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皇兄,我明白按照你的本意,我不該進宮。但你可曾想過,如果我始終一無所知,連這種時候都置身事外,又怎能配得上你與四皇兄的托付?”洛憑淵低聲說道,“早上是我不該說氣話,但你確實處境險惡,禁不起再出一次同樣的事了。”
他維持著淡然,聲音仍有一絲不穩:“現在撇開其他不談,隻有一樣,你打算什麽時候設法根除身上的毒性?這是性命交關的大事,即使父皇不答應,也決不能放手。”
洛湮華默然片刻,這個問題來得還真是單刀直入,他淡淡一笑:“陛下不給,又能如何,學昆侖府一般派人入宮盜藥麽?”
“有何不可?”洛憑淵說道,“這是逼不得已,我親自去偷,最為穩妥。相信隻要事先通過氣,李統領一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靜王先是有些啼笑皆非,虧得他方才還覺得皇弟已經成長,關鍵時刻也能做到應對裕如、進退有度,誰知才一轉過頭,鬧脾氣不說,還要摸進宮裏當竊賊。
他隨即意識到洛憑淵沒有絲毫說笑的成分,而是當真打算這麽做,顯而易見,如果自己再對解毒的事置之不理,用不了多久,繼半年前私闖皇覺寺之後,寧王殿下絕對會夜探重華宮。
“胡鬧,”他蹙眉說道,覺得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憑淵,你冷靜一點。現在再去刺激陛下,你知道會出什麽事嗎?還是你以為,隻要拿到了解藥,所有的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
“我隻知道,沒有解藥,皇兄你就朝不保夕,其他的事情做成了也是枉然。”洛憑淵說道,“而我多年來拜師學藝,如果空有誌向,卻要眼睜睜看著皇兄身遭厄運束手不顧,師門的教誨就白學了。此事由我來辦,預先必定會將準備做足,不會給父皇留下把柄。”
洛湮華歎了口氣,這就是弟弟與屬下的區別。洛憑淵聲音不高,卻極是堅決,將師門都搬出來了,擺明了即使自己不同意不支持,他也要獨自出手,著實是逼了一道。
“你我都能想到宮裏有解藥,陛下又何嚐想不到?因此入宮奪取雖是最直接的方法,卻也是最艱難的。”他的語聲很是靜謐,並沒有因為想法不同帶起多少漣漪,“憑淵,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早日解脫,但這件事須得慎之又慎,如果時機與過程一個不當,隻怕要反受其害。既然你提出來了,我們不如計議一下。”
“皇兄以為,何時才是適當的時機,過程又艱難在何處?”洛憑淵沉住氣問道。
“付諸行動的話,具體困難很多,阿肅最是清楚。”洛湮華停頓了一下,他很少與人細論這樣切身攸關的問題,特別是在皇弟麵前,“譬如說,琅環至今還不能確定藥材藏在何處,而宮中戒備森嚴,並沒有反複查探的條件。而且,近期都不是時機,陛下掌握解藥,原本是為了留有餘地,但他如今已成了驚弓之鳥,除非一擊而中,否則若是被他發覺又有人潛入宮中,說不定一怒之下會索性將藥材毀去,永絕後患。”
看到洛憑淵微微變了臉色,他繼而淡淡道:“退一步說,縱然僥天之幸,我們解藥到手,陛下發覺後又會作何反應?再到月中十五我還要不要仍舊進宮,或是說,從此逃亡江湖,再不入朝?”
