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清涼殿西暖閣中有艾草燒炙後的氣息,丹陽公主站在榻邊,看著太醫院院正謝嗣安將靜王身上的銀針一根根起出,收入醫箱,便跟著一同走到外間:“謝院正,大皇兄患的是什麽病症?他……他的情況要不要緊?”
她問得有些艱難,因為病情顯然很嚴重。她叫來了好幾名禦醫,但診斷過脈象之後都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有的提出肝木克金,意思是犯了肺疾,有的說體質虛寒又急痛攻心,是以嘔血;藥方也遲遲開不出來。禦醫醫術雖高,一個個都是慢郎中,將她急得怒也不是,哭也不是。
好在吳庸奉旨前來,先是不由分說給大皇兄灌了一碗參湯,而後靜王就被移到西暖閣。沒多久,謝嗣安也趕到了,二話不說開始針灸。
謝院正的施救應是很有效,洛雪凝看到行針結束時,靜王雖然沒能恢複意識,但眉峰不再蹙得那麽緊,眉宇間痛楚之色大為減輕,而且,臉色也總算緩過來一些,不至慘白得令人害怕了。隻是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異於平常,或許就出在那碗參湯上,吳庸親自端來,又親自讓靜王服下去,沒讓下麵的內侍沾手,而且動作及其細致小心,仿佛那是世間難求的瓊漿,連一滴也不能灑出來。當他將空碗放到一旁時,就長出了一口氣。李平瀾在旁邊沒有說話,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殿內的氣氛突然鬆弛了一些,不再凝滯得令人呼吸困難。
洛雪凝也不確定究竟是怎麽回事,或許自己想多了,大皇兄的病情能緩解,全是謝嗣安妙手回春的緣故。
謝嗣安能做到院正,醫術自是國手,看著神色焦慮又帶了些期盼的丹陽公主,心中就不禁歎氣。皇長子的脈象罕見地複雜紊亂,他凝神診了一刻,卻無法全然摸清。體質虛寒,又像有一股極霸道的陰寒之氣潛伏已久;今夜恰是十五滿月,太陰之氣大盛,體內寒毒隨之被引動,進而肆虐。很明顯這並不是病症,而是中了某種相當霸道陰狠的毒。但當他開始探脈時,寒邪之氣似乎已受到壓製,正在逐漸轉為蟄伏,應是剛服用了緩解的藥物,隻是藥性治標而不治本,僅能暫解一時之厄。
謝嗣安想收脈時,又覺出有什麽地方不合常理,如此陰冷的寒毒聚在體內無法化解,縱然是蟄服狀態,時間長了也必定侵蝕身體,令髒腑出現這樣那樣的病症,最終積重難返。然而洛湮華除卻早年痼疾造成肺經薄弱,餘下經脈卻並無衰竭之像,意味著內腑生機未失。他體內像是有種與陰寒相對的調和之氣,盡管刻製不了毒性,卻也醇柔綿長,護持著陰陽平衡的底線。能起到這種功效的藥材都是珍稀罕有,本身便是難尋的機緣。而在謝嗣安的眼中,要將藥力的分寸火候掌握得如此適當,達到現在的效果,這位大夫的功力比靈藥更加難得,他自問無法辦到。
想起關於靜王的種種傳言,謝嗣安怎敢將診出的這一切坦然相告。之前幾名下屬、同僚或許沒有自己診得精準,但也應是心裏有數,故此個個隻字不提寒毒發作,隻說些肺疾、血不歸經之類確有其事但又無關痛癢的病因,也不敢開方救治。一是聖上不點頭,誰知道貿然醫治會不會違背聖意禍延己身;二是這絕非一般的毒,沒弄清毒性、找到對症藥材,其餘的辦法怕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他很想對公主說,醫者醫病不醫命,有人要讓皇長子受盡苦痛折磨,直到油盡燈枯,又有人竭盡心血要保他平安無恙。一邊是九五至尊,另一邊是杏林聖手,造詣尚遠在自己之上,身為一個夾在中間的小小禦醫能說什麽?如果不是吳庸讓人來召,表明這是皇帝的意思,他也不敢輕易出手。
“大殿下身體虛弱,天寒引發了舊疾,情緒又有些不穩。再過一陣或許會發熱,我開一張方子,先吃上兩劑看看。”他隻有含糊說道,“春日萬物生發,正是調理元氣之時,公主無需過於憂慮,緩緩用藥應無大礙。”說著,走到案邊思索片刻,提筆寫了一張藥方。
丹陽公主看時,便有些失望,謝院正所開的是一副十分尋常的小柴胡湯,正是典型的太平方子。她卻不知道,謝嗣安開這幅藥方,是經過了細心思量的。小柴胡湯主和,調和心肺、肝脾、五行陰陽,對於洛湮華目前的病況甚是合宜。此方拿出來看似尋常,不會引起他人多想或忌諱,然而其中每一味藥材的添減搭配都是根據適才診出的脈象,費了斟酌才定下。他倒不是對靜王特別盡心,而是忍不住要惦記那位背後的神醫。作為禦醫,他很是遺憾不能去拜會高人,當麵討教,又十分在意對方看到這張藥方會作何感想、如何評價,覺得必須拿出真功夫,才不至於被人家看低了。
