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3章 血源（三）
我現在看不到芊芊的臉，不過從背影來看，的確就是芊芊沒錯。
至少……是芊芊的外形。
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去驚動她，因為我不敢保證她是否會對我發動攻擊，當下我只是站在遠端的位置靜靜等待著，並且將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那些籠子里的大猩猩身上。
這些猩猩的體型至少都是兩三米的樣子，數量大概有二十多隻，現在它們對這些牢籠的打砸力度也越發強大了。
與此同時，我也終於看到了血水的一部分源頭。
之所以說是「一部分」，是因為我現在所看到的血水供應源頭的規模實在是有些小了，並不足以支撐起我所見到的全部血液供應量。
在那些黑猩猩側方的位置有一個黑糊糊的池子，和血池不一樣的是，這個池子要淺得多。
也正因為如此，我即便離它還有一段距離，也依然可以看到底端的情況。
這池子下面橫七豎八地躺了很多的屍體，裡邊不僅有包括那種猩猩在內的動物屍體，似乎還有一部分的人類屍體也在其中。
雖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我認為這些屍體大概率也是那些緬甸蠱師的。
現在想想，這些傢伙不僅之前得罪過王丹，而且事後又跑到這裡來進攻她的「地盤」，那不被王丹報復就有鬼了。
唯一的不爽就是歸屬於我們的那一批緬甸蠱師死的就有些太過冤枉了……
芊芊現在一動不動，我自然也不會去貿然驚動她，而是進一步觀察起那些屍體堆積的池子附近的情況。
這池子周圍有幾根連通起來的管道，明顯就是用來輸送血液的。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其實是這池子上方的東西。
我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頂端，因為眼前的場景就已經足夠吸引我了，最後我還是因為聽到了頂端一些機器的輕微轟鳴聲，才讓我朝上看了過去……
這上邊居然是一些金屬材質的板子，大小和這裝屍體的淺池子正好完全相符，而且現在還在朝下降落之中……這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是什麼作用了。
我本來以為這「放血」的手段會更加高明、文明一些呢，然而卻是這種原始粗暴的方法。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正常，因為這事兒本來也就不是什麼高雅的事情，更何況如果這裡真的是王丹控制的，那她所能驅使的人力必然也是很有限的，只能用這種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來「放血」。
說白了，我與其在這裡糾結這一點，倒還不如先搞明白這些血水到底是為了什麼。
芊芊依舊保持著背對我的姿勢，我有心想繞到她正面瞧一瞧，可是又沒這個膽子。
倒不是我害怕芊芊本身，而是害怕芊芊在我的干擾下做出一些不明智的舉動，進而影響到整個山峰周圍的事物。
現在芊芊嘴巴里還在嘟囔著那種重複性很強的話，我之所以剛剛有一段時間聽不到，是因為她這嘟囔的聲音實在太小的緣故。
她嘟囔的話語大意還是抱怨和復仇之類的話，並沒有什麼新意。
我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就此離開的時候，突然發現芊芊居然有了新的動作。
只見她先是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接著便開始緩步朝前走了起來……
她本來就是面對著那些牢籠中的猩猩的，現在又在朝前走，我心說莫非她是要把籠子打開了？
雖然說這些猩猩不會使用能量來攻擊，導致它們對芊芊幾乎構不成任何的威脅，但我也覺得芊芊這麼做似乎沒什麼道理。
這些猩猩放在這裡擺明了是為了保持血水供應的持續性，那現在芊芊打開他們豈不是破壞了這種延續？
