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初遇於曉魚
「咱們一起進屋將她請出來吧，第一次見面，應當在有家長的情況下進行，對她來說我們都是陌生人，有個信任的人在場，應該會讓她不那麼緊張。」楚瑤想了想，站了起來，順便拿起那個封閉的小水族箱，示意於震霆在前面帶路。
於震霆看著那個封閉的小小水族箱，以及水族箱裡面囂張的像是在舞蹈的小熱帶魚，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閉上了嘴巴，將楚瑤引到一間屋子門口，「小魚兒有些膽小……」一邊說著，他一邊將門打開，小聲喚著，「小魚兒，爸爸進來了，你在哪裡呀？再跟爸爸玩捉迷藏么？」楚瑤一邊跟著於震霆進屋一邊看著拉著厚厚遮光簾，顯的一片黑暗的屋子。
「我可以把窗帘拉開么？這個環境真的不太好……」楚瑤知道很多有心理疾病的人喜歡待在黑暗的環境中，這種環境能夠給他們帶來安全感，可這種壓抑的氛圍對他們的病情卻完全沒有任何好處，於震霆點了點頭，很顯然他也知道這種環境不太適合談話。
楚瑤小心翼翼的走到窗邊，拉開長到垂地的遮光窗帘，卻意外的發現窗帘后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就像是小奶貓一樣可憐，突然暴露在陽光下，那個小小的身影眯縫著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阿姨有些不安起來，她瑟瑟發抖的試圖縮得更小，彷彿這樣做就能變得安全。
「小魚兒！」此時於震霆也發現了自己女兒，女兒這副模樣讓他的心再次刺痛一下，不論他有多少錢，給她請多少保姆保鏢，好像永遠也無法消除女兒的恐懼心理。
楚瑤反手對於震霆比了一個止步的手勢，然後前進兩步，在小魚兒更加緊張之前停了下來，只是蹲下用溫柔的語調說道：「小魚兒，別怕……」
似乎是能夠感受到語調中的溫柔，小魚兒抬眼怯怯的望著楚瑤，這是一個好像洋娃娃一般的姑娘，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膚，翹挺的小鼻子，紅潤的雙唇，只是本該豐盈的臉頰卻瘦的可憐，眼眶中盈滿了晶瑩的淚水，這副長相和於震霆真的不像，應該是像她的母親了……
楚瑤試圖再進一步，她微笑著繼續說道：「我可以和你交朋友么？你長得真漂亮啊。我有給你帶禮物哦~~要不要看一看？」
吸了吸鼻子，小魚兒好似沒那麼緊張了，眼中的警惕卻依舊存在，「禮……物……」
「對，是禮物呦，你看。」楚瑤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陽光下小小水族箱晶瑩剔透，一隻獅子魚將它所有的魚鰭與骨刺張得開開的，然後開始有規律的抖動起來，簡直像是一場精巧技術含量又無比高的舞蹈。
看著這個掌中美景，小魚兒的臉色卻變得刷白，緊接著突然尖聲大叫起來，見小魚兒的情況要失控，楚瑤只好半蹲半跪在原地，將那個小小水族箱擺放在一邊，一邊用手做著下壓的手勢安撫她一邊說著，「你不喜歡這個小魚兒么？好的好的，咱們不要它了，別害怕好么小魚兒，它不會傷害你的，我也不會傷害你的……」
這種程度的安撫對小魚兒來說好像絲毫無效，只見她雙手狠狠的抓著自己的臉蛋和脖子，很快就在她蒼白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於震霆對她這種情況好像十分有經驗，只見他手疾眼快的撲到小魚兒的身上，制止住她的雙手，把她圈在懷裡，微微仰視著掙扎尖叫歇斯底里的小姑娘，「沒事兒了小魚兒，沒事了，爸爸在了，放鬆，放鬆……」
「怎麼了？」原本在外面坐著等待的蘇怡菲聽到屋內的騷亂連忙走了進來，聽到這句話，狼狽的三個人均將視線轉移到她的身上，在見到蘇怡菲的那一刻，小魚兒奇迹般的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就這樣獃滯的看著她，於震霆和楚瑤互相對視一眼，心裡想的都是也許蘇怡菲和小魚兒的母親長得真的很像，這張面孔讓小魚兒安靜了下來……
就在兩人覺得有戲的時候，就見小魚兒突然更加激動的掙扎了起來，似乎是想用腦袋去撞牆，嘴裡還拚命大喊著「救命救命！媽咪！救命！不要不要！」
於震霆再次死死的抱住閨女，用顫抖的聲音道：「沒事了沒事了魚兒，安靜下來！求你了，安靜下來！」
