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來，笑一個
第一百八十五章 來，笑一個
「李濤同學，你那是什麼臉色，是因為我成績太好，心生嫉妒了嗎？」再怎麼也沒辦法讓李濤僵著的臉舒展點后，張聲一皺眉，也來了氣，「就興你打球打的高燒，竟不許我虛脫？喂，我也就虛脫了一下！」
「……那不一樣。」李濤的聲音終於有了點變化。
「有什麼不一樣的，是是是，我沒你打的好，不像你打到國外去了，我呢，還是在一個城市裡折騰，但那也是我的比賽！我也是很全力以赴了好不好！」本來只是不想讓李濤再冷臉，但說到最後，張聲也有些委屈。她這一次的運氣很好，一直殺入十六強的時候都沒有遇到太強大的對手，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她大概也就是進八強吧！
八強已經很好了，八強已經比過去有很大的進步了，八強已經足以滿足學校的需要了。
但，她不甘心……
非常非常的不甘心……
十分十分的不甘心……
要追上去啊，無論如何都要追上去呀，一定要追上去啊，就算小濤不在乎，就算小濤會和過去一樣，但……有人在乎，而她自己，也是在乎的！
所以在那之後她翻出了對手的資料，當然早先她也會看資料，想一下要怎麼應對，不過也就是想一下，因為還有教練幫她梳理，不過這一次她不僅自己想，還拿出了李濤早先留給她的筆記，那些針對不同類型應該怎麼做的筆記。現在的她比當年進步了很多，無論是體力還是速度乃至意識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但一個人的特質、本心是很難改變的，她也一樣。
打球的姿勢、習慣、偏好，這種東西是一旦形成基本就沒有辦法改變的，所以，李濤當年整理出來的東西對她還有用，然後，她難得的，自己制定了一套戰術，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可是，反正已經這樣了！
而事實是，是有用的，她就這麼鬼使神差的進入了四強！
體育學院的領導們蒙圈，其實她也是蒙圈的，竟然真的行？她那漏洞百出的戰術竟然真的成功了，對方竟然真的上當然後讓她搶到了先手？當天晚上她興奮的就給李濤發了一個郵件——你真神！
這個稱呼弄的李濤一臉黑線，一連打了十八個問好來問，她看著屏幕卻不做進一步解釋了。
她想，給李濤更多的驚喜！
可以的吧，既然這一次行了，下一次也還是可以的吧。不是說打到了這種程度其實大家的能力都差不多了嗎？
還是，差很多的！
世界短跑比賽上，第一名和第十名往往連一秒的差距都沒有，可就是那剎那時光，下面的人怎麼追也追不上。過去張聲沒有體驗過，這一次真的體驗到了。
那球看起來也不是十分難接的，可就是接不到；
那個距離看起來是很容易能跑到的，可就是跑不過去；
那個力量好像也不是太大，可就是讓她無力……
好像，真的只能到那裡了；
真的不行了；
已經超出了她的能力了……
她知道，其實她是有清楚的認知的，和李濤不同，她的人生一直不是太具有才能。明明也很努力去學習，可就好像無法成為學霸；明明刻苦的鑽研了，就是搞不懂；明明比李濤更早的接觸網球，可就是……也只能這樣了！所以，她其實是已經習慣了，就這樣吧！
這樣已經很好了，已經足夠榮耀了！
她的性格里也沒有一定要做第一的想法，就算是她在網球上面幾乎苛刻的鍛煉著自己，也不是說她要當第一，只是覺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麼。但做到什麼程度，到底要怎麼樣，她其實是沒想過的。在進入十六強的時候，她就很高興了，覺得這一年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可是真的打到這裡的時候，卻是，那麼的不甘心。
真的，很不甘心！
都已經打到這裡了卻不能更進一步，雖然她知道這已經算是她超實力發揮，可如果再進一步的話就能進決賽吧，她很想，去進決賽啊！
