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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兩天後,兵部上呈調兵方略,於紫宸殿廷議,洛憑淵著實見識了一場唇槍舌劍。


  兵部果然提議,請調京城禁軍一萬,綏寧軍一萬,並登州駐軍兩萬,赴韶安增援。朝中就此方案爭執不下,兵部另一位侍郎成通化與顏思存想法相左,強烈反對動用綏寧守軍,認為萬一夷金來襲,城中空虛,要是隻顧守住韶安,卻令綏寧陷於危境,便弄巧成拙。他提出從登州和錦州兵營中各抽調一萬五千人,遣往韶安即可。這個觀點得到了不少人支持。


  兩位侍郎進行了激烈的爭辯。顏思存所說,正與靜王的分析相似,調走一萬,綏寧仍有兩萬守軍,足以堅守;而且兵馬調動牽涉到大量物資錢糧,事宜繁瑣龐雜,從綏寧調兵,所需時日和消耗都相對較少,而錦州軍營中平日所操練的大半是水戰項目,無論怎麽看,都無法與綏寧軍相比。


  顏思存說道:“上兵伐謀,我等以文臣之職籌劃軍國之事,便應通盤考慮,以最小代價,屈蠻夷之兵,既折其鋒銳,且惜我禹周國力,否則要你我何用?”


  成通化冷笑道:“若是綏寧因此危殆,顏大人可負得起這個責任?”


  顏思存毫不示弱:“綏寧安好,此刻兵臨城下的乃是韶安,若是調兵不力,以致北境有失,成大人可又擔得起這個責任?”


  成通化繼續冷笑:“韶安本就有六萬久曆沙場的邊軍,顏大人卻將他們放到何處,莫非從綏寧調兵一萬,韶安便能取勝,換了錦州軍隊,就大事不妙?若然如此,索性將兩城守軍對調,讓雲王殿下統領三萬綏寧軍對付北遼,定可一戰而勝。”


  顏思存氣得臉色發白,但要立時說清,何以應當調用有實戰經驗的綏寧軍,一時卻是不易,被成通化如此說來,倒似他除了綏寧守軍,對禹周其他軍隊都未看在眼裏一般。


  群臣議論紛紛,當下便有人附議成通化。洛憑淵有些意外地注意到,鼎劍侯林淮安也在其中。


  兵部尚書周秉聽著兩人來言去語,臉上一團和氣,並不表態。


  洛憑淵心想,若是靜王在此,當有一番道理。他見天宜帝沉吟未決,出班說道:“父皇,兒臣聽聞,經曆過戰場殺敵的軍隊與未經戰陣者相比,十分不同。一支軍隊若從未實戰,無論操練多麽嚴格精良,都隻能算作新兵,初上戰場時,難免心態有所偏差,或易輕敵,或易怯陣,配合反應也需磨煉,方能逐漸成為真正的精銳之師。外夷彪悍凶蠻,綏寧軍與之多次交手,不僅有經驗,且對其十分仇恨,若調往北境增援,當更易與四皇兄麾下軍隊配合默契。待到會戰之時,我方便是七萬老軍帶三萬新軍。若然從錦州調兵,則六萬老軍需帶領四萬新軍。戰場上瞬息萬變,毫厘之差,便可能謬以千裏。故此兒臣附議顏侍郎之提案,請調綏寧軍。”


  他上朝不過兩三次,本不宜說話,但此事事關重大,也顧不得許多,將靜王的話加以演繹,說了出來。


  天宜帝點了點頭:“皇兒所想,很是周密。”無論最終是否采納,這番思量都值得嘉許。


  安王心想這寧王還真是會表現,什麽都要插言,有點不舒服,說道:“五皇弟多年在外行走,果然見聞不少,想不到對行軍打仗也這般上心,卻不知是聽何方高人所說?”此語頗有風涼之意,既點出洛憑淵乃是出身江湖,又意指他不過道聽途說。


  洛憑淵淡然一笑:“這些年,臣弟奉師門之命靜修,並不常外出走動。但師尊見聞廣博,亦通軍事,常有談及。又教誨凡事須由表及裏,把握實質,絕不可憑片麵表象輕下定論。適才思及,才忍不住向父皇進言。”


  他本身並無派係,將寒山真人抬出來,倒是頗有說服力,安王也挑不出毛病。


  天宜帝看了一眼輔政薛鬆年,這位重臣站在階下,麵無表情,如同入定了一般。他於是問道:“太子有何見解?”