這一番微妙心思不要說洛雪凝,即使是另一位名醫,若非身當其境也難以體會。丹陽公主沒有辦法,謝嗣安的針灸到底起了效用,比其他禦醫管用多了。這方子藥性溫和,想來總不至有壞處。
寧王一出紫宸殿就直奔西暖閣,他趕到時,湯藥還沒送來。
“五皇兄!”洛雪凝立時站起,“謝院正施過針了,大皇兄像是好些,你快來看看。”
對於洛憑淵來說,這或許是整晚最想聽到的一句話了。他幾步走到床榻邊,低頭凝視,洛湮華的臉色還是那麽蒼白,氣息也有些淩亂,但就像那隻牢牢攫住生命、如同要從內部將他扯碎的無形之手終於暫時放鬆,他看上去至少是回來了,不再遊離於危險邊緣。
皇兄的神情已經寧靜下來,但眉峰還是蹙著,好像劇烈的痛楚雖然退去,留下的創傷與餘悸卻還未平複,缺乏血色的臉龐有種說不出的脆弱,總覺得,還帶著一絲委屈。
洛憑淵慢慢吐出一口氣,這才感到一陣揪心後怕,就像在紫宸殿上說話的隻是屬於自己理智的那部分,其餘的心魄不知在何處飄飄悠悠,直到現在才回歸原位,這就是劫後餘生的感覺嗎?
他伸手輕輕摸了一下靜王的額頭,如同從前發作時一般,都是冰涼的冷汗。抬起頭時,才發覺宮室中幾個人都注視著自己,他意識到可能顯得太急切了,與一向表露出來的淡漠很是不符。
“實在有勞吳總管與謝院正,我代皇兄謝過。”他說道,對李平瀾卻不提謝字,“雪凝,父皇已經準了皇兄回府靜養,你在前宮耽得太久,還是快些回去,容妃娘娘該著急了。”
洛雪凝應了一聲,能回府就好,她知道大皇兄府裏有禦醫都比不了的好大夫,容妃其實早就派人來喚,估計一頓好責是逃不掉了,想想有點心虛,她於是也就辭出西暖閣,匆匆回蘭亭宮去了。
洛憑淵看著皇妹腳步輕盈地離開,就想到仍焦急等在宮外的林辰。雪凝不會想到,就在今晚,當皇兄毒發危急之際,她自身何嚐不是千鈞一發。隻差那麽一點點,如果不是林辰的承擔,如果皇兄未曾事先安排好脫困的妙策,隻要太子的任何一項陰謀未能化解,她與林辰的未來就要永遠破碎了。
對於年輕的寧王而言,從未如剛過去的數個時辰中一般經曆撕心裂肺、跌宕起伏,也從未如此深切的感受到天意的存在。
回想紫宸殿上天宜帝的暴怒,的確令宮城上下瑟瑟發抖,不僅罰了雲王,跟著連張口結舌的安王也趕了出去,同樣閉門思過一個月。洛憑淵懷疑如果不是還需要自己主持比武大局、穩定京畿秩序,大概也會遭遇相同的處罰。但他心裏卻知道,今日交鋒下來,這位父皇已然敗了。如此失控的盛怒或許隻是證明了,皇帝的內心早已虛得不堪一擊而已。
重華宮泰和門外,等候良久的朝廷文武終於看到宮門從內開了一半,宮庭總管吳庸領著幾位宗親出來,向群臣說明夕聞鼓響起的緣由。吳總管的話自然要體現聖意,顧全宗室的體麵,措辭謹慎而含蓄,將事情始末以及天子的數道旨意大致解說一遍,當然,隱去靜王中毒,改為舊疾複發;至於如何辨明冤屈,著重點出乃是有賴於聖上的英明睿智,以及雲王殿下提供的證據;關於具體細節,此案正在查證中,所以無可奉告。至於金殿上那些禁忌的言語,比如內奸、借刀殺人,特別是滴血認親什麽的,不好意思,連吳總管都沒聽到,誰敢說這些厥詞進過耳朵?總之,一天烏雲都散了,忠君愛國之心陛下都已看到,大家可以安心回家洗洗睡了。
無論是忠心耿耿的直臣,還是滿心彎彎繞的權臣,聽聞這番四平八穩的說辭,至少都領會到皇帝粉飾太平、大事化小的意旨,宮裏動靜之大多年未見,夕聞鼓響必有緊急國事或重大冤屈,隻是牽涉皇子,乃是宗室事務,查找賊人刺客,又歸禦林衛與靖羽衛管,似乎確實沒有身為臣子插手的餘地,也就唯有懷著惴惴的心情散去了。
令人不安的原因很多,眾人從戊初守到亥正,宮牆並不至高峻到密不透風,總會有內侍或禦林衛奉命出來安慰一下夜風裏凍著的百官,順便帶出一點口風,加上日間本來就透著異樣,此刻結合吳庸以及端王爺的話,分析陛下的數道諭令,實在意味深長。
聞說靜王病倒是舊疾,可進宮時還好好的,沒過幾個時辰就吐血不止,宮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逼得雲王動用夕聞鼓,而且,還反複強調要陛下賜藥延命?另外,四殿下究竟拿出了什麽證據,弄得最終吃虧的反倒成了太子,再是逾矩,直接軟禁也顯然是重了。雲王禁足一個月還能理解,安王好像什麽都沒幹,為何也得一道受罰,莫非是由於與太子走得太近?
