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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隻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四月是江南最好的時節,自揚州府一路行船,江水深碧,滿目青山,深深淺淺的綠意仿佛要隨著浮動衣袂的江風滲入心底。洛憑淵在濛濛煙雨中隨靜王離舟登岸,金陵古城已在近前。江岸上行人往來,衣著色彩多較北地鮮明,吳儂軟語之聲不絕於耳,幾個十二三歲的少女頭紮雙鬟,挽著竹籃,嫩耦般的手腕露在外麵,脆生生地叫賣茉莉花。


  洛憑淵看到有剛下船的遊客摸出兩枚銅子,少女停下腳步,揭開籃蓋,裏麵是一串串潔白素馨的花朵;他不期然想到,這樣小巧清香的白花,倒是很適合依舊住在蘭台的杜棠梨。心念微動間,跟著又想起楚楚如梨花的薛瑩川,不禁側過頭去望一眼身邊的皇兄。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公子,是江公子麽?”


  語聲壓得有些低,卻包含著抑製不住的急切。眾人隻見一行七八人匆匆迎過來,形貌或穩重或軒昂,大多年齡偏輕,為首之人約莫二十六七,深藍長衣,腰佩古玉,是個相貌溫雅的青年。


  “屬下等參見宗主!”他在靜王麵前深深拜了下去,“主上,您終於到了,大家天天數著日子,終於將您盼來了!”


  隨他同來的諸人齊齊下拜,看得出俱是一般地激動難抑。


  “飛笙,不必對我多禮。”洛湮華將藍衣青年扶起,示意下屬們起身,低低歎了一聲,“多少重擔都是阿晉和你在挑,是我來得遲了。”


  洛憑淵便知道,麵前的人必然是懷壁莊的大管事容飛笙。他聞知這個名字已有一段時日,容飛笙的父親容劍庭曾是鳴劍副令主,早年在征戰中負傷,以致武功大損,轉而擔任懷壁莊管事;由於近年來舊疾屢發,不得不卸去職責,專心養病。琅環左使江衡遠已然去世,而今懷壁莊少莊主謝楓坐鎮洛城,琅環在江南一帶的事務對外由副莊主朱晉出麵,對內便是容飛笙操持。


  “主上的苦楚與不易,我等怎會不知。”容飛笙說道,他上次前往京城,潛入靜王府拜謁洛湮華,還是在三年前行將接任管事的時候。現下於多事之秋終得見到宗主,大喜之下,縱然力持鎮定,聲音仍控製不住地微微發顫,“您一到,大家都有了主心骨,心裏就踏實多了。”


  隻憑這一句,便可知懷壁莊目前承受的壓力,朱晉至今身陷萬劍山莊,人心思變,容飛笙必然支撐得十分艱難。


  洛湮華輕輕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微笑道:“我們且容後計議。飛升,你們先來見一見憑淵,出門在外,大家稱一聲陸公子便好。還有幾位少俠,都不是外人。”


  他事先已在信中吩咐過,抵達金陵時不欲聲張,盡可能避免他人矚目,否則前來江畔迎接的也就不止眼前幾人了。


  此地非是講話之所,眾人的禮節簡單而鄭重。容飛笙的心情平定了一些,舉止安排便都顯出持重穩妥。隨同他來的有駐於懷壁莊的玄霜暗衛,自閩州趕來的蹈海水軍,還有三人卻是來自鳴劍。


  洛憑淵看著靜王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樣式與府中略有不同,但車篷同樣是青色的。這裏是皇兄惦念牽掛的江南,有著與他息息相關的下屬故舊,那一雙雙敬慕而希冀的目光摻不了虛假。他忽然很想盡快到達懷壁莊,曾幾何時,洛湮華在清冷破敗的王府中獨自忍受明槍暗箭、病痛煎熬,所為正是守住這片千裏之外的生息之地,或許也是魂夢中唯一的慰藉寄托。