  太子最近都在韜光養晦,聽到天宜帝詢問,躬身奏道:“兒臣隻覺兩位侍郎所慮,各有道理,爭執之焦點,在於是否行險動用綏寧軍增援韶安。兒臣愚見,不若綏寧調兵五千,餘數便從登州軍營和錦州軍營中調齊。”


  這話怎麽聽都像在和稀泥,不過也算個折中的辦法,十分符合太子一貫的作風,天宜帝不太滿意,太子又接著說道:“兒臣另有一議,除了增援韶安,是否同時增派兵力駐於函關,如此,進可呼應韶安,以為後援,退亦可為京師第二道屏障。”


  話音落下,紫宸殿上先是寂靜片刻,隨即議論聲起。太子的提議似有未慮勝,先慮敗之嫌,然而韶安此戰凶險,倘有閃失,南邊便是地勢平坦的幽雲十六州,難以抵擋遼軍鐵騎衝擊,唯有退至函關。回想到九年前韶安失守的情形,大多數文臣都認為持重起見也不無道理。


  殿中一些武將卻聽得不滿,奉昌將軍陳銘夏曾在北境任參將,性情耿直,此時忍不住大聲道:“殿下此言差矣,兵馬不至韶安參戰,反而守在函關,前方將士得知,是何感想。兵者,為國征戰,從無退縮,如今會戰在即,先慮退路,豈非影響士氣。”


  當下又有文臣反唇駁斥:“當年韶安被破,若非堅守函關,中原便會門戶大開,被遼兵長驅直入。那會兒函關便是兵力不足,城牆也多處失修,守將林淮泰將軍甚至力戰而亡,才保得城關不失。有此前車之鑒,豈能大意。雲王殿下英武善戰,可畢竟年齡尚輕,又怎能將重任全都壓在他一人身上。”


  說到口舌之爭,武將如何是文官的對手,而文臣之中,亦是意見不一,紫宸殿上不斷有人出班奏對,各抒己見,一時難以得出結果。


  天宜帝心中仍未有決斷,見已說了一個多時辰,有些不耐煩,冷冷道:“退朝,後日再議。”


  洛憑淵回府後,就去找靜王。他記性甚好,將朝中聽到的言論一一說來。


  洛湮華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兵部尚書周秉是條老狐狸,誰也不想得罪,自是不會輕易表態。但他任命了顏思存來提方略,已可看出立場。周家乃是容妃的娘家,如今韓貴妃與容妃在宮中有嫌隙,容妃娘娘所生的六皇弟又才五歲,周家既不能向著太子,自然就會傾向臨翩一些。”


  他笑了笑,又道,“鼎劍侯會支持成通化也不奇怪,他前些年曾經在東南沿海帶兵,如今雖然回來,但原先部屬都還在那邊。錦州同樣臨海,兵營中若調走一兩萬兵將,出現大量空缺,他便有機會將東南舊部的勢力延伸到北方了。我想,太子應是希望如此。”


  洛憑淵對宮中的情勢已漸漸有了概念,經此一說,頓感脈絡清晰。他回想適才所聞,不悅道:“前人尚知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這些朝臣卻放著綏寧軍不用,要將陸戰生疏的錦州軍塞到北境去,他們不思家國,安的什麽心,隻想著自己那點私利麽。”


  靜王道:“也不全是這樣,欲借機擴張勢力者當然有,但許多文臣確實不懂帶兵,總覺得各處軍隊都差不多。雲王不同於太子,在朝中並不結黨,但也有些直臣在為北境戰事考慮,就像顏思存。”


  洛憑淵不覺點頭說道:“太子提議從綏寧調兵五千到韶安,同是又要增兵函關,看來還是想從錦州多調一些兵出來。”