無論如何,一日之間,五位皇子病的病、關的關,仍保持常態的隻餘五皇子一個,讓人想心安也難。說得再太平,也掩飾不了險惡,宮中分明已然風雲變色、波譎雲詭。善於把握風向的朝臣們心事重重地打道回府,大多數都在想,總須設法托些門路,將宮中發生的變故再打探清楚些,否則關鍵時刻一個判斷失誤,前途身家都要撘進去。
宵禁時分已過,換了平日,洛城已進入沉睡,然而此時午門之外車馬交匯,景況一如朝會剛散,隻是少了白日的喧囂。一頂頂綠呢官轎、一副副或樸素或奢華的車駕安靜地往四麵八方而去,懸掛的燈籠上寫著各家各府的姓氏與標記,昏黃的光暈點點綴在夜色裏,漸行漸遠。
這時一架步輦穿過已然空落的泰和門,堪堪走到宮牆西邊,側門開了,等在外麵的靜王府車馬立即迎了上來。洛憑淵沒讓內侍動手,自己將昏迷的皇兄抱下。
不少人圍過來,洛憑淵看到林辰寫滿焦慮擔憂的臉,清明與穀雨哭紅的眼睛,但誰也快不過秦肅,幾乎瞬息就到了麵前。
洛憑淵沒說什麽,任由他將靜王接了過去,像對待失而複得的珍寶一樣小心,能感覺到阿肅的手臂似乎在微微發抖。
越過秦肅的肩頭,洛憑淵的目光落在一旁身材纖細的少年身上:“小綾!”
關綾站在那裏,看起來沒有受傷的痕跡,隻是臉色蒼白。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緊隨著靜王,漸漸盈滿了淚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不敢靠近。
“小綾,皇兄最擔心的就是你的安全,現在平安回來,他就放心了。”洛憑淵輕聲說道,“小蔭也在等著向你道歉呢。”
他不說還好,話出了口,關綾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洛憑淵歎了口氣,拉著少年走到馬車前,想告訴皇兄一聲,卻看到奚茗畫也在車上。一定是擔心不過,親自前來宮門外等候了。洛憑淵輕輕籲了口氣,他必須承認,再沒有比這時候見到奚穀主更令他感到寬慰的事了。
“四皇兄回府了麽?”他低聲問道。
秦肅將洛湮華在車上安置好,交給神色凝重的奚大夫,才返身朝北邊的方向比了個手勢:“那邊。”
洛憑淵隻覺許多話不知從何說起,接過烏雲踏雪的馬韁,拍了拍林辰的肩膀:“走吧,先回府。”
一行人朝西北方向行去。周圍已恢複了靜寂,轉過半裏外一條斜街,便有十數騎在路邊等候,幾盞絹紗宮燈上是雲王府的字樣。
“四皇兄,”洛憑淵連忙勒住韁繩,“等很久了嗎?”
“這還用說,”洛臨翩早已不耐煩,冷著臉待他們走到近處才訓道,“怎麽耽了這許久,不是對你說了宮中久留無益?”
