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章 塵歸塵，土歸土（二）
然後我腦中就同時回憶起了數個畫面。
分別是月靈、雅布和聶比用靈能控制敵人時的情形。
雅布更趨向於單體的完全控制，聶比則是群體性的蠱物控制，月靈則兼具了二者的優點，在「面控制」的同時，還能對一些關鍵的人或者蠱物進行點控制。
不過我現在想要達到月靈那種程度似乎不太現實，因為我並不具備完全的靈能掌控，想要把這整個車站的人全部洗腦控制也更是妄想。
我現在所能做的只有盡量在一定程度上干擾他們的行動，如果再能給他們帶來一些致幻效果就更棒了。
畢竟只要他們自己出現混亂，我就可以趁虛找到芊芊的本體並且毀滅她了。
此時那些遊盪者叛軍的隊伍也已經在車站內集結並且登車了，這些桃源島的人明顯都挺急切的，看樣子馬上就要離開了。
白夜在催我怎麼還不動手，但我此時腦中已經有了新的想法。
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有一套適應弱勢方的通用法則，那就是儘可能把周圍的環境變得對所有人越差越好，這樣一來，雖然會削弱自身的戰力，但是對敵人的削弱卻更大。
我沒有改變環境天氣的能力，所以只能把目標放在周圍可以利用、破壞的事物上，而目前來看，火車就是最好的目標了，只要等火車發動后……我再想辦法讓列車出現行進故障，勢必會讓這個車上的人全部陷入混亂。
我將這個計劃說出來之後，白夜和蘭杏竟然都認為是個不錯的方法，雖然風險有些大，但也比我們現在直接衝進車站裡要強不少。
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還不清楚芊芊屍體的具體位置，所以我此時還需要一些時間來確定這一點。
我叫白夜和蘭杏繼續留意好我身邊的動靜，我自己則開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火車附近。
他們肯定是要把芊芊的屍體送上去的，我現在只要尋找被送上去的貨物里有沒有類似可以盛放屍體的容器就好了。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自己追尋呢，周圍的情況就又發生了突變。
我剛才說了，我並沒有神通廣大到可以一個人改變天氣的地步，可此時天像卻的確發生了變化。
現在雖然已經是半夜了，可光線卻在短短不到幾分鐘的時間裡變得更暗了，就像是空中有一團看不見的烏雲將最後的一絲月光也籠罩住了。
再然後……
空中便開始出現了一絲絲的電流閃動。
我嚇了一跳，以為是月靈追來了，但是這不太可能，因為如果月靈來了的話，車站裡的桃源島人肯定會有劇烈反應，但他們現在卻只是出現了一些輕微的騷動。
很多人似乎都在互相快速交流著什麼，不過距離實在太遠，再加上空中電流的滋啦啦聲音，導致我一時半會兒也沒法聽清具體的內容。
不過眼下這空中的詭異現象還是和月靈之前派來追趕我們的那團烏雲有些相似的地方，至少我可以肯定這也是由某種強大靈能所引起的。
那麼結果似乎就很明確了……
是芊芊？！
「肖辰……情況不對啊……」白夜在我身旁小聲說道：「這種能量可不一般，我感覺會有什麼大事情發生。」
蘭杏也說道：「會不會和月靈有關？」
「不像是月靈。」我擺了擺手：「可能是芊芊的本體在發生一些變化。」
接著我便將目光再次對準了車站裡的人，此時他們的騷動似乎比剛才強烈了一些，而騷動的發源地基本上都來自於那些新加入的遊盪者叛軍，這些人應該是對空中的怪異現象一無所知，所以十分恐慌，想要離開，不過卻被車站裡的其他桃源島人攔住了。
桃園島的人明顯是打算強迫這些遊盪者叛軍隨他們一同坐著離開，我見他們甚至還收走了那些叛軍的武器裝備。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空中一聲暴雷響了起來，這聲音太過刺耳，我感覺自己的耳膜都差點被震穿了。
伴隨著巨大的雷聲還出現了一陣更為劇烈的抖動，彷彿我們腳底是一個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般。
這下所有的人，包括那些桃源島人自己都不淡定了，我聽到在這些響雷和電流的雜音中……漸漸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新聲音……
是芊芊的哭聲。
是那種幽怨、哀愁、低沉又讓人毛骨悚然、心底發寒的詭異哭聲！
這聲音似乎具備某種強大的穿透力一樣，即使我們堵上耳朵也無濟於事。
再然後……甚至還出現了一種類似於嬰兒的哭叫聲！
我第一反應是聶比，不過很快就發現這聲音要比聶比的尖銳多了，這聽起來更像是女童的聲音。
「肖辰……我以前在救世軍的時候，曾經聽人說起過……」白夜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道：「靈能好像在一些不確定的情況下，可以讓該靈能的源頭出現……出現一些可怕的改變。」