  靜王微微一笑:“太子此言,耐人尋味。韶安戰起,本應一往無前,他想的卻是固守函關。謹慎雖是好事,但以一國太子而言,未免輸了氣勢。”他有些悵然,“朝中這麽多人讚同,可見在我朝臣子心中,對北遼已是深為忌憚,失了早年銳氣。若是十年前,何至於此,難怪父皇聽了不快。”


  洛憑淵看了他一眼,經過今日朝議,他也明白靜王為何不能直接插言此事了,當年韶安之敗與皇後乃至琅環牽涉甚深。他說道:“此戰若勝,應可大長我朝誌氣,隻盼此番調兵得法。”


  靜王道:“這調兵遣將正是各方爭取軍權戰功之機,一時三刻怕是爭不出個結果,多半得拖到圍獵之後。”


  洛憑淵算了算,距離六月十三到霧嵐山還有□□天,圍獵需五六天,一下子就耗去將近半月,兵部還要向各地軍營行文傳書,如此推算,雲王能用來磨合整編的時間實在沒多少,心下就有些擔憂,問道:“那現在還有什麽能做的?”


  靜王道:“此刻先靜觀情勢發展。”又道:“戶部的糧草輜重快要調齊,不久就會發往邊關。這番可供十萬大軍三月之用,約十萬石,軍餉數十萬兩,此外尚有兵器被服。北遼和夷金又怎肯坐視這批糧餉平安到達,定會設法在途中襲擾破壞。品武堂和金鐵司近來不見動靜,多半是在調集人手。故此這押送的職責卻是不輕,憑淵可想好了派多少靖羽騎衛隨護?”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洛憑淵明白,將征戰所需輜重平安送抵,重要性並不下於調集軍隊本身,十二萬石糧連同銀兩物資,裝車便有上千輛,押送起來殊為不易。聽靜王的語氣,途中必有事端,若是遼金派武功高手不斷暗襲,隻怕不易應付。


  他沉吟著說道:“我本意分出十二名靖羽騎衛,並五百軍士,由尉遲炎帶領著護送,如今聽皇兄這麽說,靖羽騎衛可需多安排些?”


  靜王道:“騎衛人數也不必太多,十二名即可。不過靖羽衛在明處,品武堂和金鐵司在暗處,若想保得平安,我們這邊也需要一些暗中的布置,我調一部分玄霜下屬跟著車隊如何?”


  寧王甚喜,他深知玄霜神出鬼沒的潛伏之能,自然求之不得,當下說道:“如此就謝過皇兄,出行和路途中如何配合,這幾日正好商酌。”


  靜王微笑道:“尉遲副統領功力深湛,閱曆也夠,當可負責全局,玄霜中人不必露麵,就混於軍伍中同行,另有一部分沿途哨探,具體行動,便讓阿肅和尉遲副統領來定。”


  寧王點頭:“我今日便吩咐下去。”秦肅這些天時隱時現,也不知此刻是不是在左近聽著。他笑道:“以阿肅說話的風格,尉遲炎要與他探討細節,恐怕是頭痛得緊。”


  洛湮華也有些莞爾:“不妨,阿肅真要交代事情時,話就會多些,一向是說得很明白的。玄霜自有一套方式,與靖羽衛可互補呼應,定下章程應是不難。”


  他停了停又道:“不過此事最好保密,目前隻讓尉遲炎一個人知道,待到離開洛城後再慢慢告知其他騎衛。對阿肅的來曆,也不必明言,隻說是你武林中的朋友,足可信賴就好。玄霜主潛藏,為旁人所知越少,越能發揮作用。”


  洛憑淵明白琅環如今處境不易,靜王不願多露行跡,口中卻淡淡說道:“此事便依你,不過臣弟自接手靖羽衛以來,寸功未立,押糧乃是國之大事,不容有失,皇兄這邊可千萬不要出什麽岔子才好。”


  靜王也懶得計較他這種時不時冒出來的帶刺言語,隨口說道:“這是自然,寧王殿下就住在左近,隨時隨地可找我算賬,在下著實誠惶誠恐。”


