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懊悔

  「方總，我們應該回去了，阿姨會擔心的。」林淼有些怯弱地說道。


  方逸群回過頭冰冷地督了她一眼：「你打個車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方總，你……」林淼錯愕地看著方逸群，她譏諷一笑，「方總是想去看梁淺言嗎？」


  「林淼，我的事和你沒關係，你記好我們是怎麼約定的。」方逸群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林淼坐著沒有動，哀怨地看著方逸群：「方總，我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方逸群質疑地問道，他緩緩一笑，搖了搖頭。


  他這一笑，倒是有幾分冰山融化的感覺，林淼微微有些失神。


  方逸群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他不容置疑地說道：「下車。」


  「方總，我懷的也是你的孩子，你就不怕孩子在路上出了什麼事了嗎？」


  「我早就和你說了，這個孩子可以不要，但是你夥同了我媽，那你就應該知道，你要的我都給不了。」方逸群冷聲說著，他有些不耐煩地重複，「下車。」


  林淼知道在方逸群這裡，再也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了，她的眼眶中逐漸蓄滿了淚水，楚楚可憐地看著方逸群，似乎是在等著方逸群回心轉意。


  但方逸群依舊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林淼終於挪動了身體，打開了車門。


  「方總，你就不可以朝前看嗎？」林淼眼神當中帶著同情說道。


  方逸群自嘲地一笑，沒有說話。


  方逸群目送著林淼上車之後，就重新回到了醫院，直接衝到了六樓輸液室。


  他走在電梯口，從空蕩蕩地輸液聲之中，一眼就督到了林洲和梁淺言。


  梁淺言輕柔地靠在林洲的肩上，他正好督到了她的側臉。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在梁淺言身上沒有感受到歲月的痕迹，她彷彿看到了七八年前的梁淺言，那時候的她，也是這樣，充滿著一種異常寧靜的感覺，不管他那時候工作多麼辛苦，多麼疲倦，只要看到梁淺言，他都會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他想了很久，也思考不到這種熟悉感是從何而來，真要說的話，他還是能看出來梁淺言的眼角不知不覺中爬出來的細紋的。


  忽然他覺得鼻子一酸，多年前，依偎在他肩上的梁淺言，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唯一不同的是，她那時候是個運動員，留著一頭很是利索的短髮，現在好像慢慢長了一些，都已經齊肩了。


  他心中更多的竟然是後悔，那時候，是真的有一個女孩，願意犧牲掉前程和明天和他在一起。


  這是婚後的這七年，他是怎麼對她的啊！


  他好像有些明白她的控訴了，她那時候的絕望。


  有時候方逸群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上天明明已經給你最好的東西了，卻偏偏還要去收回呢？

  他已經收到懲罰了。


  梁淺言的目光一下子移了過來，他先是窘迫，繼而是覺得有些慌張。


  「你有什麼事嗎？」梁淺言詫異問道。


  「我來看看你。」方逸群有些拘謹，不自然地笑了笑。


  梁淺言這才從林洲的肩上起來，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


  「我只是小感冒而已。」她的語氣還是很清淡。


  他沒有說話。


  因為他的確是多餘的。


  他早就沒有可以去照顧她的權利了。


  「嗯。」方逸群點了點頭，但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梁淺言和林洲互相對視了一眼，林洲說道：「過來坐吧！」


  方逸群走了過去，他怔怔地看著梁淺言，問道：「你好些了嗎？」


  「沒事。」梁淺言回答，她笑了笑，「以前我都習慣了，吃藥睡一覺就沒事了，林洲非得小題大做。」


  林洲聽到后，心裡是心疼。


  方逸群聽到后，心裡是自責。


  那時候他滿腦子都是工作，他覺得不可以讓梁淺言和方鶴過苦日子，可是最後，他卻忽視了兩個他最珍愛的人。


  林洲拍了拍梁淺言的後背，低下頭叮囑道：「以後敢對自己這麼隨便，我就揍你。」


  「你敢！」梁淺言揚起臉道。


  林洲沒底氣地摸了摸鼻子，搖了搖頭：「我確實不敢。」


  方逸群覺得自己就是個外人，按理說這麼尷尬，他不應該在這裡才是，可是偏偏他只想多看看梁淺言，就算是片刻都好，就這麼一會，他都覺得是自己是偷來的。


  「你和林淼打算什麼時候結婚？」梁淺言卻忽然問道。


  他在商界這麼久，自然知道她這話並不是要讓他不舒服，而是真的很想讓他不那麼尷尬。


  「我和她不會結婚。」方逸群篤定的回答。


  梁淺言微微有些錯愕，但想到再問下去，也不是自己的事情了，問多了反而更加的尷尬。


  她輕輕笑了笑，說道：「也好。」


  「你很意外？」方逸群有些自嘲。


  「那倒沒有。」梁淺言撒了謊，她嘆了一口氣，「不過我總覺得，大人的事情，沒必要牽涉到孩子。」


  「我媽答應，孩子她來帶，我會給一筆錢林淼出國。」方逸群言簡意賅地回答。


  梁淺言這才覺得自己是心操多了，人家早就有了盤算了。


  梁淺言看著方逸群，這個人到底在什麼時候才會有人情化味啊！年少時候的她的滿腔熱情，竟然都是這樣被澆滅的嗎?

  到底，她只是一個外人了。


  「你做事一向周全。」梁淺言的語氣帶著一些疏離，她揚起臉看著方逸群，「我這兒還要好一陣子呢！你向來忙，我也不敢一直耽擱你。」


  她這話就有有些意味深長了，方逸群很快就明白過來，他站起身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注意休息，我改天再去看你。」


  「你其實不用刻意來看我的。」梁淺言面上依舊笑著，「畢竟你和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也沒有孩子牽絆，也沒有什麼需要刻意來往的，你覺得呢？」


  她的每一句話都客氣得很，但是卻讓他心中一陣刺痛。


  他木然地點了點頭，他也很想像梁淺言一樣笑，但是卻笑不出來，他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好，我明白了。」


  「慢走啊！不送。」


  他走到電梯口，又念念不忘回頭看了一眼梁淺言，心裡反而愈發地覺得空蕩蕩的。


  與其看她這樣淡漠疏離，倒還不如她真的一直恨著自己。


  方逸群走後，梁淺言就忍不住低眸輕輕一笑。


  林洲有些詫異，於是問道：「你笑什麼？」


  「你不覺得很好玩兒嗎？」梁淺言看著林洲。


  「好玩？」林洲有些疑惑。


  「對呀！」梁淺言點了點頭，瞳孔幽深起來，「以前我和鶴鶴兩個人在醫院，深夜所有的恐懼都滿上心頭的時候，他都不會理會，甚至於鶴鶴最後的手術他都不在，現在反而我這麼小的病，他倒是這麼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