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絕望
梁淺言的目光越來越冷,她凄涼一笑,盯著林洲:「你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你憑什麼來和我說這些話。」
「那你嘗試過你女兒的化療的痛苦嗎?」林洲反問。
從來都沒有人問過梁淺言這樣的問題,她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算了吧!這些事不是我們管的,何況人家還不一定領你的情呢!」趙添勸道,他看著林洲的目光,就知道林洲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只好嘆了一口氣。
林洲看了梁淺言一眼,最後看向了劉思逸:「她現在情緒很不穩定,不管怎麼說,還是先通知她的家人吧!」
劉思逸嘆了一口氣,她憂心忡忡地看著梁淺言,卻是自己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林洲那個人,雖然看著不著調,但他剛剛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你還是先想一想鶴鶴的後事吧!」
「誰說鶴鶴走了?鶴鶴沒有走,我要去看我的鶴鶴。」梁淺言說著,就爬了起來,想要衝到手術室中。
「淺言,你冷靜一點,還是不要看了吧!鶴鶴一定不希望你看到她那個樣子的。」劉思逸勸阻道。
梁淺言踉蹌著推開了劉思逸,自己走了進去,看到被白布蒙住地小小身體,她的手抖動起來,她緊咬住唇,終於掀開了幕布。
方鶴的身子還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還沒有處理完,她的神情卻異常的安詳。
劉思逸在後面看著,都覺得不忍心,捂住了眼睛,她伸出手,想安撫一下樑淺言,但最終還是縮了回去。
梁淺言卻蓋上了白布,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
她越是這樣,劉思逸就越是擔心,劉思逸正想著自己應該怎樣去措辭的時候,梁淺言卻自己開口了:「你放心,我沒關係的。」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劉思逸問。
「鶴鶴的後事,我還得操持,我不會有事的,我也不會想著隨鶴鶴而去的,鶴鶴是個懂事得孩子,她一定不希望……」梁淺言說到這裡,開始哽咽起來,「她一定不希望,媽媽這樣膽小懦弱。」
這樣的悲痛,誰也沒有辦法去代替,誰也沒有辦法去分擔。
劉思逸通知了婆婆,婆婆這才趕了過來,不管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孫女,婆婆也是顯得難以接受。
她哭了好一會,才想起來什麼似的,看著梁淺言道:「你通知逸群了嗎?」
梁淺言搖了搖頭。
「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通知逸群,你到底有沒有把逸群當你的丈夫,當鶴鶴的爸爸?」婆婆怒斥道,揮著手就沖梁淺言過來了。
劉思逸直接出手攔住了她:「這個時候您分清楚情況好嗎?是您的兒子,在鶴鶴手術的時候,接了個電話就走了,生死關頭,您的兒子,有拿淺言當媳婦嗎?有拿鶴鶴當女兒嗎?您作為婆婆,又在哪裡?」
劉思逸的話將婆婆質問得啞口無言,她沉默了幾秒鐘,心中深覺放不下這口氣,四周環繞了一番,接著看著梁淺言道:「你先前是怎麼說的?我們逸群辛辛苦苦掙錢養著你和鶴鶴,你就是這樣讓鶴鶴離開的?」
「對,是我沒有照顧好鶴鶴。」梁淺言充滿自責道。
如果,她還能多陪陪方鶴,如果,她拒絕做這個手術……
「你既然知道,那就應該想想怎麼彌補。」婆婆說著,就擦了擦眼淚。
「彌補?」梁淺言疑惑地看著婆婆。
「對,彌補。」婆婆義正言辭道,「你自己好好想想,鶴鶴先前最期盼什麼,我老早就和你說了,生一個二胎,說不定骨髓可以和鶴鶴配型,這樣鶴鶴就有救了,可你固執己見,你就是個害人精。」
梁淺言渾身顫抖著,她緊咬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劉思逸握住了她的手,她看向了婆婆:「我看淺言嫁到你們家,才是倒了八輩子霉,鶴鶴住院,你們管過她們母子多少?鶴鶴……走了,她比誰都難過,先前鶴鶴那個情況,你們又讓她怎麼生二胎?」
「我在和梁淺言說話,我們家的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婆婆說著,側過了身去,攏了攏身上的披肩。
「你們家是有皇位繼承還是萬貫家財?」劉思逸直接嘲諷道。
「你什麼意思?」婆婆質問她。
劉思逸冷冷一笑:「不然您老哪來這麼大的底氣嘚瑟?」
「你……」婆婆指著劉思逸氣急,她一把扯過梁淺言,「早就叮囑過你,不要和這種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鶴鶴屍骨未寒,她就在這裡膈應我了,你是想鬧什麼?」
「難道她說錯了嗎?」梁淺言沉著臉說道。
「那我讓你生二胎又有什麼錯?」婆婆反問梁淺言,「你生了二胎,好歹心裡還有個指望。」
梁淺言靠著牆角蹲了下來,將臉埋在膝蓋之間,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鶴鶴的死,對婆婆而言,真的就是那麼的不值得一提嗎?
鶴鶴屍骨未寒,就開始和她談論二胎的事情了,劉思逸遞過來的手透著溫度,但梁淺言還是覺得涼,心裡的痛處一陣一陣的,如同江水一般翻湧而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去呼吸。
「現在說這些,合適嗎?」梁淺言仰起臉問婆婆,臉上掛著還未乾掉的淚痕。
「怎麼不適合了?鶴鶴現在沒了,也正是應該討論這個的時候了。」婆婆很是理直氣壯地說道,她嘆了一口氣,「也不是我強行想要逼你,但是,鶴鶴已經不在了,我們方家,逸群那代就他一個獨苗苗,我真的不想方家就後繼無人了。」
「媽,你不用怪淺言,是我自己不配合的。」方逸群忽然走了進來,她的目光定格在婆婆的臉上,最終,又看向了梁淺言,「現在沒什麼比鶴鶴的葬禮更重要了,至於其他的,你可以慢慢考慮。」
「你現在滿意了?」梁淺言問他。
這幾個字雖然很是簡單,但其中的確是包含了太多重意思了。
方逸群冷著臉,他心裡也是五味交織。
「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父親。」梁淺言說著,揪住了方逸群的西裝,「鶴鶴沒了,你滿意了?」
「淺言,你冷靜一下。」方逸群按住了梁淺言的肩膀。
「冷靜?」梁淺言看著他,笑容有些譏諷,「你要我怎麼冷靜,你是怎麼對方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