  石城虎踞,鍾山龍盤,懷壁莊背臨鍾山,穹穹天幕之下,綿亙的青瓦白牆掩映在幾近暈染開去的綠意裏,沉靜恢宏而不失明秀。


  早在琅環皇後江璧瑤出世之前,懷壁莊已然存在,作為琅環的基業之一,本屬於江氏所有。十年前韶安失陷,出於躲避災劫之需,江衡遠將產業讓渡給當時的淇碧令主謝玄冰。


  謝玄冰出身點蒼劍派,在琅環中身份較為隱蔽,接手園林後不易其名。多年來,懷壁莊名義上雖為謝氏掌管,實則暗存琅環一脈,隨著洛湮華與皇帝締結新約,昔日下屬子弟更是往來絡繹。念及前任宗主宮中遇害,“懷壁莊”三字,仿佛從來蘊含了蒙冤的血淚與痛切。


  在透明的雨幕裏,洛憑淵看到莊門內外站滿了人,一眼望去計不清多少,數百、近千,亦或更多?或年輕或年長,清一色的男子。依稀能辨出屬於玄霜的黑衣,橫刀的暗藍色腕袋,淇碧墨綠的襟邊,這麽多部屬錯落而立,卻既無人動作,也不聞低語響動,於無聲的靜穆中等待一行人漸行漸近,凝視著那輛樸素的青篷車。


  “主上,”容飛笙策馬與車駕並行,隔著車簾低聲稟道,“這些天,不少部屬子弟都想早早到半途迎接。屬下已經約束過,主上不願引人眼目,更兼舟船勞頓,待歇息數日,相見的時日還長。但大家盼得久了,說什麽也要先在莊門處行個禮,他們許多人,至今還未有機會得見宗主。”


  洛湮華已經透過湘妃竹簾上細碎的鏤空看到等候的眾人。他沒有說話,起身下了剛停穩的馬車。一路行來,他也曾想過,踏入懷壁莊時會是何種情景,在退居江南或戍邊北境的屬下們心中,自己這個長久被禁足於京城府邸、少有謀麵的宗主又是怎樣的存在?他終歸來了,所有人都已付出十年的等待,曾經悉心教授武功、對自己寄予厚望的舅父,永遠不可能在莊門處等他了。


  他緩緩走上前去,容飛笙與秦肅落後半步。一片靜默中,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橫刀令主鬱嵐踏前,單膝著地,沉著的語聲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屬下參見宗主!”


  “參見宗主!”近千人頃刻間齊齊單膝拜下,黑壓壓一片,沉肅的聲音裹挾語聲,在名山秀水間回蕩。


  洛憑淵看著眼前一幕,作為皇子,他見多了臣屬們出於各種緣故行禮,但這一刻,沒有喧嘩,沒有耳語,琅環的參見肅穆而莊重,沉積在長久歲月中的擁戴與托付,仿佛重逾千鈞。


  洛湮華默然還了一禮。心中似有無數言語要說,卻又覺任何一句都顯得蒼白而多餘。他扶起鬱嵐,歸雁峰會戰結束後,鬱令主並未隨班師大軍前往洛城,而是直接返回金陵,是以現在才終於見麵。距離當年橫刀厲兵秣馬,自洛城出發往去韶安參戰,十餘載倏忽如白駒過隙,當年英氣勃勃的鬱副令主,麵容已增添風刀霜劍。


  他轉而扶起旁側的謝瀟,這是謝楓的二弟,自秦霜進京,一直是他負責聯絡江陵、瀟湘與閩州的琅環各令。


  “主上遠來疲累,需要休憩,屬下們過幾日再來請見。”鬱嵐低聲說道。


  琅環子弟紛紛站起,無聲地向兩旁分開,讓出中間的通路,目送宗主一行進入莊門。自始至終,洛湮華未發一語,也不曾露出一絲微笑,映在眾人眼中的唯有沉靜,仿佛與生俱來,不會被任何事物動搖或打破。


