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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與風物繁華的洛城相比,北遼的王都昭臨要冷清不少,特別是當邊境戰敗的消息傳來之後,偌大都城上空就似籠罩了一層肅殺的氣氛,王宮裏遼主耶律洪疇的盛怒一直如同冷冽的寒風,一個多月過去仍未平息。


  時近朔冬,已過了辰時,街頭的店鋪倒有一半尚未開門,三三兩兩的行人大都戴著皮帽,將雙手縮在手筒裏,低頭匆匆地走著。


  姬無涯打馬去往王宮的途中,沿路看見的都是這般景象。遼人彪悍勇武,也不乏狡詐與韌性,但最大的毛病就是有些懶了,總想著搶掠,不願踏踏實實勞作經營。每到天氣一冷,就什麽都不願做了。他可以預見在未來三個月的漫長冬季裏,大多數人家隻要還不至於餓著,都會足不出戶地在家中烤火燙酒,歇到明年開春再說。陰使魏無澤從一開始就認定禹周才是擴展勢力範圍的目標地界,還是很明智的。至少此刻他在溫暖的江南逍遙,隻需發號施令,自己卻得在這寒冷地方捱著,想找點樂子都難。


  不過看樣子,眼前這個冬天頗不尋常,多半是要離開昭臨,到禹周走一趟了。


  思索間王宮已近在眼前。北遼的宮殿還是很壯觀恢弘的,內裏四壁多以打磨好的石材堆砌而成,與他進過一次的重華宮相比自然要粗糙不少,但顯得更加堅不可摧。


  “姬先生來了,就等您了。”遼主身邊的內官正在殿外候著,哈著腰將他引進去。


  姬無涯便加快了腳步,耶律洪疇近日時常相召,而且前兩日夷金的使節到了,看來今日會作一些較為關鍵的決定。


  遼主用來議事的宮殿相當寬宏,裏麵擺設很少,單獨一張王座就置於盡頭處,看起來簡直有些渺小,但耶律洪疇就喜歡這種空曠寥遠的感覺,旁人自然要跟著習慣。


  殿內果然已有好些人在,二王子耶律世材、三王子耶律世保,品武堂中排名第一的歐陽一念、第二的索倫泰,還有斷了一隻手的金若磐。


  “參見王上。”姬無涯行禮說道。他頗富心機,幾年前初到北遼時看準比起一勇之夫,遼主更重智謀,於是就沒入品武堂,而是借了些機緣在耶律洪疇身邊做個白衣參讚,如今地位超然,隱隱比起品武堂的第一高手還要說得上話。


  “免禮,姬先生來得正好。”耶律洪疇五十開外,相貌威嚴,雙目炯炯,此時擺手說道:“有件事,本王想聽聽你的意見。”


  他示意旁人來說,索倫泰清了清嗓子:“姬護法想必知道,前兩日夷金派來使節,是為了商議此番品武堂與金鐵司聯手同往洛城,挫去禹周的威風。”


  姬無涯點了點頭:“他們預備出多少人手?我們這邊不缺烏合之眾,要配合就派幾個高手來,別像上次那般,不疼不癢地湊數。”


  他口中的上次,乃是太平峽穀那一役,索倫泰等人敗逃回來,品武堂上下連同他這個昆侖府護法都是麵上無光,在北遼宮廷裏很是受了一陣子冷遇。直到餘木黎也在會戰中一敗塗地,耶律洪疇才重新開始倚重武林人士。


  “這些夷金人甚是可惱,他們此番不願派人直接參與,而是打算另借名目,單獨遣使前往洛城。表麵上說得好聽,必定全力配合,相約共同進退,實際上卻要與三王子打擂台。”索倫泰麵有慍色,之前不管是戰場刀兵還是江湖暗襲,夷金的兵馬或者金鐵司下屬都是加入北遼部署,聽命行事,如今卻敢端起架子來生事端了。


