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3章 月靈的記憶(六)
那對新婚夫婦之前說他們會負責為我們烹制食物,現在看來這小兩口的確有兩下子,薛強用一些看上去不起眼的粗樹榦製作了一個簡易但十分牢靠的「燒烤架」,架底用岩石夾住。我們用之前在行李箱中拆卸下來的一些鐵杆、鐵絲之類的東西將這幾隻鳥串好,放在火上烤了起來。
這些鳥肉經火烤之後,呈現出誘人的焦黃色,香味也隨之飄出。
我口水快流出來了……
這幾隻鳥每隻重量大概在半斤左右(後來我們才知道,這幾隻鳥叫做紅嘴鷗,俗稱水鴿子,這種鳥後來成為了我們的主食),我們每人分了半隻,雖然我們沒有加任何作料,但這鳥肉給我的感覺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我們把一些行李箱中找到的麵包和這鳥肉配合著吃了起來,也算完成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那隻羅威納犬則將我們吃剩的鳥骨頭一掃而空,也算「酒足飯飽」了。
午餐結束后,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在這塊岩地四周建立一道簡易的柵欄比較好,此外我們還需要探查這石山東部的林子,看看這些林子里有什麼可以利用的。
這一段時間我頭部的傷口開始癒合了,這是一個很好的消息,林海說我需要靜養幾天,這幾天就不要外出活動了,以免運動過大導致傷口再次崩裂。
同時裘胖子水土不服的癥狀也基本消失了,他的臉色看上去正常多了。下午的時候,林海帶著「探險隊」朝島嶼東部進發,這次的隊伍與之前沒有太大的差別,人數依然是五個,僅僅是把我換成了裘胖子。我們其他留守的人則負責收集建造簡易柵欄所需要的木材。
之前講過,這片空地面積大概在四五百平米左右,如果我們把這麼大一塊空地用柵欄圈起來,將是一個很大的工程,而且我們基本沒有什麼工具。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縮小範圍,以那道從山體向外流出溪流的「隧道」為中心,建立一個直徑在五十米左右的半圓形柵欄,這樣正好可以將三股分叉的溪流全部包住。
孕婦自然是不能動的,不過她的臉色也好了很多,而且漸漸開始與人交流了,我們得知她的名字叫顧芸芸,她的丈夫在墜機中失蹤了(基本上就是在海里淹死了……),也難怪她頭幾天如此悶悶不樂。
只有那個西裝男依舊一臉病態,臉色蒼白,似乎有隨時倒地斃命的危險。
除了顧芸芸和西裝男,我們其他人都分散著前往林地邊緣找尋可以用的木材。
賈叔將那把開山刀留給了我,他說這營地里現在男性稀缺,留給我防身用,我心說就我這兩下子還防身……不過這開山刀鋒利異常,倒是削砍樹木的一把好手。
我們很有默契地四散在石地周圍,我手中提著這把長刀朝林子的一角走去,剛走了沒兩步,就感覺有人在拉我的衣角,我一扭頭,看到聶曉曉不知何時跑到了我身後,我問道:「怎麼了?」
聶曉曉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把我往一個方向拽去,我朝前一看,發現她居然在把我朝孟雨的方向拽去,孟雨看見這情形笑著說道:「這孩子希望咱倆和他在一起……」
我撓了撓頭,看了看聶曉曉,又看了看孟雨,接著說道:「她是不是把咱倆當成她爸爸媽媽了?」這話剛一說出口,我就後悔了,我趕忙觀察孟雨的表情,還好她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別的。
我拿著開山刀將擋路的雜草砍開,地上有許多自然掉落的樹榦,有的已經枯萎腐爛,有的則是剛掉落不久、質地堅韌的木材,我們在這些木材中仔細甄別,畢竟現在是自己給自己製作「圍牆」,這關係到我們的安全問題,決不能有一絲馬虎。
聶曉曉也有模有樣的趴下身子用她的小手在雜草中找尋可以使用的木材,結果她還真找到了幾根上好的木頭,只要稍加削剪,便能成為製作柵欄的大柱。
我們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沒有油漆塗抹木頭,這樣時間長了,這些木頭便會腐爛,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些木頭表面稍微用火烤焦一些,可以一定程度延緩腐爛。
