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怎麼算？
第二十三章 怎麼算？
很多年後，當衛暢想起這一球的時候，總覺得這一球是很慢的。
他打出，球落地，在他以為那球可以像炮彈似的發射出去的時候，李濤的球拍攔住了，然後，他打了過來！
仔細去想，他彷彿還能想起李濤當時臉上的表情，還能想到那個球和球拍接觸的瞬間，還能想到自己當時的錯愕。
打回去了！
還沒讓張聲來得及歡呼，那個球就一往無前的落到了界外！
失敗了！
1：0，衛暢拿下了第一局。
魏源幾人熱烈的鼓掌，不過卻沒有誰再開口奚落，他們都感覺到了最後那一球的氣勢，在他們覺得那一定又是個ACE球的時候，那個一高的竟然接住了這一球，雖然最後還是打出了界了吧，可好像也沒有他們早先想的那麼差？如果衛暢剛才的力量稍微小一點，這一球，也許就反擊成功了？
當然，就算這麼想了，他們還是不認為衛暢會輸，一見他過來，立刻拍肩膀遞水的打招呼，而那邊的李濤則得來了很多安慰。什麼你最後那個球打的很棒，下次再碰上這樣的球一定能打回去，你在不斷的進步，一定能打的更好的……自然，這些話，基本都是張聲說的，付萌萌等人就算想安慰他，也有些不知要怎麼開口。
現在的女孩子，普遍還是比較羞澀的。
李濤一開始不理會，到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停了下來：「張聲？」
張聲以閃閃發亮的目光看著他。
「你能休息一會兒嗎？」
「我不……李濤！」張聲下意識的說了兩個字才反應過來，周圍傳來一片竊笑，她咬了下下唇，狠狠的瞪著李濤的頭，心中發著狠——現在本姑娘不和你一般見識，等你打完比賽，再好好收拾你！
網球的休息時間是很短的，只有在交換場地的時候有一分半鐘的時間可以讓選手們喝喝水擦擦汗，所以不過片刻兩人就都站了起來，這一次，是李濤的發球局！
站在網前，衛暢也不由得有些緊張，因為李濤的打點很好，從某個方面來說，打點，也就是發球！
「不過沒有關係的，我可以的！」他暗暗吸了口氣，「比賽不是打點！他不可能打出ACE球，只要我能接到，他就沒有任何優勢了！」
雖然自己剛才打出了兩個ACE球，但他心知肚明，與其說是自己打的好，不如說是李濤的技術實在不怎麼樣，但是到了他這裡，就不一樣了。
看著他那表情，旁邊的楊成慢慢的笑了，他笑的太陰森，原本就離他有一定距離的魏源等人更是下意識的挪了挪位置，互相還交換了一下眼神：「楊教練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
「咱們惹了什麼禍嗎？」
「不知道啊。」
「其實楊教練是不喜歡咱們做這樣的比賽吧。」
「不知道啊。」
！！！
而不管下面人在做什麼，場上的比賽則開始了。李濤將球拋起，然後，猛地扣下！黃色的小球瞬間落到對方的右側，然後，跳了出去，衛暢沒有反應！他來不及反應！
ACE球，這竟真的是一個ACE球！
全場嘩然，魏源等人是有些不敢相信，張聲那邊則已經跳了起來。
15：0。
在發球局上，李濤終於拿到了這場比賽的第一分，他剛才輸的有多慘，這一分就有多漂亮。衛暢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燒，不是運動過後的熱，而是羞慚！他竟被一個新手打了ACE球！雖然剛才的那個球很漂亮，雖然那個球很好，可是，他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被打了ACE！
他盯著李濤，目光緊緊的跟著他，這一次，他絕不會允許再有這樣的情況了！
李濤又一次把球拋了起來，兩腿跳了起來，他的身體開始後仰，衛暢在心中判斷著，還是邊角！還是右邊角！
衛暢想著，緊急後退，可是那球比他的速度更快，他這邊剛移動，那邊球已經到了，他伸出球拍，可只是徒勞無功的看著那個球劃過去。
這竟然，又是一個ACE球！
「小濤你是最棒的！」張聲再也壓制不住早先的興奮，至於早先要收拾人的念頭更不知道丟到了什麼地方，「就這樣就這樣，ACE到底！」