聽到這裏,洛憑淵已然明了,一旦天宜帝覺察解藥失竊,皇兄在洛城就再也待不下去,皇後娘娘與琅環的冤屈要如何昭雪?如果靜王肯這麽做,當初何不直接選擇在壽山明王的護持下離京。相對於獲取解藥所麵臨的其他困難,靜王的心願才是最難逾越的障礙。
“皇兄,如今的情勢已經與去年不同了,”他思索著說道,“待到比武結束,北遼唯有締結合約;我和四皇兄都不會給太子翻身的機會。你已經為禹周做了許多,隻餘下琅環舊案,可是處境也更加危險。總需先顧及自己的身體和安全,才能將事情順利完成啊。”
洛湮華的唇邊露出一絲清淺的微笑,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憑淵想了許多。是啊,倘若尚未來得及在紫宸殿上申明冤情,皇帝就已翻臉發難,等待多年的一切或許就成了泡影,不得不防。以如今的局勢,不出意外,耶律世保的手中已然沒有牌,能帶著合約平安回昭臨就該燒高香;洛文簫或許仍然不死心,但注定大勢已去;而昆侖府……隻是,每一件事情的實現都還需要時間,而且在最終申冤之前,等待自己去做的事情還有一些。
交談了這麽久,他有些疲憊,慢慢合上眼睛又張開,仍然帶著微笑:“憑淵,方才找你過來,就是想說這件事。收集當年蒙冤的證據已有了進展,但是現在還不宜馬上提出來。經過昨晚,父皇那邊需要一段時間作為緩衝,否則事態隻會激化。所以我想著,待到和談事了,就動身往江南一行,回來之時就到了明冤之期。”
前去江南的想法並非起於今日,江陵、餘杭、金陵,如果來得及或許還有瀟湘,他想踏入懷璧莊,在舅父和蕭右使的墓前上一炷香,想見到多年來辛苦支持著自己的下屬們,晚璃不知出落成多麽美麗的姑娘,當然,也要與慕少卿相見,總不能讓鳴劍就此離心。原想過些時日,待帝京的情勢更穩定一些,再對洛憑淵言講,此刻不得不先說了出來,好讓皇弟能安下心。
“等到冤情平反,陛下自然會拿出解藥,是以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要輕易采用入宮盜藥的方式。”他靜靜說道,“不過,憑淵說得有道理,我會請李統領代為留意關照,找出宮中解藥的所在,一旦陛下生變,我們也可以立即采取對策,這樣可好?”
“下江南,需要去多久?”洛憑淵的心思全在籌謀解藥上,怎麽也想不到,靜王會在這個檔口突然提出離京,不禁怔了一下,眉峰就鎖了起來,“可是這怎麽行,皇兄每月都要服藥,父皇會答應嗎?而且……而且皇兄要一個人去?”將自己留在洛城?
“是我沒說清楚,當然,是希望憑淵與我同去,京中就交給臨翩。”洛湮華失笑,按現在的狀態,他還真不放心讓皇弟獨自留下,“父皇此刻,大概正在為如何平息物議傷腦筋,我這個禍根一時收拾不掉,留在跟前也是難辦,肯主動求去一陣子,也算是為君分憂,想來他應不至拒絕才是。但如果要將好幾個月的藥直接交給我,他不會放心,總需另外派人掌控並且監視。我想,憑淵,隻要接下來分寸掌握得當,父皇很可能會將這件差事派給你。”
他的聲音很是柔和:“這樣安排不好麽?魏無澤還躲在江南,我們也該去救青鸞了。”
洛憑淵心頭劇震,的確,從半年前聞知了青鸞的下落後,每逢夜晚空暇,總會念茲在茲;更有魏無澤,不將此人擒拿誅殺,如何能報如嬪被殺之仇、琅環娘娘含冤身死之恨。這是他的執念與夙願,終於等到了可以實現的機會。還有皇兄,這些年來身遭難以言述的殘害痛苦,錯過了親自報仇,便是一生之憾,怎能推卻拒絕,不幫他實現心願?而且,如果能爭取到幾個月甚至半年的時間,不用月月進宮,至少在一段時間裏就安全多了,有了行事的餘地,這也是洛憑淵所無法抗拒的。
但是解藥怎麽辦,他反複地想著皇兄的每一句話,找不出質疑的地方,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以身犯險尚在其次,如果一意孤行,會不會反而害了靜王的性命。
或許皇兄所說的已是最好的方法,先離開洛城平息事態,緩和與天宜帝的僵局,再徐徐圖之。當所有人都認為必須嚴陣以待加緊謀劃的時候,他卻要走。洛湮華的思慮常常如此,不著痕跡卻出其不意,恰恰點在最關鍵的那一處。
但寧王仍然有些不確定,追問道:“我陪皇兄下江南,那麽皇兄能答應我,從今而後,遇事都以獲取解藥、保障安危為先麽?”
