢喃道：「真是個傻瓜。」


  梁淺言先是給了孫承宣答覆，緊接著，就約了方逸群。


  方逸群接到梁淺言的電話是相當吃驚的，很長的一段時間中，方逸群早就習慣了梁淺言的抵觸和疏離。


  「有時間嗎？」梁淺言問他。


  他愣了一下，才確定梁淺言是真的是在問自己，他點了點頭：「有的。」


  「你大概什麼時候，我知道你忙，我就一下你的時間。」梁淺言直接道。


  方逸群看了一下日程表，他心中想的是梁淺言的下班時間，最後還是道：「那就下午六點吧！」


  林淼已經休了產假，新調過來的秘書看了方逸群一眼，她一直都以為方逸群是個機器，她沒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在方逸群的眼中看到了情緒起伏和波瀾。


  她還沒從裡面緩過來，才被方逸群報的時間嚇了一個激靈：「方總，六點您約了鳳凰的葉總吃飯。」


  「那就推了。」方逸群淡淡道。


  「這個約很重要的。」秘書接著道。


  「我說推了，你沒聽懂嗎？」方逸群抬頭冷冷督了她一眼，「這點小事應該不用我反覆說吧！」


  秘書低下了頭去，怯弱地看了一眼方逸群，點了點頭：「好的方總，我這就去處理。」


  秘書走出了辦公室，這才靠著牆長吁了一口氣。


  她很佩服她的上一任，她不是沒聽過公司的八卦傳聞，她的上一任的豐功偉績。


  但是據說，裡頭那位一直都是不為所動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讓他這樣緊張呢？她資歷尚淺，原本是沒有資格坐上這個位置的，但是林淼休了產假之後，方逸群竟然就去人事部主動調了她，她都還沒緩過來，自己就進了總裁辦了。


  但是方逸群好像除了性格冷淡一些，真的不壞，最起碼很多時候，都也不算太為難她，她話少，也不鬧騰，這段時間以來，除了彙報工作，兩個人就沒有其他的話了。


  她好奇，悄悄地從門縫處看了看方逸群，他正襯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坐得卻異常的挺拔。


  方逸群抬起頭來，感覺到了什麼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他敏銳地看了過去，秘書被嚇了一跳，趕緊縮回了身子。


  她不知道的是，方逸群竟然輕輕地笑了。


  因為赴的是梁淺言的約，方逸群的心情也特別的好，他看了一眼秘書：「今天你可以早點回去，這是你先前交過來的文件，我已經都給你標註清楚了，你可以回去后看一看，明天交一份新的給我。」


  秘書愣了一下，從前也是這樣，他都會給她標註好，但是不會叮囑這麼多，她一下子有些不習慣。


  「那我就先走了。」方逸群笑道。


  「等一等，方總。」她鼓起勇氣。


  現在不說，還等到什麼時候說啊！難道今天冰山有消融的痕迹。


  「嗯？」方逸群回過頭來靜靜注視著她。


  「方總，我是不是工作做得特別不好？」她問完，臉就紅了，她想了想，除了工作做得不夠好之外，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呢？他提交的每一樣東西，他都能找到破綻，一條一條地列在便簽上，附在了文件袋內。


  「沒有。」方逸群簡潔地回答。


  「那能說一下原因嗎？我……」她看了一眼方逸群的神色，飛快地低下了頭去，「方總要是覺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方逸群抬腕看了看錶，發現時間還早，他難得心情好，又退回去了一步，眼眸平靜地注視著秘書：「這個和你沒關係，只是我個人的習慣而已，你很不錯了，錯誤越來越少了。」


  「那我能問一下嗎？我只是一個新人，方總您……」她問出了自己心中很久的疑惑。


  方逸群勾了勾唇角：「我以前，在公司，見過你，你剛進公司實習的時候，我看過你的一篇報告，還可以。」


  他說著，語氣頓了頓：「你剛入職的時候，和你上司是不是關係不太融洽？」


  「您怎麼知道？」她驚訝地看著方逸群。


  「你在天台哭的時候，我正好在喝咖啡。」他言簡意賅的回答。


  那時候他也整個人都在一片陰霾當中，他的人生中，溫暖的東西很少，但是在一瞬間，他全部都失去了。


  她哭的那些，他剛入職場的時候，什麼都經歷過，早就覺得不值一提了，但是，也不知道怎麼樣，他記住了那個人。


  「你上司，我有所耳聞，我也不好評價，不過我這兒工作壓力很大，除了你，也沒幾個人可以受得了，我既是救你，也當給我自己一個方便。」他平靜說道。


  這個事情，對他而言，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