她叫的沒有絲毫掩飾，一眾人紛紛扶額——你以為ACE球是什麼啊！連李濤都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沖著李濤揮了揮拳頭，一臉興奮，李濤沒有任何錶示，只是在低下頭拍球的時候，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ACE到底嗎？聽起來，倒是也很不錯呢！
這麼想著，他又一次把球拋了起來，同時人也跟著跳了起來，這樣的角度，這樣的姿勢……衛暢在心中判斷著，還是右邊角！
算出了這一點，他簡直有一種受屈辱的感覺，這個人，雖然來回變換場地，可打的都是右邊角的位置，這是，覺得他一定接不到這兒球嗎？
他就接給他看！
衛暢跑的更快了，但，就在他的球拍要碰到球的剎那，那個球突然轉向，竟然向另外一個方向過去，他竟真的，沒有接到！
40：0。
比賽又一次進入到了賽點，和剛才一樣的比分，只是人換了。場上的氣氛尷尬了起來，特別是魏源那邊，有人快速的算著：「要是咱們的衛暢每下一局，那個一高的都能跟上來，這是……能打到爭七啊！對了，這比賽是要爭七啊，還是長盤啊？」
這麼一說，眾人都是一默，他們早先根本就沒考慮過這種情況啊！
一般來說，網球是誰先贏到第六局誰勝利，可要是出現了5：5，那就是爭七，誰先贏到7誰勝。但要出現長盤制，那就精彩了，一方必須贏另外一方兩局！也就是對方如果是六，你是七不行，對方是八，你是九也不行。必須是你是十一，對方是九這樣才能算你贏，如果你在十時候不幸又被對方追上了怎麼辦？
那就繼續吧！
目前有歷史記錄的長盤賽的比分發生在1969年的溫網，兩位美國球員一共打下了112局，最長的一局是22：24！（注）
所以說，要真的發生了5：5，下面怎麼算？
魏源等人看向楊成，他托著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們……要不要問楊教練？」一個人怯怯的開口，其他人紛紛搖頭，這種事情還是真發生了再說吧！李濤真能和衛暢打成那樣？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太可能呢。他們這麼想著，可是事情的發展卻恰恰相反，第二局的最後一個球，李濤依然打成了ACE！當衛暢對右邊角嚴陣以待的時候，這個球擦邊了，於是一見他跳起就往右邊跑的衛暢就悲催了……
1：1
前兩局，竟以一個大家誰都沒有想到的比分結束了。
第三局，衛暢的發球局。
李濤在發球上凌厲霸氣，在接球上卻還和過去一樣，不過好一點的是，他不再接不到球了，雖然還是打不過去，他的球盤總算是能碰到球了，但在這一局裡，他還是沒有拿到一分。
2：1
第四局，李濤的發球局，形勢再次逆轉，比賽結束，比分變成了2：2。
3：3
4：4
在不知不覺中，比賽就來到了第五局，此時的賽場上已經沒有任何奚落的聲音了，反而大家頻頻的往楊成那邊看去。終於魏源鼓起勇氣走了過來：「楊教練，這比賽，到底是怎麼算的？」
「什麼？」
「到底是搶七啊，還是長盤制啊！」如果是搶七，那衛暢簡直是贏定了啊！
「哦。」
「教練？」
「我們再看吧。」
魏源一臉懵逼，想要再問，可見他已經不想再談了，只有把嘴邊的話咽回去，悶悶不樂的走了，他一回去，立刻就被簇擁了起來：「怎麼樣怎麼樣？教練怎麼說？」
「教練說再看看。」
「啊？」
「教練就是這樣說的啊。」見周圍人都不相信，他很是無奈，一人道，「可是這都打到第九局了，下面估計又是5：5，再說……等到什麼時候啊！」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們去問教練？」
一陣無語，最後一人有些幽幽的開口：「其實，就算搶七了又怎麼樣？」
……
這一次，是徹底的沒有聲音了。是的，如果是搶七的話，衛暢一定贏！但這種勝利，對衛暢來說已經是屈辱了吧！學了五年多，和一個學了一年……甚至真的說起來連一年都不到的人打到這種程度……一時間，眾人對衛暢都隱隱的有了些同情。
恥辱！
此時的衛暢也是這麼想的，不用任何人說，他都覺得這是恥辱了，想象中的大勝沒有，燦爛沒有，甚至連小勝都沒有！
「我怎麼，就打成這樣了呢？」
他這麼想著，拋起了球，揮動球拍，然後，那黃色的小球又被打了回來……
註：此時還是兩千年出頭，也就是04、05年，這時候，10年溫網的那場世紀大戰還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