“我答應。”靜王含笑說道,“當初逼不得已而為,方才就說過,我比誰都想早日解開這道束縛。”
靜王允諾過的事,一向都會做到,隻是,相對於刻守信諾,他或許同樣擅長隱忍。在沉靜中緘默,旁人驚覺之時,已然光陰荏苒、時過境遷,再也無計相留。洛憑淵抬起眼睛,與靜王目光交匯,皇兄的眼瞳清麗幽深,靜若清潭,花落無聲。
“既然這樣,我信皇兄。”良久,寧王才慢慢點頭說道,“適才的話可定要一直記得。”
秦肅隱在屋頂,作為暗衛,他的心神有相當一部分用來留意外麵的風吹草動,但下麵二人的對話也一字不漏地傳入耳中。他也是這會兒才得知靜王的打算,能暫時離開洛城,固然令人舒暢,但是最大的隱患卻仍舊懸而未決,寧王也沒能使洛湮華改變心意。不過,會說出要請李平瀾相助查明解藥的所在,已是相當難得了。
靜王覺得有些疲倦,好在最嚴肅的話題達成了共識,洛憑淵的毛總算順過來,也就回到了相處的常態,一時端茶倒水,在床邊陪著,一時又說起宮中的種種細節,還要抱怨:“皇兄,你等一會兒要再用些點心,失了那麽多血,不靠吃怎能補得回來?”
洛湮華聽著周圍的聲響,有一句沒一句地與皇弟對答,在這樣的氛圍裏漸漸又升起了睡意。需要理清的頭緒太多,樁樁件件、大大小小,很容易神思倦怠。當意識漸漸遠去時,他沒有覺察,在一如既往的淡然隨意之外,寧王尋找解藥的決心並未由於方才的承諾而稍有放鬆;更不知道,於洛憑淵而言,已然無法如同過往一般,單純地信任皇兄所說的每一句話,因為他的心裏業已留下了這樣的印記:為了大業或某些執著的心願,即使是自身的生命,洛湮華也會視若浮雲落日,無需挽留,可以放任東流,任憑消逝。
二月十六,洛城由於前晚響徹九城的鍾鼓之聲沸沸揚揚。知情以及可能知情的消息來源著實不少,宮裏的護衛、內侍,紫宸殿中到場的宗親國戚,泰和門外等待良久的百官,還有大小官員府邸中的侍從差人。盡管宮中極力遮掩,嚴令封鎖消息,奈何動靜實在太大,不說其他,單是雲王已是名滿天下的人物,低調行事時隨便一個舉動尚且備受矚目,何況是登朝夕樓、擊夕聞鼓這等百年不遇的情況,天下百姓但有所聞,怎能不大感好奇,繼而尋根究底、津津樂道?總之,各種明路或小道消息以驚人的速度與密度薈萃,傳揚開去,可以想見用不了多久,還會有說書、評彈與話本紛紛出爐,傳頌一時。
兩三日間,洛城中奔走忙碌的大有人在,事件的諸位主角卻都十分安靜。皇帝據說聖體違和,隔天一早就宣了禦醫,想來甚為鬧心;雲王、靜王、安王禁足的禁足,養病的養病,唯一在場又沒受罰的寧王也像是在避風頭,聲稱要為即將到來的比武養精蓄銳,除了前去宮裏問了兩次安,其他時候多在府中靜居不出。