  姬無涯聽他說了夷金的安排,一時沉吟不語。夷金的實力不能與北遼或禹周相比,過去多年來一直對北遼十分順服,每每加入行動,也是為了分得一些好處而不必出頭承擔責任。而今北遼連遭敗績,特別是歸雁峰會戰損失慘重,動搖了國力,夷金的態度也隨之變了,到有幾分趁火打劫的意味。


  現下對方的使者透露這些意圖,既有試探,也可說煽風點火,盼望禹周與北遼的爭端更加激化,他們便可從中漁利。


  他看向耶律洪疇,見他臉上並無明顯的喜怒,一旁兩位王子也都是不動聲色。耶律世材與遼主長得十分相像,身高膀闊,不怒自威;而三王子耶律世保的相貌則較為斯文俊秀,更加工於心計;原本最有希望繼承王位的耶律世基死於戰場,其他王子不是體弱就是平庸,眼看著未來的繼位人選必定是這兩位王子之一了。夷金此舉,隱約倒像在支持耶律世材。


  “王上見問,在下便直抒己見。”他權衡了一番才說道,“原本此番三王子前往洛城議和,主要目的是給禹周一些威懾,爭取更加有利的條款,求娶丹陽公主隻是用於交換的條件之一,對方是否允婚都不影響大局。但如今夷金也要去求親,還要靠比武來論定,情形便是完全兩樣了。我方新近落敗,如果不參與,勢必為其他兩國小覷;而涉入其中便需全力取勝,既不可讓公主被夷金娶走,也不能在禹周那邊再落下風。”


  大約半年前,夷金派出使節朝賀禹周天宜帝壽辰,在重華宮中有意輕侮,突然說要求娶丹陽公主洛雪凝。五皇子洛憑淵惱來使出言無狀,當場將其廢去武功逐出洛城。看來,夷金攝政王還沒咽下這口氣,如今便來借題發揮。禹周如果不願輕許婚約,就隻能應戰。


  北遼在這種情況下自然不能坐視,倘若禹周公主當真被夷金娶走,兩國便會締結盟約,於剛吃了大虧的北遼勢必構成威脅;而隻要參與競逐,同樣也不能輸給禹周,否則不要說報一箭之仇,連震懾之效都別想收到,如何在商談和約時爭取到利益。


  耶律洪疇微微頷首,本來向禹周提出婚約,乃是對耶律世基之死的一種報複,他折了愛子,設法將禹周皇帝的掌珠弄來,也算出一口氣,而今卻是非搶到手不可了。


  他說道:“姬先生見事甚明,完顏灼想趁火打劫,這筆賬本王記下了,遲早與他清算。本來世保過幾日便要啟程,如今情況有變,你們可有應對之策?此行許勝不許敗,如果需要重新計劃,多作準備,便再耽些時日也可。”


  “王上不必擔憂,”姬無涯撫了撫頜下長須,他素來得意這部美髯,吃飯時要用小鉤子卷起,睡覺要裝進特製的紗囊,“人手已經調集得差不多,五六日間便可到齊,都是西域和北方武林中數得上的高手,有幾位本來歸隱的耆宿也被請出來壓陣。而今夷金雖然添了些變數,料想他們還不敢與我北遼為敵,我再花費幾日與歐陽先生、索大師做些調整,將部分暗處人手化為明路即可。”


  他心知耶律洪疇在掛慮什麽,禹周而今在邊境防得甚嚴,寧王的靖羽衛更是連番出動,先是彰州幾家給北遼供糧的糧商被抄,而後其他商路也陸續被切斷。遼人早已習慣了依靠買糧和搶掠,如今境內秋糧才下來,還夠吃一陣子,但要是等到明春還未達成合約,北遼隻怕就要鬧饑荒了。因此這出發的時日卻是不宜耽擱。


  “帶再多人去,也是禹周的地盤,你們有多少把握或者顧慮,今日不妨說出來。”遼主說道,目光依次掃過兩個王子,以及品武堂地位最高的三人,跟著嗤笑一聲:“一味好聽話就不必了,餘木黎調動八萬精兵前信誓旦旦,連軍令狀都立了,有什麽用?本王就算將他五馬分屍,他那條命賠得起嗎?”


