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5章 新生(一)
而且我之前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我本來早就已經推測出趙有匡對於整個秦淮山脈的地下層是很了解的,比如她之前奪取升降台控制器操作權的事情就可以很好證明這一點,但我依然傻乎乎地沒有選擇懷疑。
不過我倒是也沒有慌張,因為趙有匡現在身邊沒有任何其他人的幫助,光是她自己一個普通人的話,就算有再聰明狡猾的頭腦也是無濟於事。
我叫晨曦繼續仔細聽好趙有匡那邊的動靜,我自己則開始留意起身後那些跟隨於我們的蠱嬰。
因為其實幾乎就在晨曦聽動靜的同時,我也已經發覺到那些跟隨我們的蠱嬰狀態不正常了,這種感覺就和之前在升降台上我們突然被蠱嬰反水攻擊前的情況極其相似。
我也是最先感應到自己和那些蠱嬰間的聯繫產生了波動,然後又是腦子裡有輕微的眩暈感襲來,我便知道我對蠱嬰的控制又開始不穩定了。
這次的眩暈明顯和之前月靈對我們發動清明夢衝擊時候的反應截然不同,首先強度沒有那麼高,其次感覺也有本質上的區別。
清明夢的衝擊感覺更像是由內而外的,而這一次卻明顯是有一些外在的能量在影響排擠我自身的能量分佈。
再結合上剛才我在升降台上時的回憶,我便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這種能量衝擊既然是由外到內的,那就表明附近肯定正有某個強大的能量源在對我進行干擾,可是我通道的前後看了一圈下來也沒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
要知道我現在對於能量感知的敏銳度已經相當強了,所以說如果這通道前後能有什麼能量源強大到足以影響我對蠱嬰的控制,那我絕對能第一時間發現位置。
可是並沒有。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了一個新的情況!
要知道段曉曉剛才一直是跟在我身邊的,但我卻發現她貌似很久都沒有出聲了,我急忙扭頭朝她看去,只見她面色果然又再度變得不正常了!
我以為是她又被月靈用清明夢衝擊的方式攻擊了,可是她這次的面色雖然不正常,但卻並非毫無血色的不正常,而是呈現出一種近似於恍惚夢遊的狀態……
我對人進入清明夢后的模樣太過了解了,這並非是進入清明夢后該有的表現,而更像是人在遭受重大打擊后出現的茫然無措……
「段曉曉!」我直接重複喊了她的名字三遍,她依然沒有反應,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之前一直找不到的能量源頭在哪裡了!
其實這個能量源頭我一開始就發現了,只不過由於近乎於本能的反應讓我將這個能量源「過濾」掉了……
沒錯!
這個干擾我控制蠱嬰的能量源就是段曉曉自己!
我立馬朝身後的那些蠱嬰看去,果然發現他們和我的能量連接發生改變后,身上所散發出的寒氣數量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猛增長著。
我曾經從段曉曉的寒氣回憶中親眼見證過她被趙有匡暗自改造過身體,雖然我不清楚具體的內容,但是改造的事實卻是不可逆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使得趙有匡有很大的可能利用段曉曉做文章。
而且在剛才升降梯那邊的時候,趙有匡也的確給遊盪者們下達了抓住段曉曉的命令,也難怪當時那些蠱嬰調頭過來朝我們所有的人攻擊,卻唯獨不對段曉曉有任何攻擊性的動作。如果段曉曉才是讓蠱嬰行動的根源所在,那她自己就自然而然避過所有的蠱嬰攻勢了。
我心裡一沉,接著就聽到身後的蠱嬰開始吱哇亂叫起來,看起來他們還沒有徹底喪失心智,而是在我和段曉曉的能量控制之間不停糾纏著。