我們忙活了很長時間,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光靠從地上撿木頭是遠遠滿足不了建柵欄的需求的……
但我們沒有砍樹用的斧頭,想要將那些樹變成可以建造柵欄的圍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唯一能當「斧頭」使的便是我現在手中的這把開山刀,但效率遠沒有斧頭來得高。
不過我們現在最不缺的只怕就是時間了,我選取了一些粗細適中的木頭,用開山刀試著砍倒了幾棵。這選柵欄的大柱也是一門學問,既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細,太粗的話會嚴重增加將木頭打入地下的工作量,太細的話則會使得這些柵欄的「中流砥柱」過於脆弱,無法起到保護作用。
柵欄上的每根大柱都要打入地底至少六十公分左右,否則的話這些柵欄就像是插在沙子里的旗杆一般,風一吹就倒了……
建柵欄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因為這是一件我們幹了很長時間的工作……
我們在溪流分成三叉的地方附近,發現了一塊凸出地面兩米左右的岩石,這岩石簡直就是一塊天然的石碑,「女作家」用尖石在石碑上劃了三道痕迹,代表我們在這島上度過了三天。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記錄天數的方法,否則時間久了,只怕我們會忘卻年月,成為真真正正的山林野人了……
薛強似乎對捕鳥很有一些心得,我們現在所處的區域,鳥的數量明顯比之前的要多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溪流的關係。而且鳥的種類也更加繁多。
薛強從那些行李箱中找到了幾張漁網,這種以尼龍為原料製作的網堅韌耐用,薛強在林子里將這幾張網豎著攤開,在兩棵樹之間固定好,不多時我們便看到有七八隻鳥撞到了網上。
這網並不是專門的捕鳥網,網眼過細,使得很多鳥撞到網上之後又飛走了,不過也有一些倒霉的傢伙被網線纏住無法動彈,薛強便上前把這些鳥抓住,順手將脖子扭斷,放入袋子中。
有些殘忍……反正我是下不去手。
我們就這樣一邊搜集可用的木材,一邊捕鳥,一邊等著林海等人歸來。
但是……
一直到太陽落山,林海等人都沒有出現……
島上的夜晚十分安靜,我們生了一堆篝火圍坐在一起,每個人心中都在擔心林海他們的安全,就連剛剛烤好的鳥肉我們都沒有心思吃。
當然,一個人除外。
「女作家」吃了整整一隻鳥,接著拿出她的本子和筆,坐在篝火旁開始寫起了東西。
她長得非常秀氣,而且舉止得體,說話也很溫柔,怎麼看都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姑娘……我現在真的開始懷疑自己前兩天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或者是做怪夢了,因為她沒有理由會主動來找我說話。首先我們並不認識,其次我也沒有自信到相信有女孩會主動找我搭訕的地步。
她的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蹙,看上去是在寫一篇高深的小說。
我退到暗處,靠在一棵遠離篝火的獨木上,仔細聽著林中的響動,企盼著林海他們快點回來。
這是我來到島上之後,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恐懼,林海、賈叔、王新、古月、裘胖子,五個大活人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迷路,第二是遇到了危險,迷路的可能性是很小的,首先這島本身就不大,其次他們有指南針,那麼只剩下第二種可能了,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如果連林海和賈叔這樣的身手都無法逃避危險的話,那我們遭遇不測只怕是遲早的事了。
我閉上眼睛狠狠揉搓著自己的太陽穴,這時我聽到旁邊響起了一陣走路聲,我猛然睜開眼,赫然看到「女作家」站在了我旁邊。
我是真的有點害怕她了……
我眼睛看向篝火處,孟雨正在那裡給聶曉曉喂鳥肉吃,西裝男和孕婦在稍遠一些的地方閉目養神,那對新婚夫婦則貓在一起不知在說什麼,篝火那邊沒有「女作家」!