  眾人麵麵相覷,心頭都有一絲寒意。餘木黎逃回來後險些被大怒的耶律洪疇處死,如果不是北遼有傳統,誅殺戰敗的大將不吉利,早已身首異處。遼主這些日子,其實恨得牙齒癢癢的。現在確實不好下保證,但要直言失敗的可能,好像也難以啟齒。


  “王上若是擔心禹周占了地利,在下以為大可不必。”還是姬無涯率先說道,他早已摸透耶律洪疇的脾性吃硬不吃軟,此時直言不諱反而勝過恭恭敬敬,“我昆侖府此次必定鼎力相助,魏陰使在禹周經營多年,情報靈通,待我等前去,自會有部署接應。琅環雖有些實力,屆時都會被牽製在江南,靖羽衛更不足為慮。如今需要提些小心的,乃是洛城除了李平瀾坐鎮,還有壽山明王柴明。不過,這一點我方也早有準備。”


  說到此處,他探詢地看了一眼索倫泰:“索大師那邊可有回音?”


  “家師本在清修,不過已然答允了我與師弟,會往洛城一行,若是貴府中還有高人,我師父倒可省下這趟奔波。”索倫泰沉著臉說道,對姬無涯總是擺出運籌帷幄的模樣,開口閉口都是昆侖府如何如何,實在反感得很,忍不住便刺了一句。


  “久聞函穀上人功力深湛,多年未曾出山,全是看在索大師的情麵上,不由得讓人羨慕。”姬無涯不以為忤,而是帶著笑意讚了一句,“若論單打獨鬥,當世能堪堪抵擋兵器榜前三的絕世高手自是難尋,上人可算其中之一;在下這邊麽,所幸師門有一套聯手應敵的功法。師弟檀化羽會來應援,我二人合力,應可與李平瀾或柴明戰成平手。如此禹周便難以占到上風,勝負之數端看如何調兵遣將了。在下倒是很想會一會琅環宗主。”


  金若磐一直沒有說話,聽到此處,唇角現出了一絲冷笑。檀化羽在昆侖九護法中武功居首,性情清高,不願歸附陰陽雙使卷入派係之爭,因此這些年來除了老府主誰也調他不動。想不到而今也被拉過來當助力了,難怪姬無涯滿麵春風,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幾時。


  “父王,兒臣也盼會會禹周的幾位皇子。”耶律世保此時才躬身說道,“有姬先生、歐陽堂主一幹高人在,兒臣定然不辱使命,簽訂和約,娶回禹周公主,還要好好觀察雲王,以待伺機為四弟報仇。”


  “三弟也莫要太勉強了,雖說雲王若死,日後戰事再起,禹周便難以與我北遼相抗,但他身邊必定護衛重重,你帶的高手雖多隻怕也不易下手。”二王子關切地說道,“其他的事還好辦些,這報仇一事,萬萬要把握好分寸,免得一個疏失,連你也陷在洛城了。”


  “二王兄放心,為弟定會分清輕重,不會以身犯險,否則自身安危事小,耽誤了締約才是我北遼的罪人。”耶律世保噙著微笑說道。行刺這種事,自己還在洛城時怎能下手,被耶律世材一說,倒似屆時不行刺雲王,就是沒完成使命一般。“無論誰阻擋我達成此行目的,我都絕不會手下容情。”


  “不必爭論。世材說得是持重之言。世保惦記著要為你四弟報仇,本王很欣慰,但不急在這一回。”耶律洪疇揮手止住這兄弟倆各逞機鋒,對三王子道,“既然說還需幾日籌謀,你便定在十日後出發。洛城之行事關重大,決不可輕敵,凡事須與姬先生、歐陽堂主商量著辦。禹周幾位皇子中,寧王年紀雖輕,對他不可掉以輕心;他們的太子從來主張議和,你要盡量多加利用,但須防著反被他利用了去;最需小心在意的是靜王洛湮華,他才是你此行的大敵。”


