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別回來(木頭)
宋思露一眼猜出來怎麼回事,低聲對著翠姐說:「隨意姐去了哪裡,我怎麼知道。」
「你怎麼不知道?」翠姐不信她的話,一雙眼睛像針一樣盯住她不放,「是不是你給杜少通風報信?」
三嬸在旁聽翠姐這樣問,嚇了一跳,看著女兒:女兒不會傻到去幫宋隨意吧?
宋思露搖頭:「大嬸,你說什麼?我一直在手術台上忙活,沒有空下台。還有,杜少是誰?」
「你不知道杜少是誰?」
「不知道。」宋思露三個字咬的很死。
三嬸出來為女兒說話了,向翠姐說:「思露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她是傻瓜嗎?」
翠姐心頭是在琢磨著,宋思露究竟是個過於仗義的傻瓜,或是一個過於精明的傢伙。總之,這個三房,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左,見風使舵,看起來不怎麼可靠。
「宋思露。」
聽見聲音,三個人回頭看。宋思露看到了李謙峰,問:「前輩,你來急診?」
「叫外科嘛。」李謙峰一隻手插進白大褂口袋裡,有些好奇地打量宋家人,指著翠姐問小師妹,「她們是——」
「我媽和我大嬸。」宋思露小聲說。
李謙峰挑起眉,勾勾小指頭示意宋思露跟她走到一邊去。
宋思露尾隨他走到了角落,問:「前輩找我有事?」
「那個是你姐?」李謙峰眼神指到病床上的宋婷婷。
宋思露看到了他手裡拿的病歷,心頭一驚:莫非宋婷婷生了什麼重病?
「這個。」李謙峰咳嗽一聲說,「聽說上嘔下吐頭暈,內科請外科會診,我值班被叫了下來,說是去照了頭部CT。我打過電話到了CT室問初步的情況,好像是——」
「有問題嗎?」宋思露一絲緊張。
「沒有。什麼問題都沒有。」
宋思露聽到這個完全相反的答案愣了下,接著,貌似明白李謙峰想說什麼了。
李謙峰拍拍她肩頭:「聽說精神上受了刺激。內科外科的會診意見基本一致,可能是癔症。」
宋思露想笑但是笑不出來。癔症,豈不是神經病?
翠姐和宋婷婷要是知道人家給下這麼個診斷,八成更要發癲。
李謙峰把宋婷婷的病歷塞給她:「她不是你親戚嗎?你和他們說吧,去心理科掛個號。」
宋思露臉色刷的一白,看李謙峰轉身要走,追過去:「前輩,我只是個實習生,說出來的話,他們不會信的。」
李謙峰的手指舉起來對她搖一搖:「這屬於實習生做的事。你遲早要適應的。」
眼看李謙峰越走越遠不會回頭,宋思露無奈地抱著病歷走回來,邊走,她邊偷偷給宋隨意發簡訊:姐,她們到處找你,你千萬別——
*
白色賓利停在了小區樓下。宋隨意先下車,對車裡的人說:「杜大哥,我上去就下來。」
杜玉清卻是打開車門,左右望了望,確認安全。
看他要下車,宋隨意幫他從車裡取出拐杖。接下來,扶著他一隻手臂往樓梯那兒走時,宋隨意心裡不解著:他這是要到她家嗎?
「上次來,太晚了。上你家不合適。」說到這裡,他看著她低著的腦袋,笑問,「你家裡有什麼秘密嗎?我不能看。」
「不!」宋隨意立馬抬起頭,對上他那對神子般的美眸時,精神不由緊張,「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她家裡,她爸經常出差不在家,她在學校剛回來不久,家裡亂糟糟的,沒有收拾過。如果他看見她家裡亂成那樣,會不會想她這個女孩子連家務活都不會做。一句話,她不想讓他看到她任何不好的一面。
宋隨意一步一步小心攙扶他上樓梯,一邊絞盡腦汁想怎麼先把家裡的東西收拾收拾。
只看這老舊樓房的樓梯,相當的長,她家,住的九樓,最頂層,沒有樓梯。
爬到五樓的時候,宋隨意有些擔心地抬頭看他的臉。他腿不好,爬樓梯艱難。平常人爬到五樓都要冒汗,他呢?
感覺到她的視線,他回頭,一絲帶著笑意的疑問浮現在他清澈的眼底:「怎麼了?」
「杜大哥,你不累嗎?」她想著是不是扶他先坐會兒,她可以上樓先給他拿杯水。
看她這張臉都知道這個傻丫頭在想什麼,杜玉清把手掌心輕輕貼到她前額頭上:「把汗擦擦,瞧你這汗出的——」
宋隨意不敢動,感覺他的手指幫她臉上擦汗的同時,心裡好囧:這樣的動作不是她幫他嗎?怎麼變成他幫她了?
「傻瓜。我有時候上手術台,一做手術多少個小時,從早上做到晚上,沒有點體力怎麼行呢?」他宛如春風一般舒服的聲音尖銳地看出她的想法,數說起她的傻勁。
宋隨意輕輕撅下嘴角:「是,杜大哥,是我看錯你了。」
他的手指順著她的劉海下方觸摸到她的鼻子,點了點:「那麼想幫我擦汗嗎?」
宋隨意再次窘了:他這話意思是說,她想揩他油?
「不——」
「給。」他從自己口袋裡抽出了一條手帕,塞進她手裡,「好好擦擦。」
宋隨意的手指捏著他的帕巾,藍色高雅的手帕上帶著他身上的味兒,讓她感覺燙手。
「怎麼了?」見她的手指頭握著他的手帕指尖發抖卻沒有動作,杜玉清回頭感到奇怪。
「乾淨。」
什麼?杜玉清瞪直的眼,在她臉蛋上釘了下。
宋隨意不由縮了縮脖子,他此刻的眼神有點可怕。
「宋隨意,一條手帕而已,你都不敢拿來擦?」他有些不懂她這顆小腦袋是想什麼了,感覺這不像是隔代的問題。
宋隨意支支吾吾的:「不是不敢——」
「那是什麼?」
「捨不得——」
太乾淨了,太漂亮了,用來擦汗,感覺是暴殄天物。宋隨意心裡頭想。反正這樣一條帕子,要是她,情願拿個盒子裝起來,尤其是他的東西,她想珍藏。
突然對面安靜,宋隨意抬起臉,剛好他眼底掠過抹深意。聽他的聲音輕輕帶著那舒服的餘韻說:「榆木,真是塊木頭,讓人不想疼惜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