到了二月十八,京城百姓的熱度還遠未消退,但注意力終於開始從重華鍾鼓移向朝鳳門附近的靖羽衛校場,期待著次日寧王與北遼武士當眾比武。當此時刻,若論城中有誰最為坐立不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當數鴻臚寺驛館中的耶律世保了。他與太子一番合謀,用心良苦,倒是當真掀起了軒然大波,卻沒能朝著期望的方向發展。針對靜王的計謀本已奏效,孰料天知道是哪裏出了岔子,雲王與寧王在最後關頭雙雙入宮,居然將局勢生生扳了回來。洛湮華據說一度吐血昏迷、性命垂危,但也止於傳聞,事實是人家沒有死,已經回府靜養,陷在宮裏的反成了太子。
心驚肉跳、心急如焚都不足以形容耶律世保的感受,禹周宮廷雖未明說,但已經確認了靜王是遭人陷害,而從宮裏流出的片段內情來看,嫌疑已然指向了北遼;街聞巷議中,或許由於城中武林人士眾多,提到琅環、昆侖府、品武堂等等的議論不絕於耳。
耶律世保不得不擔憂事機是敗露了,若非掌握了切實的證據,雲王不可能將局麵迅速扭轉過來,無論是寧王的入宮還是太子被拘都證實了這一點。他想破了頭也弄不明白差錯出在哪裏,心下隻是大罵洛文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自己這方高手頻出,每一步都辦得漂亮,卻要被這無能太子累得滿盤皆輸。他還不能確定究竟已落敗到了什麽程度,洛文簫在宮中的情況不得而知,幾日來未見禦林衛與靖羽衛有何舉動,又令他存了一絲僥幸:洛文簫是太子,即使成了落毛鳳凰,禹周處置起來也要費一段時日,但至少應當立即搜捕黨羽,將奉太子命令辦事的下屬擒拿歸案才是,既然不見動作,難道其中仍有別情,尚有回旋餘地?
不管怎樣,自保為先,得到消息後的第二天,耶律世保就將姬無涯找來,讓他帶著昆侖府的一幹手下,趕緊離開洛城躲避風頭,離自己越遠越好。
“三王子且勿慌亂,外麵都是道聽途說,未必就是實情。洛湮華本就身體虛弱,這回受了重創,未必救得回來,我們的謀劃至少也成功了一半,此時放棄就太可惜了。”姬無涯勸道,“屬下很快就能著人探明大皇子的狀況,宗主重病,琅環正是人心浮動、群龍無首,他們與禹周朝廷也隻差一步就要撕破臉。我等已經布置妥當,隻要仍舊按照原定計劃,出其不意發動攻擊,必能除去王上的心頭大患。您即使未競全功,也是立下了一件大大的功勞啊。”
這兩日檀化羽行蹤飄忽,總是找不到人,靜王府高手如雲,姬無涯再想得知洛湮華的病況,也不敢托大潛入,唯有吉光片羽的輕功才能辦到,隻好一邊傳信號召喚師弟,一邊等待。
“給我住口,收起你那陰謀詭計的一套!已經輸了還不認,到了這個地步,還敢攛掇我去打琅環!”耶律世保破口大罵,他又不是傻子,靜王是北遼的敵人不假,與自己又沒私仇,應該是北遼以一國之力去對付,他耶律世保憑什麽這種時候還要陪著昆侖府去蹚渾水。等到惹出大事來,姬無涯仗著武功一逃了之,到江湖上去逍遙,自己身為使節可走不脫。在禹周地盤,品武堂就算傾力而出,能招架得住禦林衛、靖羽衛、琅環,還有如今洛城中這一大堆名門高手?