  他辨寧王話意,又道:“靖羽衛中事務繁雜,憑淵若是有什麽難決之處,可以說來一起參詳。”


  洛憑淵到了靖羽衛後其實進展得還算有條不紊,隻是許多事情因為吳亭舟之死耽擱下來,如今少不得要花心思重新運轉。


  他最在意的是吳亭舟遇刺前正在處理的豫州劉氏案件,一則已向天宜帝提過會繼續徹查,二來他直覺地有些疑心,這件看似很平常的案子與前任統領的死會不會有一二關聯。他沒有對旁人說起過這種懷疑,因為連李平瀾都已斷定,吳亭舟受到的致命傷是遼人高手所為,怎麽也不像能和豫州的一處大戶人家扯上關係。他不知為何,有些想對靜王說說此事。


  他望了望靜王,剛表達了自己的不信任乃至威脅,這會兒未免有些說不出口。洛湮華卻不知道他在糾結,見寧王不開口,就說道:“已到午時,憑淵要不要在我這裏吃了午飯再去辦公事?”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裏,寧王的心情還不錯。他在瀾滄居吃了午飯,就到靖羽衛所去。以他的身份,本可讓屬下上門來見,但他不想過多人馬進進出出,擾了靜王府的清靜,寧可自己去。十幾天下來,無意中給屬下留下了平易勤勉的印象。


  眾人見寧王性格穩重,見識亦是不凡,加之與武功最高的尉遲炎交手切磋,內外造詣竟似還在尉遲副統領之上,均覺由這麽一位皇子來統領,很是提氣,一掃前段時間群龍無首的陰霾。


  洛憑淵先是召來尉遲炎,將押送糧草以及沿途會有暗衛協助之事詳細說明,又叮囑了一番,準備這兩日就讓他與秦肅在含笑齋碰頭。


  與能言善道,慣與他人交談的沈翎不同,三十多歲的尉遲炎有些不苟言笑,不過他為人正直,頗有忠君愛國之心,處事也不迂腐,負責總領護糧還是比較令人放心的,就不知這個話少的人遇上了話更少的秦肅,會是什麽狀況。


  尉遲副統領當然凜遵,得知寧王能派給他這麽一支助力,很是高興。洛憑淵讓他這幾天將手中的事務都交給沈翎,圍獵時也不必跟著去。


  尉遲炎領命出去,沈副統領已等候在門外,洛憑淵先聽他回稟了日常事宜,想起前些日子曾派一名騎衛到豫州調查劉家,這時不免問起。


  沈翎稟道:“楚桓從豫州飛鴿傳書,說當地那家劉姓大戶的確風評甚差,在豫州府城中,除了普通生意,還開設賭坊錢莊,養一幫如狼似虎的家丁,”他略略壓低了聲音,“據說他家朝中有人,因此豫州府也不敢招惹。”


  洛憑淵問道:“楚校尉到豫州七八日了,可查到了什麽實證,這劉家在朝廷中依附何人?”


  沈翎答道:“劉家長子在閩州府軍營中任守備,雖也掌些實權,但怎麽也不似能有這般權勢。吳統領出事前正奉了聖命著手調查。如今擱置了幾個月,劉家已經有了防備,在豫州又是地頭蛇,楚校尉去了,短時間恐怕難以進展。”


  洛憑淵早已看過有關的卷宗,吳亭舟本來采取暗查,挑選了兩個精幹的軍士,喬裝去了豫州。然而這兩人卻在返回途中遇到盜匪,雙雙身死。吳亭舟對此既懷疑又惱火,本想親自走一趟,沒想到就遇上北遼和夷金的暗襲。


  洛憑淵想了想,自己暫時沒有時間去豫州,也唯有先這樣查下去,他吩咐讓楚桓行事盡量隱秘,一有線索立即傳書回報。


  午後,等到寧王離開,靜王便讓秦霜過來,說道:“小霜,今夜你將謝楓和北境回來的徐副將都帶到府中來見我,你們互相該已經認識了?”