  遼主將耶律世保留下單獨叮囑,其餘人便告辭離開了宮殿。姬無涯看到二王子帶點酸溜溜又不甘心的神態,不免也在心中冷笑了一聲。他可以預見在未來幾年裏,北遼需要補充大量損耗的兵力,宮廷裏還會有激烈的內鬥,是不太可能進犯禹周了。


  他不大關心耶律洪疇在向三王子麵授什麽機宜,自忖該知曉的早已了然於心,無論是韓貴妃過去與北遼之間暗通的款曲,還是洛湮華身中的奇毒。他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假如北遼與夷金都好生約束手下,不要頻頻試圖進犯禹周,或許隻要等上一段時日,禹周皇帝就會認為靜王不再有利用價值,自己動手為他們除去這個心頭大患。而今急著去挑釁,反而是幫了洛湮華的忙,讓他能夠維係平衡。


  對於自己依附的陽使巫朝煥來說,尤其無需卷入其中,讓琅環宗主在禹周消耗魏無澤的力量好了,既然不會有礙在北遼與夷金的布局,何不等待此消彼長,趁機在昆侖府中占據主導地位?

  但耶律洪疇被之前的慘敗間喪子徹底激怒了,顯然是按捺不住,夷金也要渾水摸魚;巫朝煥大約壓力不小,故此還是與魏無澤達成了共識:洛湮華手段多端,絕不能讓他完成對琅環的整合,應當抓住眼下機會,借重品武堂與金鐵司的力量進犯洛城,將這個敵手連同寧王統領的靖羽衛擊潰,禹周武林便失去了脊梁,再也難以統合。


  姬無涯沒有說出他想到的計策,但心裏覺得昆侖府這次的舉措未免冒進,尤其巫朝煥武功雖高,心計顯然不及魏無澤,竟然被牽著成為了對付琅環的主力,也不知他們交換了什麽條件。


  以他目前在府中的地位,還輪不到來決定戰略,但此次洛城之行,北遼的戰術卻是掌握在他手中的。想到此處便不由得躊躇滿誌,此戰若能取勝,自己在昆侖府中的地位定會大大提升,不要說在九護法中勢必地位最高,說不定還能取巫朝煥的陽使之位而代之呢。


  他出了王宮,迎著冬日的寒風上馬,心中不住地盤算。再過不久,他們就要動身南行,去享受那禹周京畿的繁華了。回想當初在洛城中截殺琅環右使蕭夙玉,一晃已經是近十年前的事。昔年以為再無還手之力的皇長子洛湮華,而今成了昆侖府最大的對手,快要將魏無澤逐出禹周。他十分期待接下來的交手,這根眼中釘還是由自己來拔吧。


  相比北遼與夷金緊鑼密鼓的布署,深秋的洛城洋溢著祥和的喜氣,邊境大捷,遼人求和,洛城百姓似乎連走路都比從前輕快幾分,家中丈夫或兒子參加了北境戰事的都在門前擺上香爐,感謝上天護佑,期待親人回家團聚。


  各地的賀章如雪片般飛入京師,朝中最得意忙碌的當屬兵部。不過,一起上呈的奏本中也夾雜著不少訴苦和請求,這是糧倉與庫銀被查出虧欠的地方官員懇請皇恩浩蕩,寬限時日補還。而今六部中最頭疼的仍然是戶部,因為寧王在會戰取勝後沒了後顧之憂,又得到皇帝支持,於是清查催促的力度增加了不少。


  秋糧已經收割完畢,到了征收秋賦的時候,戶部要督促各地糧米入庫,稅銀送京,簡直不可開交,對寧王的怨懟也難以避免地多了起來,年少的五皇子被說得不懂疾苦,不近人情。


  洛憑淵自然不理會這些。他看到的隻是虧空逐漸彌補回來,成為可觀的數額,還抽空看了太倉與陳倉,勘查洛城附近郊縣的收成與征收田賦的情形。這些事情總是要有人做的,他不在意被朝廷官員抱怨,而且,就像一直堅守在戶部的鍾霖,他身邊也漸漸多了支持的臣子。