我抬起頭戰戰兢兢看著面前這個美麗但詭異的女子,看來不是幻覺了。
「女作家」站在我面前看了我一會兒,接著走到我身前,和我並肩坐了下去。
我有一種逃跑的衝動,但不知什麼原因,我竟然忍住了這衝動,硬生生坐在那裡沒有動彈。
「女作家」又開始在本子上「鬼畫符」了,我將頭微微側了側,突然之間我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有逃走了,原來我內心深處非常渴望知道這「女作家」到底在本子上寫了些什麼!
這夜比昨天還要黑的深沉,如果沒有那團篝火的話,想必我們早已淹沒在黑暗之中了。
我依然看不到本子上的字。
「你在寫什麼?」我吸了口氣,小聲問道。
「女作家」的筆停了下來,她沒有看我,嘴裡輕聲說道:「小說。」
這倒是一個還算正常的回答。
「女作家」放下了手中的筆,她抬起頭看著天空,輕聲說道:「你很擔心他們嗎?」
我說道:「非常擔心!他們不會出什麼事吧!」
「女作家」笑了笑,繼續拿起筆在本子上寫起來,而且這次她的書寫速度明顯加快了很多,似乎靈感突然湧現出來了。
她連續不停地寫了五分鐘,接著深吁了口氣,將筆放進了兜里,站起身子,看著我說道:「沒有意外的故事,是不會吸引讀者的。」
老樣子,她丟下這句話后,便掉轉頭朝篝火走去,留下我一個人在黑暗中思考她這句話的含義……
你到底是神經病還是滿腦子哲學的大思想家?
我盯著「女作家」的背影看了許久,她走到篝火旁,向火堆里投了幾根木頭。
我心中暗自決定,明天白天的時候,一定要看看她到底在寫什麼小說。
我們一直等到後半夜,林海等人都沒有任何回來的跡象,沒辦法,我們只好退回山洞中過夜。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總之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暈乎乎的,也不知道是感冒了還是缺覺的原因。
林海他們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目前營地里行動健全的男性只有我和薛強兩人,我有心想和他兩人出去尋找線索,但是我們身上都沒有指南針(那把帶指南針的長刀被林海拿走了),難免不會迷路。
沒辦法,我們只好一邊繼續緩慢地搜集建柵欄的木頭,一邊期盼著林海他們的歸來。
快要到晌午的時候,當時我正在林邊砍伐木材,我突然間聽到樹林中一陣窸窣聲,我探頭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把熟悉的石柄流線型長刀,再往後看去,果然是林海,他身上似乎背了一袋什麼東西,緊接著,賈叔、古月、王新和裘胖子也隨後出現。
我無法描繪我當時那種驚喜和心中巨石落地的感覺。
要知道,人是群居動物,尤其是在這樣與世隔絕的島嶼上,每損失一個隊友,就意味著降低生存的希望。現如今,當我看到林海他們一個不落的歸來時,簡直有一種小媳婦終於把出門在外多年的男人盼回來的感覺。
林海看到了我,朝我招了招手,我大吼道:「你們到底去哪裡了?!」
林海被我的語氣嚇了一跳,我自己也感覺自己的嗓門太大了。
賈叔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說道:「害你們擔心了,不過你瞧瞧這個!」
賈叔把他身上的袋子放在我腳下,我探頭看去,發現袋子里裝了十幾隻大個頭的螃蟹,而且似乎還是活的。
原來林海他們昨天晚上在一處沙灘附近發現了大量的沙蟹,這些沙蟹行動相當靈敏,唯一捕捉他們的機會便是在他們夜間歸巢時,趁機從沙洞中將其抓出。即使是這樣,抓取的成功率也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