第一次見到有孩子能「熊」的這樣誇張，蘇怡菲也是突然愣住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隨後像是看客一般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這一齣戲。於震霆沒空注意兩個客人的反應，只用盡全力用自己的身體包裹住小魚兒，生怕她一不小心傷害到自己，就在這時，門外突然衝進來兩個菲佣一般的女人，只見他們飛奔到於震霆身邊，捲起小魚兒手臂上的睡衣就開始扎針。
「這是幹什麼！」見她們給小魚兒扎針，楚瑤連忙爬過去一把握住菲佣的手，將針頭拔了出來，這時藥液已經進去了三分之一。
藥水打了進去，見效很快，小魚兒緩緩安靜了下來，接著眼睛慢慢合上，長長卷翹的睫毛下，刷的留下了兩行淚來。楚瑤看著這一幕，將小魚兒的衣袖徹底擼起，上面果然有不少針孔，針孔附近的皮膚有些發紅，她看著這個飽受折磨的孩子，突然心裡感到非常的生氣和悲哀，說不清為什麼，只覺得她不該遭受到這種待遇。
就在這時，蘇怡菲走上前來，只見她也半蹲在小魚兒身邊，輕撫著她攥成拳頭的小手，突然小魚兒的手猛地張開抓住了她的手指，雖然眼睛依舊緊閉著，卻從眼角流出一串淚來，像是被夢魘住了似的，蘇怡菲見她淚水流的這樣凶，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了。
「下次不要用藥了……戴教授應該也跟您說過，這個葯副作用很大的。」楚瑤抿了抿嘴唇，啞著嗓子對於震霆說道。
「我知道……可是我無法讓她從歇斯底里的狀態下冷靜下來……」於震霆知道楚瑤是出於好意，揮揮手將那兩個菲佣轟走，抱起小魚兒瘦弱的身體想將她放在床上，卻在努力兩次后發現，小魚兒始終緊緊攥著蘇怡菲的手指，根本無法掙開。
「我來抱她上床吧。」看著自己被攥得死緊的手指，蘇怡菲並沒有露出煩躁或者不耐的神情，只是很平靜的從於震霆手中接過小魚兒，抱著她來到床上，然後靠坐在床頭，她摸了摸小魚兒的黑髮，小聲在她耳邊耳語著。
於震霆看著這一幕，片刻后，去洗手間弄來了一條濕毛巾，彎下腰細心的將小魚兒的臉蛋和打過針的手臂都細細擦拭乾凈。
「沒想到你這麼細心。」蘇怡菲看著於震霆面無表情的樣子，突然開口說道。
「是我欠他們母女的，我發過誓再也不會讓小魚兒受到任何傷害，小魚兒的生活起居我從不假手他人。」於震霆給小魚兒擦拭乾凈后，看著女兒的睡顏平靜的說著，「不好意思，小魚兒握你的手太緊了，恐怕得請你在陪她一會兒，這次打的葯不多，應該很快就能醒來。」
「她恐懼海水么……或者還有別的，她看到我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蘇怡菲是這幾個人中最冷靜的一個，至始至終旁觀著小魚兒的表情和話語，只見她沒有回答於震霆的話，只是一邊思索著一邊看向旁邊的楚瑤。
「你是說？」楚瑤跟著回想著剛才的過程，「海水對她來說並不是唯一可怕的……她的心中還有別的恐懼？她還怕什麼？當時她和她的母親還經歷了什麼？」
「我覺得……她在怕她的母親……」蘇怡菲心中覺得這就是真實的答案，可卻又有些說不出口，表情和語氣都帶著古怪。
「胡說什麼！雯雯救了小魚兒，那三天她是小魚兒唯一的依靠！小魚兒怎麼會害怕她的母親！」於震霆聽到這句話，立刻打斷了蘇怡菲的猜測，要不是顧忌著小魚兒還在睡覺，否則就要咆哮出聲了。
「於先生，你先別激動，討論病情就是這樣的，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小魚兒的情況越來越嚴重，肯定是沒有找到真正的病灶，所以怡菲姐說的話，也許也有她的道理啊，我們知道小魚兒的母親是個偉大的母親，可是人類的精神是很微妙的，特別是孩子，你不知道她記住了什麼，或者說忘記了什麼，也許看到母親沉入海底那一刻，她太過恐懼了……所以並不能向您一樣去不斷回想哀悼她的母親。」見於震霆表情變得憤怒，楚瑤趕緊充當潤滑油的角色，從地上爬起來小聲對於震霆說著。
雖然三人的聲音已經很小了，可是這帶著火藥味的爭執還是驚動了小魚兒，只見她的睫毛微微抖動著，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攥著蘇怡菲的手指猛地鬆開，只見她突然睜開大大的眼睛看著蘇怡菲，眼神發直一點都沒有剛剛睡醒的朦朧，這是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很顯然她還沒有從剛才的歇斯底里狀態徹底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