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牲口
第十章 牲口
當李濤把球拋起來的時候，王竹就挑了下眉，旁邊的楊成一笑，正要說什麼，那邊李濤已經跳了起來，球拍扣到了球上。他這一下又狠又猛，但姿勢是不標準的，而那個球，也高高的越過了攔網，然後義無反顧的奔向了後方……
這個球在界限內，如果是對打是比賽，這是一個有效球，但在這裡，他沒有打中……
「好！」張聲跳了起來，興高采烈，「打的好！」
……
一片默然，所有人都默默的看過去，衛暢等人是不解加疑惑，這是，在喝倒彩嗎？而李濤，則是嘴角有些抽搐，打不中！當他的球拍拍到球的時候，他就知道打不中了，他也沒有想過一來就能打中，畢竟他雖然對打點有把握，可對著牆壁打圈和打飲料瓶還是有區別的，但是……用不用這麼拆台啊！
張聲叫了兩聲也覺得不太對了，抓抓頭，誠懇的看向李濤，用嘴型說：「打的真好！」
她這一句絕對是真心實意的，畢竟，在她看來，李濤這是第一次打網球！第一次就能打中球！第一次就能把球打過網！這實在是太天才了！
李濤默默的轉過臉，拍了幾下球，然後，又一次的把球拋了上去，再一次的跳起，揮拍，球更利落的穿過攔網，然後，從兩個飲料瓶之間穿了過去！
「好！」
這一次是衛暢那邊的人叫了起來，魏源更是道：「老衛，你這次贏定了！」
衛暢笑著點點頭，心中，則不免有些憂慮。他十中八，而對面那個小子現在已經打丟了兩個球，如果他想不輸的話，只有把下面的八個球都中了，可這，真不是一般的困難。從理論上說他真的是贏定，可是，為什麼他心中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呢？
「再丟一個球吧。」他看著對面在拍球的李濤，心中暗道，「再丟一個球，我就是真贏了！你已經丟了兩個球，下面很容易再丟一個兩個甚至更多的球的，與其以後丟不如現在就丟，也省的我不安。」
……
他的這些想法當然不可能說出來，而李濤，更不可能受什麼影響，在把球拍了十幾下后，他接到了手裡，然後，吸了口氣。兩個球了，不能再丟了！他盯著對面的易拉罐，慢慢的上面的反光成了一個白圈，紅色的地面，成了灰撲撲的牆壁。
就是現在！
他再一次把球拋起來，然後跳起，刷的一下扣了下去！
碰！
對面的易拉罐應聲而倒！
這一球不偏不移，正中靶心。本來還在談笑的眾人都是一默，有人低聲的罵了一聲操！
李濤回過頭，張聲沒有反應，他活動了一下脖子，再一次拍了拍球，可以的，既然這一下他可以，那再來一下，他依然可以！他盯著對面的易拉罐，當他再一次看到白圈的時候，把球拋了起來！
碰！
又一個！
萌萌反應了過來：「聲聲，你不是說他第一次打嗎？」
「啊？」
「可這怎麼看也不像啊。」
張聲說不出話，她又不是真傻又不是沒接觸過網球，太清楚這項運動有多麼困難了，特別是剛上手的時候，看著別人瀟洒漂亮，自己往往是球碰不到網！她還記得自己剛買了網球，在家練的時候，一個多小時，球碰到球拍的次數不超過六次！剩下的時間都是在拋球了。李濤天才能幹不同凡俗體育全能羽毛球打的好，所以一上來就能把球打中，還能打過網！可是，他怎麼能打中對面的易拉罐的啊！打中一次也就罷了，他還打中了兩次！
兩次！
他打中了兩次！
張聲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萌萌，他是不是真打中了兩次？」
「啊？」
「我怎麼覺得我看錯了？」
這次輪到萌萌說不出話了，她想了想整準備開個玩笑，那邊，李濤又一次把球拋了上去。
碰！
第三個！
這一次，就連衛暢那邊的人也瞪大了眼，連續三次……這對於他們來說，也不是一個很常見的事了！而李濤還在繼續。打了這幾球，他已經完全找到了感覺，他在城牆上的練習，基本已經能保證連續打中個幾十次，這裡雖然不是城牆，但八次，他覺得還是沒有問題的。
碰！
碰！
碰！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老王，這孩子，有些邪門啊。」楊成忍不住道，「你看他姿勢並不完全標準，可這打的……很有派頭啊！」