  比之尋常江南園林的玲瓏精致,懷壁莊的格局於疏闊中見清雅,廳堂高軒,木橋流水,庭前古木,簷下芭蕉。


  容飛笙在前引路,洛憑淵置身園中,心裏正有些讚歎,就看見一棵兩人合抱的榕樹下,盈盈站了一名白衣女子。待到他定睛看去,呼吸不由微微一窒。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美人綽約而立,眉目絕俗,明若秋霜。雨水衝刷過的蔭緑垂落如瀑,卻難及她一頭流瀉的柔絲,在如煙細雨中,有種不染凡塵的縹緲。


  即使見過堪比傾城名花的白若菡,有丹陽公主般明豔照人的皇妹,這一刻寧王仍然心頭微震,世上竟有這樣的清姿麗色,美得不食煙火、渾然天成。


  頭頂枝丫密密如蓋,但她看起來已經待了一段時間,長發衣衫都是微濕,卻似全無所覺,隻是望著漸行漸近的靜王,慢慢向前迎了幾步,臉色蒼白。


  會在此時此地等候自己的姑娘,隻有一個,洛湮華在兩三步外駐足凝視,想從少女毫無瑕疵的美麗麵龐上找到舅父的影子,表妹與憑淵同歲,上次相見時,她才七八歲,還是個粉嘟嘟的女娃娃呢。這些年來也曾見過畫像,但再傳神的筆觸也難以描繪出內在的神髓。


  “晚璃,”他柔聲喚道,伸出一隻手,“怎麽不打傘,就站在雨裏?”


  江晚璃自容飛笙拂曉動身去江畔起,已經等了近兩個時辰。她目不轉睛望著眼前的人,他們從來隻能鴻雁傳書,或是由旁人口中得知訊息,可麵前的人,卻仍會與記憶裏皓月般的少年兄長重合在一起。靜謐的語聲如此親近,令人安心,長久來的無助淒惶漫過心間,她眼中毫無預兆地湧起淚霧,上前抱住靜王,哽咽著叫了一聲:“表哥。”


  容飛笙與鬱嵐等人會早早囑咐下屬,要讓初抵江南的宗主安靜休整幾日,是由於洛湮華來到懷壁莊的日子,剛過四月十五。


  靜王身中奇毒之事,原本一直是琅環內部的機密,江南江北,隻有寥寥數人與聞。但隨著兩月前洛城的連番風暴,各種傳聞與猜測也漸漸傳到了江南。三月十九啟程,起初與朝廷命官、靖羽衛同行,走得既慢,所到之處禮節又繁冗,待到單獨雇船後才得以加快。洛湮華在途中算算日期,即使緊趕慢趕,將行程縮短幾日,但是一到懷壁莊就當著知情或不知情的下屬們公然生病,好像也不怎麽美妙。他索性也不急迫趕路,與荀雁叢會麵之後,還讓客船在揚州附近停留了半日,等待沈翎到州府官衙為漕幫交涉。離京後的第一次月圓十五,就在船上度過。


  好在,目前無需勞心費力去向皇帝要解藥,盡管發了半夜低燒,但隔日在艙中臥床了一天,自覺精神已然恢複得差不多了,而再過一晚,客船也就到了金陵。


  不過,如是一來,距離五月初五試劍大會已不足二十天。


  琅環右使蕭夙玉在洛城遇害之後,左使江衡遠輾轉將他的骨灰送回瀟湘,安葬在洞庭之畔,六年後,遵照遺願,他自身的棺柩並未留在鍾山,而是葬於江氏故土江陵。與瀟湘相鄰,既是陪伴故友,也守望著分隔南北的滾滾長江。


