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夢幻還是現實
楚瑤並不死心，她一登池壁，往池中央游去，突然，她的身體有些發抖，在她對面的角落裡，好似有一點銀白色的光芒在海水中忽明忽暗，就像一個美好至極的珠寶，吸引著人去接近，去碰觸，楚瑤被吸引著朝那處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來到那束銀白色的光芒上面，低頭看去，只看到一雙散發著銀白色光暈的深邃瞳孔，正直直的看向自己，那是一張並不妖艷也不剛毅的面孔，蒼白的臉色透著一股冷清到深入骨髓的涼，在見到楚瑤看向自己的時候，那雙銀白色的瞳孔突然浮動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銀白色的頭髮如密密實實的海藻般將他的身體所遮擋，就像是薄薄的紗霧，那雙薄薄的唇微微張開著，兩人就這樣互相對視著。
沒等楚瑤再有什麼反應，這雙眸子就離她越來越近，楚瑤覺得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了，忽然自己的腳踝處好像被什麼冰涼的東西狠狠箍住了一般，忽然一股大力將她往水池深處扯去，楚瑤本能的掙扎了一下，但是於事無補，這股力量太過強大太過迅猛，很快楚瑤就沒有心思去想這股力量和這雙神秘的瞳孔了，因為窒息的折磨足夠讓她忽略這些……
水壓開始逼迫的楚瑤無法呼吸，憋到胸口發痛，眼前發黑，她突然意識到，如果繼續往下沉，就只有死路一條，不知哪裡來的力量，開始讓她拚命掙紮起來，那腳腕上的力量好似突然再次握緊了，與此同時，好似一個手臂慢慢攬上了她的腰，她的嘴唇好似碰到了什麼冰涼的東西，略微濕滑的觸感，冰冷且柔軟，她勉強睜開雙眼，只見那雙瞳孔中的感情不再是那樣的冷清，反而像是透著一股執著與瘋狂，他銀色的長發隨著他的附身，有幾縷飄散在楚瑤的臉上，觸感濕滑又冰冷，這讓楚瑤覺得這像是死亡前的幻境，縹緲而又真實。
就在這時，馴養部表演廳的大門咣的一聲被踹開了，一束燈光照射進來，池面微微蕩漾著，折射出瑣碎的金色亮光，隨著波紋將光線均勻的折射在水面之下。
隨著這聲巨響，鉗制楚瑤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楚瑤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急速上升著，直到池面，她迫不及待的游到池邊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氣，隨後長長的吐了出來，閉上眼睛，咸澀的池水從她的髮絲間流下，她近乎貪婪的呼吸著腥鹹的空氣，這時的她稍微清醒了一點，猛地變了臉色。
不過還未等她有任何動作，蘇怡菲的尖叫聲就差點刺穿她的耳膜。
「天啊——你在做什麼！」見楚瑤半拉身子在水池中，黑暗中猶如水妖一般，一頭黑色長發披散在頭上，雙眼渙散，呆愣愣的看著蘇怡菲。
此時的楚瑤腦中嗡嗡作響，缺氧的後遺症顯露無疑，好似一萬個士兵在她的腦中刀兵相見，被蘇怡菲用手機手電筒的光照射的瞳孔擴散，連自己爬上水池的力氣都沒有了。
連忙跑到水池邊，蘇怡菲將手機放在一邊，伸手拽住楚瑤的手臂想將她拉出來，可一個使力，卻發現楚瑤身上的水漬黏膩，很容易滑脫，索性兩手一起架住她的胳膊，坐在地上拔蘿蔔一般將她拔了出來。
「你是不是瘋了！這頭白鯨還沒有馴服吧！你就這樣冒險下水？還是在沒有人看護的情況下！你有沒有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啊！我算是知道你的瘋勁兒了……今兒這事兒我一定要報告給韓總，你真不適合這份兒工作！」蘇怡菲一踹開門就發現這一幕，處變不驚的脾性也被激的汗毛直豎，少見的不顧形象大聲嘶吼起來。
楚瑤卻依舊獃滯著，身邊蘇怡菲的啰嗦過耳卻不入腦，她根本就不知道身邊的人在說些什麼，似乎整個身心還沉浸在那一泓池水中，直到蘇怡菲說到她不適合這份兒工作，楚瑤才終於緩緩抬起了頭，「我……我是腳麻了…又突然停電，不小心栽下去的，我不是故意的。」
聽到停電兩字，還待繼續開口大罵的蘇怡菲瞬間沒了聲音，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成了一副咬牙切齒的狀態，冷冷的道：「一定是她搞得鬼！我就說她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回去，原來在這等著呢，楚瑤，剛我看停電了，怕你還在加班害怕，就進來找你，你們這表演廳的大門是從外用插銷插上的，你知道么？」