王竹點了點頭：「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感覺。」
楊成一怔，自己的感覺這種話算是他們的內部語言，聽著有些玄乎，說白了就是一種熟練度。舉個最通俗易懂的例子，就是課本里的賣油翁。把油倒在葫蘆里本就很難了，加上一枚銅錢，還能從錢眼裡倒進去，那就是難上加難，而人家最後還能錢不濕——不濺上一點油漬，這在普通人看來，簡直就是神乎其技了。
不過賣油翁說了，沒別的，就是個熟練度。
在上學的時候，這是按照勵志課文來學的，在老師的教導下，我們都覺得，只要努力只要多加練習，都可以達到……嗯，這從理論上來說的確也是沒錯的，可是，我們要先明白一點，那個是賣油翁！不是賣油少年，不是賣油大叔！那是一個……可能練習了幾十年的技藝！
換一句墮落的話，那就是，要練上個一輩子才能練成那樣！
當然，世事無絕對，有人有天分，有人會刻苦，前者是不說了，那是老天爺賞飯，後者……那真要非常非常非常努力。
剛接觸網球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是不能讓球碰到球拍的，練上個幾百次，也許就能打到球了，可要每一次都打到球，必須有幾千次的熟練度，而要打過網，這個數字更要過萬！這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可就算是五秒揮一次拍，一分鐘也只能揮十二次，一個小時也只有七百多次……事實上一個小時是絕對達不到這個數字的。
首先，我們不可能一直在揮拍——那需要像電影漫畫里演的那樣，旁邊放著一車網球，然後還有人負責撿球，大多數人，包括他們這種從體校出來的，也只在快要比賽的時候才會有這個待遇，平時能自己積攢十幾個球練習就不錯了，而在這裡的學生，也就是一次三五個球，這幾個球打出去后，就要再撿回來，如此一來，就要把時間延長一倍；
其次，還有一個休息。這不是偷懶的休息，而是必須的，否則免不了就要有運動傷害，哪怕半個小時休息一次呢，一次也要十分鐘，這也就是說一個小時，真正揮拍的時間可能只有半個小時，如此一來，三百多下，就可以說是高效率了！
而按照這個演算法，要揮舞上萬次，那就需要三百多個小時……如果說一天只練一個小時的話，就要一年！當然，真正走上這條路的不可能只練一個小時，怎麼著，也要三四個小時，可就是那樣，也需要三四個月，可這，只是把球比較準確的打過網！
要想提高準確率……目前還沒有具體的數據，但楊成在網球上侵淫了十多年，自然有自己的琢磨，讓他看來，每提高個百分之十的準確度——刨除掉外部因素，只是按部就班的練習的話，起碼需要五萬個小時。而大概練上七八十萬個小時，能找到這種隨心所欲的感覺。
七八年！
眼前的少年也不過才十四五歲，難道從七八歲就開始打網球嗎？不不不，這不是關鍵的，關鍵的是，打了這麼多年，姿勢還不對？
第七次！
第八次！
……
十個球打完，李濤，也打出了八中！
衛暢那邊徹底無聲了，平局？從分數上看好像是這樣的，大家都是十中八，可是，他們又不是完全的外行，怎麼看不出來從場面上來看，衛暢是完全被壓制了！而且，如果再往深里想想，對面那個牲口是連中了八球——現在大梁市的學生裡面比較流行這個稱呼，看起來像是罵人的，隱隱還有些讚賞的味道。一般都是某人在某方面表現的比較超常後會被這麼贊一聲。而李濤，在連續打了六中后，也被有些人這麼暗中叫了起來。
連續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如果真的追究的話，那個牲口大概、也許、可能……前兩次是在試手？
因為對這裡不熟悉，因為不是自己的球拍！
牲口啊！
李濤完全沒想到只是打了這麼一會兒球，自己就多了這麼一個雅稱，他拍了兩下網球，扛著球拍走了過來：「我們，再來一次吧，這次平局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