這麼久以來，她只進過一次決賽，那就是當年同王燦的那一次，那一次她輸的很慘，不是說比分被落下多少，而是從氣勢上完全落敗了，所以這些年下來她一直不怎麼想回憶那一幕，那本來，應該算是她榮耀的一幕。
「你本來是有可能贏的。」比賽結束后，王燦這麼說，「但，就算你贏了，你也不是冠軍。」
那個時候她嘿嘿的笑著，覺得這話好笑，贏了就是冠軍啊！不過亞軍也不錯啦！在當時她沒有太在意，因為，王燦本來就比她強呀，一直強，始終強，輸給她很理所應當嘛。但不知道為什麼，事後她怎麼想怎麼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本來能贏的嗎？
贏了也不算冠軍嗎？
那一場球彷彿出現在眼前，一個球又一個球……然後，又被她打散，不想了，過去了！過去的事情再想也沒有用，已經過去了啊！
但是在這一次，在賽場上，在她大汗淋漓想要放棄的時候突然明白了，沒過去！那場球，一直一直都沒有過去！
「為什麼打網球呢？因為漂亮啊！」一個球，在空中劃出各種美麗的色彩，擊打的人，或跑或跳或彎腰或側身……很漂亮啊！在那個公園外，在每天都要路過的地方，第一次見了就覺得漂亮，少有的，覺得某件事是比較漂亮的。因為也想漂亮，所以就打了啊！
可是那遠遠不夠呀！
網球不僅僅是那樣的漂亮！
她和李濤的差距到底在什麼地方？
天賦！
這當然是幾乎不可能超越的差距，但，難道不是他們一次次對事情的不同看法嗎？她會因為考九十分就喜笑顏開，李濤卻會因為考九十九分而面色難看。
「做人不要這麼嚴肅啦，差不多就行啦！」她曾經這麼一邊咬著燒餅，一邊對李濤說。
她覺得自己是正確的，電視電影上都這麼說啊，那些活了好長時間的，把一切都看透的老人不就是這麼告誡晚輩的？而結果也往往是他們是對的。要死要活，爭的腥風血雨，最後卻忘了本來生活的快樂。一家人一起吃個夜市，喝個果汁，就很好了！
她是對的，她當然是對的，現在也不能說錯，但小濤，已經不是這樣了！他在逐步的向那個也許不會有暗箭，但一定會有爭鬥的地方走去，而她，難道不去跟上嗎？也許小濤會說，你在這裡等著我就好，可是，她要這樣嗎？
不！
絕不！
她記得自己咬著牙，咬的嘴角都有血腥氣了這麼同自己說——也許小濤是很喜歡她扒拉著各種零食，甩著頭髮同他說著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但，那不是她要的！她不會放棄零食，也永遠不會變的更聰明，但，她可以，她一定能，做出更好的自己！
她也可以，不那麼簡單放棄的！
所以每一球，每一球她都做到了極致，哪怕覺得很可能會追不上了，她也會追追看；哪怕覺得很可能打過去也不會有太好的結果，她也會打打試試！
她知道自己同對方的差距，她也沒想過真的就能贏了，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好像，真的贏了？就那麼贏了？
她很迷茫，可再想的時候，首先回憶起的，卻是那種彷彿要死的痛苦。
喘不過來氣，身上熱的彷彿要化掉，四肢叫囂的沉重，手滑的幾乎要拿不住球拍……
真的，很辛苦啊！
可她，堅持下來了！
雖然面對著眾人的時候，她得意著自己的勝利，但她最得意的，還是自己的堅持！哪怕事後就倒在地上而不得不到醫院輸水，哪怕沒有辦法趕上第二天的決賽而到底還是沒有去看看那種頂峰的風光——就算只是魔都本地的，也算是本地的頂峰了！
但她到底堅持下來了！
那麼辛苦的贏了，面對的卻是李濤的冷臉——好吧，她知道他是會冷臉的，換成是她也會這樣。可她，已經哄了他很長時間了啊！哄了這麼長時間還不軟化，也欺人太甚了！想著想著她的眼圈越來越紅，一滴淚水終於流了出來，然後就是更多的淚水奪眶而出。
「你哭什麼？」隔著屏幕，李濤的臉色終於變了。
「連我哭你也要管？」張聲苦的更大聲了。
「別哭了。」
「嗚……」
「別哭了！」
「……就哭！」哭的更大聲了，李濤東瞧西看，到底是沒辦法，再開口已經不一樣，「你要怎麼樣才能不哭啊。」
張聲停了一下，李濤滿是無奈：「說吧。」
「……那，你給我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