我知道現在每多耽擱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我現在暫時還沒有辦法去解決這種能量連接互相干擾的複雜問題,所以目前最簡潔的方法其實還是直接從那個該死的趙有匡身上下手,只要把這個女人抓住,一切的詭計自然不攻自破。
現在我自然不能親自上陣,因為周圍的那些蠱嬰和我的能量連接還沒有徹底斷裂,我現在多少還能和段曉曉相抗衡,但如果我一旦離開,就勢必意味著這些蠱嬰將徹底被段曉曉的能量控制走,這樣一來……我們就會遭遇到之前升降台上遇到的所有被動情況。
我立馬沖晨曦命令道:「你往前追那個趙有匡!這裡交給我!」
晨曦很機敏,即使不用我和他解釋,他也明白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當下晨曦便一手抽出飛矛,一手拿著一把蠱火槍開始奔著前方通道末端的方向快速衝刺了起來。
晨曦前腳一走,我後腳就再度聽到了月靈和月塵的模糊對話聲開始在我腦子裡出現了。
這次的清明夢聲音更像是在不經意間碰巧被我聽到的,因為我感覺現在我和段曉曉之間的能量抗衡已經開始干擾到我自身的能量平衡了,我感覺自己體內忽冷忽熱,相當難受。
雖然我看不到自己,但我卻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臉色比起段曉曉來恐怕也強不到哪裡去,甚至於恐怕比她還要更加糟糕……
「姐姐……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休息……」月塵問道。
「快了……」月靈用夢囈一般的聲音說道:「馬上就好了……你再睡一會兒……」
我皺了皺眉,月靈這語氣不太像是安慰,倒更像是在哄騙什麼。
而且我聽月塵話里的意思,她好像是相當的疲累一樣。
我還想繼續往下聽,就感覺自己體內的能量又是一陣巨大的顫動,接著我便看到身側的段曉曉猛然間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她的嘴唇煞白,渾身發出一陣陣濃度誇張的白色寒氣。
要知道我剛才在和她身體接觸之後,她雖然恢復了不少的能量,但卻還遠沒有達到現如今的程度,這也就是說,在我們接近前方管道末端的過程中,段曉曉身上的能量竟然又在不知不覺間加強了。
而發生這種情況的唯一解釋也只能是趙有匡在作祟了。
看樣子,段曉曉從來都沒有能真正脫離趙有匡的手心,至少在近距離的情況下,趙有匡還是有相當充足的辦法來控制段曉曉的。
我現在相當的糾結,因為我雖然清楚現在消除這個能量源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毀滅段曉曉本人,然而這麼做就意味著段曉曉本人承受到巨大傷害,這是我所無法接受的。
因此,我只能選擇強行將自己體內所能聚集起來的能量全部都朝外發散出去,以此來對抗從段曉曉體內洶湧而出的寒氣能量。
月靈和月塵的對話在這時又加入到了我的腦海之中……
「姐姐……那個戴面具的怪人什麼時候走?」
「你不想看到他嗎?」月靈問道。
「不想!我感覺很可怕……」月塵說道。
我不由得皺了皺眉。
竟然有東西能讓月塵覺得可怕?在我的記憶中,月塵的表情所表現出害怕樣子的次數簡直一個手掌都能數過來,而且事後證明那還都是她假裝的……
但是月塵是不可能對自己姐姐撒謊的,這姐妹二人雖然性格詭異,但彼此間卻是絕對坦誠的。
月塵提到的那個讓她感到害怕的人是個「戴面具」的,這就可以直接把範圍縮小到伏都教成員里了,而伏都教的人里,除了聖女之外,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其實就是那個我只在清明夢回憶中和其他人口頭上提到過的「新神」了。
不過即便是在清明夢的回憶裡邊,我也從來都沒有真正仔細觀察過他,因為所有和他有關的回憶角度都是距離遙遠的,我最多只能夠看清一個模糊的身影。
嗯……
只能依稀辨別出也是人形,而且應該是男人。