莫非是芊芊發現了我的存在，所以打算放出猩猩來攻擊我？這似乎也說不通，這些猩猩雖然有點難纏，但是我只要不和它們正面對抗，就憑著這些個猩猩想要真的傷到我還是不大可能的。
更何況以芊芊的性格，她要對付我，為什麼不自己親自動手？
同樣的，說是芊芊要讓這些猩猩進去補充血源也不對，因為現在頂上那個落下來的金屬平台還沒有完全和充滿屍體的池子閉合呢，池子里的現存屍體都沒榨乾凈血液呢，怎麼可能讓這些還活蹦亂跳的猩猩也進去？
不過芊芊終究還是來到了一個關著猩猩的鐵籠面前，這籠子裡頭的猩猩也應該是這一群猩猩裡頭個頭最大的一個，看起來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
我立馬警覺起來，因為我注意到這猩猩居然在朝著我的位置看了過來，擺明是發現了我。
且不說芊芊能不能通過這猩猩的目光發現我，就算是這猩猩被放出來直接沖我撲來，那我的行蹤也會徹底暴露。
我現在依舊不想招惹芊芊，更不想和她正面衝突，所以我立馬朝後退了一截，回到了之前那些緬甸蠱師的屍體附近。
不過我也沒有退到太遠的位置，一來是再遠的話我就得回到最底層的平台處了，二來我本來也想通過聲音來聽聽芊芊到底在幹嘛。
這時候那猩猩應該已經被放出來了，因為我感覺到地面連續傳來了幾次巨大的震動，擺明了是那醒醒在跳呢。
怪了……這猩猩既然出來都出來了，還跳什麼？難道是因為興奮的？
也不太像，因為除了跳躍的聲音外，很快我竟然又聽到了那猩猩發出的慘叫聲。
我擦……難道說芊芊在「虐待」這個猩猩？
雖然芊芊的確有這個能力，但我卻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就算是有怨恨，也不該朝著這些猩猩發泄才對。
她也不是沒有提到過自己要報復的人和對象，而且就在剛才她說的那些重複性的話語裡頭還有這些內容呢，這就說明她是可以分得清真正害她的人是誰的。
那猩猩的慘叫聲越來越大了，我尋思著現在這猩猩連自己都難保了，估計也不會再顧及到我這面的情況了，於是我便又重新朝著剛剛躲藏偷看芊芊的位置摸了過去……
然而我才走了沒幾步，便猛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些「嘎吱嘎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被踩了一樣。
我嚇了一跳，趕忙朝後看了過去，正好看到一個緬甸蠱師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而且他居然還在朝我走過來。
媽的！還魂屍？
不……不止是單純的還魂屍，而是帶著寒氣的還魂屍！
因為這些緬甸蠱師的身上現在除了有戾氣不斷朝外散發之外，還有大量的寒氣也環繞於其中。
對於這種還魂屍我之前可是見識過厲害，尤其是現在附近還有芊芊和那些大猩猩這兩個不穩定的因素在，我更是不敢掉以輕心。
很快其他的緬甸蠱師也相繼站了起來，雖然說這些傢伙剛剛「變形」成功，速度還不怎麼快，但我還是第一時間用碎石槍把他們的腦袋打爆了。
我深吸了幾口氣，略微平復了一下自己受到驚嚇的心情，心說這不對啊，之前在地下樓房的時候我們明明已經通過探測儀發現了王丹的寒氣開始快速消散了，怎麼這個地方的還魂屍還是可以受到寒氣的影響呢？
還是說寒氣的影響只是單純局限在這個山峰建築里？
為了確保這些緬甸蠱師不再起來，我還是故技重施，把他們的屍體通通丟到了最底層的平台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才發現那猩猩已經從慘叫聲變成了現在微弱的哼哼聲，聽起來已經是奄奄一息的樣子了。
我急忙重新回到了之前觀察芊芊和猩猩的位置，只見之前那個身形巨大的黑猩猩已經徹底倒在了地上，它的胸口位置多出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這個芊芊居然會用刀……
這還是一個意識殘留體嗎？
那猩猩還沒死透，此時還在用四肢掙扎著試圖推開那把刀子，不過芊芊接下來卻用腳直接踩在了那刀的刀把上，讓這刀在那猩猩的胸口位置轉了個圈之後，再狠狠扎了進去！
我擦！饒是我身處這麼遠的距離也感覺一陣發慌，同時我也覺得眼前的這個場景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這不就是以前月塵曾經虐待過動物時候的樣子嗎？