  住進懷壁莊當晚,洛湮華讓容飛笙備下了香案蔬果,在微雨的庭園中祭拜,江晚璃與洛憑淵陪在旁側。


  細小的雨珠落在芭蕉葉片上,被周圍潺潺的流水聲掩住,洛憑淵看著皇兄逐一將案上三隻酒杯注滿,默默拈香祝禱。


  回到懷壁莊祭奠逝去的親人,該是皇兄的心願吧,隻是冤仇未雪又遇到鳴劍反目,他一定仍擔著沉重的心事,或許還有負疚,總覺得自從進入懷壁莊,靜王沉默了許多。


  待到江晚璃在案前行過禮,洛憑淵上前點燃三柱香,在嫋嫋繚繞開去的檀香氣息中,深深拜了三拜。白天在莊門前,琅環子弟參拜宗主的場景仍曆曆在目,那片靜穆中有著悲痛,因為曾經受創至深。他在朝堂與宮中是禹周的寧王,入了武林是寒山真人門下,所到之處總有敬重擁簇,仿佛自在平生;但在內心的角落,母妃留下的陰影始終在那裏,化不開、抹不去,懷壁莊裏遇到的每一個人都禮敬有加,沒有一絲異樣,然而他隻會加倍清晰地感覺到,母親犯下的罪過,自己或許窮盡此生也難以贖清。


  大概是考慮過這一點,在淮安登船前,靜王曾經猶豫,是否分頭而行,在金陵會合更為合適,洛憑淵當時不假思索,既然答應了要陪著皇兄下江南,自然要多多隨行,務求到位,但到了懷壁莊不過半天,他已經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更深刻地體會到林辰曾經那種不敢踏入靜王府的心情。


  最後一個上香的是秦肅。幾個人在夜色中佇立,看著明滅的燭火。


  “憑淵還是初次來到莊裏,阿肅也很久沒回來了,我想舅父該會高興才是。”良久,洛湮華靜靜說道,“還有蕭右使,十數載奔波北境,一手於昭臨設立情報暗線。因為他的苦心經營,當情勢需要時,琅環才能向朝廷提供充足的北遼情報。雖然蕭右使沒能在有生之年見到遼人求和、締結和約,但看到當初的付出不曾白費,百姓免遭戰火塗炭,他也應會得到些許安慰。希望他們不要怪我駑鈍,用了這麽久,讓大家苦等至今。”


  “皇兄。”洛憑淵心裏一顫,一時竟不知如何勸慰。他隱約想起兒時隻見過一兩次的蕭夙玉,風神飄逸,洞庭蕭家的傳人,與琅環娘娘青梅竹馬。江璧瑤入宮為後,母儀天下,蕭右使則遠赴昭臨,鮮少回歸中原,但在他遇害含冤之前,無一日不在耗費心血守護這片江山。即使冤屈未雪,清白未證,他昔年的辛勞卻仍在庇護著禹周,令商談合約的遼人先機盡失,狼狽而退。


  “表哥,不要亂想,爹爹與蕭叔父怎會責怪你!”江晚璃卻已著急,拉住了靜王的手,她性情溫柔,責備時也放低了語聲,“爹爹臨走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說你留在京中受了太多苦,他不是叮囑過許多次,讓你以自身為先,萬萬不要勉強麽?”說到最後,她又有些哽咽,“慕少卿鬼迷心竅了,他的昏話,你別往心裏去!”


  洛湮華轉過頭,與洛憑淵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想到了那份來自邵清全的供述,或許“鬼迷心竅”四字,的確很適合形容當下的慕少卿。


  香燭未盡,幾人都沒有回房安歇的心緒,洛湮華溫言說道:“晚璃,我們到那邊回廊裏坐一會兒。”


  江晚璃心中尤自酸楚,想到一日之間在多年未見的兄長麵前哭了好幾次,又有些不好意思。她輕聲說道:“表哥,你和陸公子一路風塵,讓晚璃為你們彈奏一曲,略解勞頓。”