洛憑淵有些歉意,他何嚐不想快快接了皇兄就走,但情況特殊,即使奉了李平瀾的手令,禦林衛辦齊文書,將關綾送出宮外,也用了些時間。加上謝嗣安堅持說靜王很快會發燒,須得先服過藥再移動。他不敢托大,就在西暖閣多耽了小半個時辰,卻害得四皇兄在外麵多等。
雲王訓了兩句也就算了,徑自走到禦製馬車前,不客氣地揭開車簾進去。他沒有直接回雲王府,是想著爭吵忙亂了一晚上,卻連正主的麵也沒見到,若不親眼看過靜王的情況,豈不成了瞎忙。
車裏除了洛湮華,還有奚茗畫與關綾,洛憑淵就不便再跟進去。他聽著洛臨翩低聲向夢仙穀主詢問病情,心裏又開始揪扯。
片刻後雲王從車上下來,神色還是很冷,他看到洛湮華正在發燒,臉色是病態的嫣紅,昏昏沉沉地叫也不應,總覺得甚是嚴重。但他在邊關多次聽蘇聆雪提到奚穀主之能,既然奚茗畫說靜王這一次應能度過去,不至有大礙,他就當做定心丸,算是勉強放心。
“五皇弟,我先回府了。”他說道,“你這幾日多加小心,有需要就派人送信,後麵的事等大皇兄好些了再作計議。”
洛憑淵知道他指的是比武與解毒,便點了點頭,心裏有些暖意,但與此同時,或許是同樣聽到了奚茗畫的診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湧上心頭:如果不是四皇兄的果斷與擔當,即使有林辰作證,隻怕也要多耽擱許久才能爭取到解藥,所以皇兄才會一出事就想到雲王嗎?當秦肅說,靜王吩咐無論如何不能將自己卷進來時,他就懂得了其中的保護之意,但曆經過宮中的凶險,無法不覺得惱怒傷心。事分輕重緩急,為什麽到了這樣緊要艱難的關頭,皇兄連命都不顧,就是不肯相告實情,卻肯讓阿肅對四皇兄和盤托出呢?是為了大業,還是覺得即使自己趕到宮裏,也幫不上忙?對了,四皇兄可是“阿雲”啊。
從踏入鼎劍侯府開始,種種衝擊層出不窮,他亂麻般的情緒一直被強壓著,此刻才冒出頭來,越想越是糾結,勉強說道:“四皇兄,你也要保重,過些天我與大皇兄一同來看你。”
洛臨翩頷首,於他而言,府中閉門清靜一月倒也不壞,見寧王神色有異,自然想不到這個穩重的五皇弟正在少見地胡思亂想,以為他是累了,便擺了擺手不再多言。
待要離去時,他又回身說道:“憑淵,我看大皇兄不□□穩,好像在掛心什麽,你不如別騎馬了,到車上陪他吧。”
洛憑淵怔了一下,目送雲王上了坐騎,十餘名護衛一齊上馬,朝東北方向奔去,這才將烏雲踏雪交給親隨,自己登上馬車,悶悶地在靜王身邊坐下。
眾人在夜色裏行路,車聲轆轆,馬蹄聲聲,奚茗畫思量著回府後如何用藥,隔了一會兒才察覺寧王麵色不太對,沿路一聲不吭,隻是將洛湮華扶起來靠在身上,低著頭輸送內力,神情很有些恍惚,便問道:“五殿下在想什麽,可是遇到了棘手難題?”
此問存了試探,這一遭天翻地覆,加上洛憑淵接了靜王出宮,憑著推測也能想到洛湮華的秘密怕是不保,五皇子會作何反應,著實不好說。
洛憑淵的心緒正起伏不定,想到府裏每個人都知道實情,從阿肅到關綾,從楊越到秦霜,從診病的夢仙穀主到熬藥服侍的清明穀雨,甚至連含笑齋的小侍從白露和霜降,他們統統都知道,卻齊心協力瞞著自己一個,眼看著他在那裏困惑、求醫問藥、滿懷希望地等待皇兄病好,卻誰也不點破。
他心裏一陣陣地難受,或許並不隻來自被隱瞞的怒氣,更多源於失望和焦慮,心底最深的某個地方仿佛突然被抽空了,連疼痛都那麽空虛而無處著力,即使還沒得知洛湮華所中的是什麽毒,卻已經親眼見到了酷烈的毒性。與生病不同,解不了毒就無法好轉,拖得久了,身體隻會越來越弱,皇兄是怎麽想的,為什麽不惜代價也要瞞著,自己的努力還有何意義?
聽到奚茗畫的問話,就像一根看不見的弦在這一刻繃斷,什麽端方、淡定、有禮、胸懷家國,他抬起頭,用冷冷的目光盯著奚穀主與關綾,恨恨說道:“騙子!你們全是騙子!”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聲音倏然梗住。他在光線暗淡的車中重新低下頭,掩飾濕潤的眼眶,說這些有什麽用,病得不省人事的皇兄,才是罪魁禍首,最大的騙子。
※※※※※※※※※※※※※※※※※※※※
謝謝mm們的關愛,名字方麵我會留意,也盡量將構思呈現出心目中的感覺,嗯嗯。
等這一卷寫完,可能給端王爺換個名字,到時候修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