他狠狠盯著姬無涯,此人雖能出謀劃策,緊要關頭卻不分輕重,陷主於危境尤不自省,實是不該信了他那麽多次:“算我已經仁至義盡,拿上五千兩銀票,今日之內,帶著你的人給我出城去,記好了管緊底下人的嘴,不論之前之後,你昆侖府在洛城都幹了些什麽勾當,我半點不知,更加毫無關聯!若敢往我身上亂扯,日後必定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將姬無涯罵了個灰頭土臉趕走,耶律世保仍然隻能硬著頭皮等待事態發展。懸而未決、日夜擔心禍從天降,此中滋味最是磨人,精明強幹的北遼三王子茶飯不思,三天功夫就人眼可見地憔悴了一圈。他招數出盡,樣樣皆輸,已經不指望比武、婚約什麽的了,寧王顯而易見根本沒事,自己這邊的代章京絕不是對手,丹陽公主再是美貌,能帶來再多利益,也沒有可能夠到,隻有望美人兮天一方了。他如今唯一期望的就是能按照先前得到的條款,盡快簽訂合約,然後立即返程昭臨,千萬不要被扣下問罪,就此陷在洛城回不去。
耶律世保沒有想到的是,倉皇退去的姬無涯離開驛館,並沒有如他吩咐般撤出洛城,而是轉到城南一處不起眼的小院中潛伏了下來。北遼的敗局難以挽回,倒也不能怪三王子氣急敗壞,但姬無涯從來自負,仍然覺得深受侮辱。他的妙計並無差錯,而是洛文簫的手下辦事不力,連累了自己這般的國士之才。況且,函穀上人中了李平瀾一掌,能起到的助力大打折扣,遼人竟然還擺出趾高氣揚的態度。
此前一直是他與太子聯絡定計,又通過馮坤收集到不少情報,所知比耶律世保詳細得多。聞說禹周已查到關綾是通過水車被送進宮裏,但那個領命辦事的心腹,在禦林衛去抓之前已經被滅了口,拷問底下的軍士也問不出主使,成了無頭案。鼎劍侯府下藥失敗,寧王卻似沒有追究的意思,派人到府裏暗中打探也是撲朔迷離,因為沒人知道林辰與寧王關起門來說了什麽,洛憑淵匆忙趕去了宮裏,可是為靜王出頭並將冤屈洗清的卻是剛從城外踏青回來的雲王,真是奇哉怪也。
姬無涯縱然心如比幹,也想不到吉光片羽的身上,隻能認為有什麽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出了錯漏,暫時放在一邊。重要的是,住進小院的當夜,他終於通過檀化羽得知了洛湮華的病情:“我看他臥床不起,病得很重,不過應該死不了。”
姬無涯對這麽籠統的說法不是很滿意,但是以這位師弟兼護法冷僻高傲的性情,肯不肯幫忙全看他高興,也問不出更多。
檀化羽卻又淡淡說道:“我若是你,就即刻轉身出城,走得遠遠的,十年之內都不入這洛城一步。”
姬無涯就有些訝異,檀化羽一向說話很少,不是不善言辭,而是高傲得不屑開口,兩人做為同門的情分甚是有限,想不到對方卻說了這麽一句類似規勸的話。
他不以為意地笑道:“戰機正好,豈可錯過,待到這兩日辦完大事,你不說我也要撤了。知道檀師弟清高,不肯參與也不打緊,你且在旁觀戰,也算為我做個見證。”
隻要確認靜王病重就好,縱觀局勢,至少在幾日之內,無論琅環還是靖羽衛都來不及對付昆侖府,他的連環計裏還有一場重頭戲,實在不甘心就此罷手。就如他對耶律世保所言:正應趁著這個時機速戰速決。北遼輸了,昆侖府可還沒敗,從各處分舵調集而來的高手皆已趕到,各自領命就位,即使沒有品武堂的背後支持,也有充分的力量對琅環發動一場奇襲。
姬無涯很有點遺憾此次攻擊無法如預期般達到空前絕後的程度,也很難做到畢其功於一役,但他至少要將淇碧斬落,繼洛湮華病重之後,再給琅環一記殺著,數年之內都無法恢複元氣。須知他躊躇滿誌,挾強大氣勢而來,如此勞心費力,若然徒勞無功而返,不僅在遼主麵前地位不保,在昆侖府中也會變成一個笑話,無法向陰陽雙使交代,一腔野心熱望便隻好隨風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