  秦霜點頭,雲王遣回京中傳送文書的心腹副將名叫徐定臻。此人來之前已得了吩咐,對靜王的下屬十分尊重配合,秦霜和謝楓與他接過頭,都覺得這位徐副將外表是個直爽武夫,實則機變細致,可以理解雲王何以器重。他說道:“屬下立刻去通知,不知今晚什麽時辰合適?”


  靜王想想說道:“戌時之後,晚些無妨。你們來的時候隱蔽些,特別是徐副將,不要被人注意到他來過這裏。”


  秦霜躬身答應,卻沒有馬上退出去,又低聲道:“若菡來求見主上,方才因為寧王殿下在,她一直等在前院側廳。”


  靜王眉間微蹙,說道:“可是明月樓中有何要緊之事?”若無要事,應是不可擅自前來,可如果真的有事,秦霜又不該這會兒才提起。


  秦霜硬著頭皮道:“並沒出什麽事,但若菡來都來了,屬下也不好讓她回去。她說主上最近見謝楓,見綠蕊,我哥更是片刻不離,就是沒有見她,所以很是掛念,”話音未落,隻覺脖子後麵有些涼意,心知兄長就在房中,聽了此語,想必見怪。


  他一時也顧不得,接著道:“主上知道若菡的脾性,屬下要將她打發回去著實不易,楊總管也不幫忙,陪著喝茶,巴不得她多坐一會兒。她帶了琴,還有一本曲譜,說是最近找到的,曲意舒緩空靈,主上若是有時撫一曲,或能調養心神。”


  靜王聽他說了這麽一大堆,心下明白主因是自己把明月樓的事告訴了洛憑淵,白若菡便沒了顧忌,徑自來探望。


  他默然片刻,說道:“既然來了,讓若菡進來吧。”


  秦霜答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靜王坐在書案旁,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阿肅,你還沒聽過若菡彈琴吧。我總覺得你這幾天情緒不好,你不想去北境嗎?”


  屋裏一陣沉寂,跟著秦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府中空虛,不放心。”


  靜王笑道:“玄霜也不是全都隨你出去,小霜這幾日會再挑幾個暗衛過來,謝楓那裏也有不少人手,你不必擔心。再說憑淵住在這裏,縱然有人想動手做什麽,也會擔心驚動他,不敢太過分。”


  他本想說這麽多年他一個人在府中還不是平安無事,但不欲秦肅聽了多想,隻說道:“倒是你,此去途中凶險甚多,一定要小心。蘇閣主已傳了信來,正等著你們過去,他熟知戰局,屆時會從中策應,幫助調整行動細節。玄霜與橫刀已多年未曾聯手對敵,更需謹慎。”


  短暫寂靜後,秦肅又道:“北境戰事太順,於你不利。”此言已超出了本分,但他心中實在擔心。


  靜王沉默,他明白秦肅的意思,以琅環之力襄助戰事,皇帝未必念好,若是北遼實力因此削弱,反而可能對自己更增忌諱防備,使得處境惡化。


  他淡淡說道:“阿肅,北境戰亂多年,民生勞頓,急需休養生息,此戰若勝,過後邊境或許能太平數年,朝政方能清除積弊。至於我們的處境,你別擔心,凡事都是有利有弊,豈能因噎廢食。我心裏有分寸,父皇就算不相信琅環,也會相信他的碧海澄心。”


  秦肅說道:“遵命,屬下盡力。”


  洛湮華微笑道:“等北疆的事情暫了,我們總有機會下江南的,我很期待。阿肅,你也很想把魏無澤找出來吧。”


  秦肅的聲音明顯轉冷:“必要手刃他。”


  靜王不語,他能感覺到秦肅心中的壓抑與仇恨。玄霜當年與幽明相輔相成,遭遇背叛,恨意尤深,縱然將仇人千刀萬剮,失去的親人也不會回來了,如他的母後,如琅環右使蕭夙玉,還有死於劫難冤屈中的許多人。若不能為他們複仇,還其清白,何以告慰死者在天之靈,使得活下來的人心靈得到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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