這個「新神」的實力自然是不容小覷的,因為他不僅控制著位於華國境內的所有伏都教成員動向,甚至還被桃源島人以及數不清的倖存者視為神一般的存在。
我早就反覆強調過,在這個蠱蟲病毒肆虐的世界中,個人的力量即便再是強大,那也是微不足道的,所以這個「新神」讓我真正感到害怕的也並非是他本人的戰鬥力,而是他手下所具有的伏都教大軍還有那些為他是尊的非伏都教成員。
甚至於按照這個形勢發展下去的話,就算這些人加入伏都教我也是不會有任何驚訝的。
月靈聽了自己妹妹的話之後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笑聲,接著便聽她繼續說道:「如果他讓你覺得害怕,那你唯一的應對方法就是反過來讓他更加害怕你。」
額……
月靈畢竟被月塵年長很多,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月靈其實更類似於月塵的母親。
而月靈剛才的「教育方法」,就更像是在遇到自己孩子和別的孩子打架時,告訴他想不被欺負,就要打回去一樣。
不得不說,月塵的性格能暴戾到如此程度,月靈還真是功不可沒……
果不其然,月塵原本低微的語氣立馬變得高昂亢奮起來:「我記住了!我會讓他從心裡害怕我的!」
……
看樣子……
月靈這次雖然是和伏都教一起對秦淮山脈乃至整個東口省發動突襲的,但是他們貌似還真的不是一體的,而最多至少表面上的合作罷了。
知道了這一點,我反而覺得輕鬆了不少。
這就和之前秦淮山脈內蠱物互相廝殺的道理是一樣的,如果敵人擰成一股繩前來集體對付我們,我們必然會面臨相當兇險的情況,可是他們的力量一旦分散,甚至是內鬥的話,那就等於在無形中給了我們喘息的時間。
月靈和月塵的對話再度消失,而我的注意力也重新回到了和段曉曉的能量對抗上。
說是對抗,其實就是彼此間盡量讓體內的全部能量朝外擴散出去,進而去影響那些蠱嬰的判斷力。
現在我們之間的兩股能量正在進行激烈的角逐,我的能量依然以靈能為主,而段曉曉體內所散發出的則絕大多數都是純凈的寒氣。
我就這樣強行支撐了足有十多分鐘的樣子,很快我便發現自己開始出現劣勢了!
我感覺很有可能是因為東口省本身就對寒氣比較「優待」的緣故,導致段曉曉的寒氣能量隨著時間的推移,優勢也一步步逐漸擴大……
又過了一小會兒,我便感覺自己體內的能量已經徹底紊亂了,我已經無力支持下去了!
而直到現在,我也沒聽到通道盡頭處晨曦有任何的動靜。
雖然我不願承認,但還是可以肯定晨曦定然沒有成功抓住趙有匡,而且很有可能自身還被反制住了。
下一刻,我的身體便轟然坍塌……我像泥巴一樣癱軟在地……四周的蠱嬰像一個個小惡魔一樣朝我圍攏上來,不過他們並沒有對我發動攻擊。
段曉曉依然在原地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接著我便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人強行拖了起來,我用盡全力朝頭頂看去,發現正有兩個遊盪者在將我的身體朝著剛才趙有匡逃走的方向拖了過去。
這兩個遊盪者體態是完全正常的,而且神情中也沒有任何思維混亂的模樣。
這倆人看起來有些面熟,應該也屬於趙有匡的眾多護衛隊成員之一。
媽的,趙有匡的身邊居然還有頭腦正常的遊盪者?
那她為什麼一開始沒有讓這些人出來呢?還是說……這兩個遊盪者之前其實就是一直留守在這附近的?畢竟這個地下通道早已偏離了生命二號據點的方向,而且從這裡的建造規模來看,也絕非是普通的密道。
我的思維依舊清楚,但我卻已經無法控制自己體內的能量了,同時月靈和月塵的聲音也早就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最終被拖拽到了通道末端,再往前我便進入到了一個寬闊的巨大地下石室內,晨曦就在角落裡,我看到他面額上都是血,應該是被重物擊倒的,不過他也沒有暈過去,而是靠在牆邊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