  靜王無意拂了表妹的好意,況且憑淵要在懷壁莊住些日子,若能盡早與莊裏的人們熟悉起來,自然是好事。


  幾個人坐在園內迂回曲折的長廊中,江晚璃命侍女取來一具古琴,低頭撥線調音。洛憑淵見到她手勢清靈,指端樂音漸起,彈奏的是一曲“詠梅”。


  弦音交錯,或滾落如珠,或如織如訴,令人想到月下清風,疏影橫斜,其中隱隱一脈暗香浮動。


  曾聞西子湖畔,江晚璃一曲千金難求,傳言誠然無虛。她身上仍著日間樸素的白衣,卻較華服更適合這一曲,令人但覺清標絕塵,飄然有臨夏之風。


  琴弦劃過尾音,在場幾人都是讚賞,其中還多了一個循聲而來的容飛笙。江晚璃於稱讚早已渾不在意:“論起琴藝,還是若菡稍勝一籌。聞說表哥同樣擅長十三弦,陸公子與阿肅時常聽到,我卻從來沒這等耳福,今晚不若也來彈一曲可好?”


  琴為心聲,她所想的,是讓表兄藉著彈琴,忘卻方才鬱結的心情。


  靜王微微一笑,當此情景,略做遣懷倒也無妨。他依言在表妹讓出的位置上坐下,略一扣弦,便聽到“仙嗡”的清越之音,讚道:“好琴。”


  他其實已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暇撫琴,此時隨手撥了幾個音,開始彈奏一曲“平沙落雁”。眾人聽著弦音錚淙,起初平緩而中正,然而曲到中途,倏然轉向激越。“平沙落雁”意境高曠遼遠,由洛湮華信手拈來,卻多了幾分金戈之聲,仿佛欲衝破天穹,直入九霄。


  洛憑淵感到曲中有決絕之意,心中方才一凜,弦語忽而變化,脫離了“平沙落雁”的音韻,轉為一曲清幽深長的“空山新雨”。


  琴音如洗,漸次與園中淙淙水聲相合,其間仿若傳來清泉流淌石上的叮咚聲,竟令人一時分不清出自天然,還是洛湮華的指下。眾人各坐一隅聆聽,都覺心中寧靜。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縷悠悠的洞簫聲,似乎來自庭院之外,長廊另一端,及其自然地融入琴音與流水,不帶絲毫滯澀,仿若通過婆娑枝葉透入林間的月光。靜王微微揚眉,“空山新雨”分為五重,此刻正是由第二重進入第三重的間隙,這以簫聲應和之人不僅深通曲調,且分寸精妙,情景交融,於音律的造詣顯然極高。


  盡管略感驚訝,他手下並沒有停歇。古琴清越空靈,鬆間明月,石上清泉;洞簫婉轉悠揚,毫無喧賓奪主,宛如順水相隨,同入白雲深處。


  琴簫諧鳴最是相宜,一段“空山新雨”若有禪意,直令人聽得心曠神怡。洛憑淵見到江晚璃與容飛笙都微笑聆聽,沒有意外之色,不由回想進莊後都遇到了哪些麵孔,還有誰這般妙解音律。洞簫音色雖美,本身卻帶有幾分沉鬱,然而耳畔的簫聲有種說不出的溫潤動人,就像泉水流過的山石,一塊塊都已化作了瑩潤的美玉。


  一曲終了,洛湮華含笑輕拂琴弦:“聞弦歌而知心曲,飛笙,莊裏住了貴客,你不對我說,豈非失了禮數?”


  “回主上,確實有客人在,說來,與主上和陸公子原先已然相識,故此我等也不甚見外。”容飛笙笑道,“南宮家二公子從洛城歸來,知道主上要到金陵,前日早早拉了長公子南宮瑾登門拜會,因為擔心主上旅途疲倦,他們暫時住在客院,想著過一兩日再來相見。”


  他頓了頓,笑意漸漸斂去:“南宮公子與少卿多年交好,萬劍山莊生變之前,他二人還常有走動來往。屬下想,關於少卿,他或許知道一些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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