聽了蘇怡菲的話，楚瑤的臉色也漸漸變白了，萬萬想不到自己與劉歡歡並沒有什麼大仇大恨，怎麼會這樣害自己，不禁反問道：「門從外面插上了？」
「那可不？好好的哪兒都沒停電，怎麼就你馴養部停電了，肯定是劉歡歡那個賤人搞的鬼，這種人就是不利己也要害人的。」蘇怡菲心裡恨恨的想到，如果自己今天沒有晚走，或者自己沒有警覺停電來找楚瑤，那楚瑤豈不是要獨自一人在這表演廳待一晚上，連電都沒有，即便沒有那些不幹凈的東西，小姑娘家家的也要被嚇出毛病來了，「明天我一定要告訴韓越。」
「別，告訴了又有什麼用呢，沒有證據，反而顯得我找事兒一樣，我知道她是什麼人就行了，以後會多加小心的。」見蘇怡菲想把事情鬧大，楚瑤連忙拽住她的手，看著她搖了搖頭。
蘇怡菲瞥眼看見楚瑤握著她腕子的手，已經是冰涼冰涼了，不禁嘆了口氣一把將她拽了起來，替她打理了下濕潤潤的頭髮，看著她一身濕透了的樣子道：「行了，先去洗洗吧，看這一身，黏膩腥鹹的，在身上滋的久了要生病的，別感冒了。」
「恩。」聽了蘇怡菲的話，楚瑤才感覺出冷來，不禁打了個寒顫，搓了搓鼻子往更衣室走去，蘇怡菲跟在她的後面，幫她提著魚桶，嘴裡還念叨著，「下次可要多加小心一點，如果再不小心滑下去了可怎麼辦，如果白鯨野性大發，你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別看這些動物生就一張笑臉，一旦翻臉可是誰也不認的，動物咬死咬傷馴養員的事情不是一起兩起了。」
蘇怡菲的絮叨讓楚瑤突然停住了腳步，她神色迷茫的站在那裡，突然回過頭來，看向一點波瀾都沒有泛起的白鯨池，那個池子安靜的可怕，好似裡面沒有任何生物，可只有她知道，在這平靜的池面下面，是怎樣的驚濤駭浪，這種平靜並不安全，反而讓她感到一種危險的吸引力，她不知道剛才的經歷是否真實，但她卻確確實實被這個生物吸引了。
「怡菲，馴養員被動物攻擊傷害，也許是他們對動物不好，動物們都是這樣單純這樣可愛的精靈，只有受到傷害時，才會展露猙獰的一面，充其量，不過自保罷了，真正來到馴養部，我才知道，原來有些馴養員並不是真正愛著這些動物的，她們恐嚇動物、戲弄動物、捕捉動物、傷害動物……既然這樣，為什麼還非要要求這些動物以德報怨呢？」楚瑤看著這幾個池子，看著這些本該生活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中自由捕食的可愛精靈們，現在只得蜷縮在一個個水泥池子里，學習違反它們生物本能的各種動作用來討好人類，即便是人工繁育的後代，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呢，馴養員這個職業，到底是對動物的仁慈還是對動物的傷害？
正當楚瑤愣神時，小黑浮出水面，傻傻地停滯在原處不動彈，隨後，大大的腦袋轉來轉去，最後終於聚焦看到了楚瑤，本就天生微笑的表情變得更加開心，張嘴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歡快的擺動著靈活肥胖的身子。
看著這個傻兮兮的小傢伙，楚瑤不禁噗嗤笑出了聲來，至少，自己作為馴養員，是要在自己最大的能量範圍內，給這些精靈們最幸福的生活。
「這是小黑吧，真是傻的可愛，瞧你這依依惜別的勁兒，整的跟戀人分手似的，快走吧，明天感冒了，就真沒法來上班了。」小黑在東海極地海洋世界算是明星演員了，親近人類，表演時卻總是出現各種低級錯誤，性格又有些犯二，常來的觀光客反而更加喜歡這個有些脫線的可愛海豚，所以蘇怡菲一眼就猜出了是誰，「講真，於鵬也是老馴養員了，性格認真嚴肅，怎麼會訓出來這樣一條海豚？」
「大概是因為，馴養員的終極目標就是讓這些小可愛們放飛自我，最大限度的本色演出吧，千篇一律的性格，千篇一律的整齊表演又有什麼好看的呢？」說起於鵬，楚瑤的表情又有些蔫兒了，也不知道現在的於鵬到底怎樣了。
「最大限度的放飛自我啊，那得說我的那些小熱帶魚了，只要吃飽喝足開開心心的玩耍就好，它們應該是整個海洋館最幸福的寶貝兒了。」見楚瑤這樣說，蘇怡菲也點頭贊同，「如果讓我調教這些小熱帶魚，讓它們做一些違背生物本能的事情，我可下不去手。」
「怎麼可能讓你去訓練小熱帶魚，你不知道魚的記憶只有七秒鐘嘛！」蘇怡菲這樣說完，楚瑤立刻裝出一臉震驚的看著她，誇張的表情讓蘇怡菲瞬間惱羞成怒，「楚瑤！你再變相說我的小熱帶魚智商不足我就跟你開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