  偶爾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抄家的寧王”時,洛憑淵隻是付之一笑。這也不知是誰安上的別稱,隻因他掌管靖羽衛以來,豫州劉家、彰州糧商、不久前的慶恩伯府,更不必說一夜之間掃蕩洛城昆侖府十多處產業,算下來林林總總,大戶也好,官員也罷,隻要是犯禁撞到他手裏的,似乎無所不抄。


  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還需要整飭靖羽衛,收集各方情報。北境的戰事暫告結束,接下來,該輪到洛城這邊厲兵秣馬了。


  一些臣子已經逐漸察覺到了五皇子身上的韌性,明明大都是煩心而瑣碎的苦差,連天宜帝在留中了不少抱怨懇求甚至告狀之後,也未免動搖或者嫌麻煩,但洛憑淵依舊默然地堅持下去,必須妥協時他就妥協,但隻要是份內能為,始終沒有停下來。無論太子還是安王,似乎都不具備這樣的堅韌心性,朝廷中多數人仍然認為戶部清查會難以為繼、草草收場,但隨著時日推移,許多朝臣已經不覺收斂了看好戲的心態,代之以尊重。


  有些人心中不免會想,五皇子年未滿弱冠,正是喜愛新鮮事物和享樂的年歲,何以如此自律用心,日日忙碌,即使收到邀約也很少出去飲宴,每日傍晚就徑直回到暫居的靜王府,不嫌日子太過沉悶麽?到底是寒山派多年清修出來的高徒,著實令人自歎弗如。


  洛憑淵卻明白,這一切還遠遠不夠。他感到自己已經比前段時間冷靜了不少,不再被情緒左右,但內心仍然填滿了種種思慮;因此總想盡量多做些事,仿佛忙於大小公務,就代表在正確的道路上沒有停下,距離目標便更近一些。


  他能感覺到靜王很重視自己在戶部的曆練與進展,故而更加下功夫。隻是有時也會突然覺得迷惑,這一切真的是當務之急麽?能幫助皇兄、找回青鸞、清算舊恨?因為再也不想失去,所以患得患失,生怕錯失了什麽。


  好在,他每天回到府邸都能見到靜王。隻要遠遠看到瀾滄居素淨的門楣,心情都會變得寧靜。旁人不會知道,客居了不過半年的靜王府,是他而今唯一感到放鬆安心的地方。


  靜王當然也很忙,來自謝記與明月樓的訊息每日源源不斷,時而還需進宮上朝或麵聖。他心裏很清楚,即使幫助雲王取得了勝利,天宜帝對琅環也不會有多少真心的感謝,更多的隻怕是忌憚。為了讓朝堂方麵的支持足夠穩定,此時需要多費些心思,為皇帝分析接下來的局勢。


  洛憑淵有時擔心皇兄的身體,但就如一直以來,無論有多少事情,洛湮華給人的感覺總是沉靜而有條不紊,似乎千頭萬緒到了他手中,就會變得脈絡清晰而分明起來。北境的琅環部屬將分為兩路,一部分隨秦肅回援洛城,另一部分跟著朱晉往赴金陵懷璧莊,蘇淩雪留在雲堡,如此就確保了北境的消息能及時傳向需要的地方。


  魏無澤安插在太湖漕邦與萬劍山莊的內奸不知查出來了沒有,或許沒那麽快,朱晉多半就是趕回去處理這件事的。洛憑淵見皇兄沒有主動說起,也就不問,到了一定時候總會得知。


  近兩月時光匆匆而過。進入十一月,洛城降下初雪,邊關消息傳來,雲王已經率軍從韶安啟程班師,而北遼使節不日也將前來洛城議和。奚茗畫認為不能再等,終於宣布洛湮華必須開始調養,時間定為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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