雖然場景不完全一致，但也算是大同小異了，都是有鐵籠關押的蠱物房間，都是一個看似未成年，實則比成年人還心狠手辣的小姑娘……
甚至他們連虐殺時候的笑聲都是這麼相似……沒錯，現在芊芊在笑！
等等……有哪裡不對！
這個芊芊根本就不具備實體，怎麼可能又是用刀又是踩踏的？
我急忙眯了眯眼睛重新朝那小女孩兒的位置仔細看了過去，果然發現她和芊芊還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樣的，無論是胖瘦還是身高都有區別。
我之前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辨別出這一點，還是因為先入為主的緣故，畢竟這個小女孩兒身上穿的衣服跟芊芊的意識殘留體上所顯示的衣著完全是一模一樣的。
既然不是芊芊，而且從她可以用刀的情況來看，這根本就是小女孩兒，就算是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一個和月塵一樣有著嚴重心理問題的小女孩兒罷了。
同時我也反應過來了，剛才在山峰頂上的那個看似芊芊的身影……恐怕也未必真的是她，應該也只是另外一個普通的人。
我立馬朝著這小女孩兒的位置跑了過去，因為她此時已經準備打開第二個牢籠了。
倒不是說我在心疼這些猩猩，而是因為這些猩猩對於我們而言還有價值，我們很可能可以從這些猩猩身上找到這個山峰里的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眼見著她就要打開第二個籠子了，我卻還沒趕到她身邊，情急之下我乾脆直接扯著嗓子喊了一聲：「住手！」
那小姑娘的手果然停了下來。
太好了……看樣子她應該還是可以聽得懂我講話的，說明她的意識還在，就算是那種不具備完整意識的人，那也好過還魂屍和僅存有一部分「死記憶」的怨念靈體了。
「小妹妹……我是來和你玩兒的。」我說道。
我特意斟酌了一下語句，沒有直接說來「救」她，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怕刺激到她。
而她如果真的是還保有小女孩兒的思維的話，說和她「玩兒」或許能讓她的防備心和敵意都降到最低。
那小女孩兒聽了我的話之後就只是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卻沒有進一步的任何行為，我心說難道她是被我嚇到了？
我開始進一步靠近她……
但是當我距離她不足數米遠的地方時，我就知道不能繼續往前了……因為我清楚地聽到她嘴巴里在說著兩個字：壞人。
在我的印象里，無論是芊芊還是月塵以及其他我所見到過的初代實驗體孩童，他們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必然是懷有莫大敵意的。
現在這個小女孩兒明顯處在一個相當危險的狀態下，這個「敵意」就很有可能會轉化成攻擊的實際行動了！
好歹我也和許多的初代實驗體打過交道了，我很清楚他們的心理活動，絕對不能用正常的思維方式去和他們溝通，因為這些初代實驗體長久被隔離，早就和正常的社會脫節了。
在我的印象里，唯一比較正常的人居然是芊芊……而且這個芊芊還必須得是在月靈出賣她之前的時候，而在那之後，就連芊芊也不正常了。
我見狀立馬重新後退了一段距離，同時心裡也在疑惑，這個建築里怎麼竟然會出現初代實驗體的？雖然說外面有藍鳥公司的標誌，可是這小女孩兒出現在這裡也不太應該，因為起源計劃早已經終止，所有的初代實驗體也已經被轉移，她在這裡，誰來供給她的營養？
所以我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小女孩兒必然也是後來才被運到這裡來的，而且這個時間應該不會太久。
那麼問題來了，她是被誰帶到這兒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還在想呢，就看到那小女孩兒已經開始慢慢朝我回過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