「什麼意思？」我皺著眉問道：「靈能源出現改變？既然靈能是由那個源頭髮出的，怎麼還能改變自己的源頭呢？」
「靈能只要發散出去，那就不再是單純受靈能源限制的能量了，它們也會隨著環境而改變，現在芊芊周圍的靈能波動太大了，難免會帶來一些我們前所未見的突發情況……」白夜一字一句地說道：「可能……她會引來一些實際的災難！」
我看了一眼蘭杏，想問問她這些話是真是假，不過蘭杏卻搖頭說她在救世軍里並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信息，因為起源計劃的參與屬於核心機密，她這種級別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內幕的，就連白夜自己也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
然而這「道聽途說」很快就被證明可信度非常高了，因為我感覺腳下的震感越來越強烈了……
我草，這是真的要火山噴發？靈能如果真的有這麼誇張的能量，那豈不是可以毀滅地球了？
不過這倒是在無形中和我之前講的「弱勢方公理」吻合了，如果周圍發生真正的地質災難，那其實是在幫我們。
「哇……哇……」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嬰兒哭聲更加真實了，而且我現在也聽出來了，這還不是普通的嬰兒哭聲，這是……這是只有那種剛剛出生的嬰兒才會發出的哭聲！
給我的感覺簡直就像是有神仙正在空中分娩胎兒一樣。
緊接著空中的顏色也開始發生了變化，從原本的一團漆黑變成了帶著些許猩紅色的詭異狀態，唯一不變的則是其中從未間斷的電光閃動。
奶奶的，該不會是哪位大神在渡劫吧？
我腦中出現了這樣的一個荒唐想法。
火車的汽笛聲這時發了出來，白夜和蘭杏也都同時提醒我列車似乎要出發了，我急忙朝列車周邊掃去，恰巧看到十幾個人正抬著一個巨大的石檯子朝列車尾部快速移動著。
石檯子！
這裡邊很可能就是芊芊啊！
這石檯子的重量明顯不一般，即便是十幾個成年男子抬動起來也十分費力，而這列車遲遲沒有離開，或許也正是因為要等這石檯子的原因。
裡邊肯定就是芊芊了！
「哇……哇……」
空中的嬰兒哭聲更大了，似乎是為了證明我剛才的推斷是正確的一樣，這次緊隨著嬰兒的聲音里，竟然又多了一個女性的呻吟聲。
沒錯，就是那種分娩時的苦痛聲音！
我可不會真的傻到去相信有神仙在天上分娩，現在出現這種詭異的聲音，唯一的解釋依然只能是靈能了。
而且是由靈能附帶生成的清明夢緣故！
從我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清明夢的確由體內靈能強大的人發出，而且很多時候甚至是被動、不自覺地出現的，這種清明夢不僅僅可以給人在腦中製造類似夢境一樣的幻象，更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干擾現實中的視覺和聽力，這也正是我之前遇到的一些由靈能帶來的障眼法所倚仗的內容。
現在整個鎮子里，如果說誰有能力製造這麼強大的靈能波動，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芊芊了。
那麼……現在空中的異常幻象和聲音是否是由芊芊在無意識或者是有意識中生成的？
如果是這樣，那就表明這個哭聲很可能就是芊芊剛出生時的聲音，而分娩的苦痛聲音……則必然是芊芊的母親了。
想到這裡，我才驚覺到一件事情一直被我所忽略了。
像芊芊這種體質極其特殊，甚至可以說罕見的女童，她的父母定然也不會是普通人。
或許她的父母才是造成芊芊特殊體質的原因，也就是她的父母可能已經具備超感人的潛力了。
也或許……芊芊的父母有些類似於月剛，也是主動將自己的女兒獻給了起源計劃？
我感覺前者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為無數事實已經證明芊芊才是靈能的源頭，所以她父母應該是正常人，只不過……他們主動將自己的女兒推向了無盡深淵。
我好像突然間理解了芊芊的無盡怨念與怒火是從哪兒來的了，如果一個孩子是被自己的父母親手帶入災難世界的……那她本人定然也會對整個世界充滿徹底的怒火。
在芊芊幼小的心中，或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善念，因為她的價值觀還未來得及形成，就已經被人摧毀了。
「肖辰！快看！那邊的石檯子在發光！」蘭杏的驚叫聲將我拉了回來。
我急忙擦亮眼睛朝著前方看去，果然看到剛才的那個石檯子此時正由內到外發出一種詭譎的紅色光纖，簡直像是有無數血水正隔著石檯子壁朝外噴發一樣。
同時空中的哭聲和分娩的痛苦呻吟聲也達到了誇張的地步，我差一點就聽不清蘭杏的話了。
再然後……
一些喃喃的細語聲也加入到了空中的雜音里。
「我恨這個世界……恨所有的人……」
這是芊芊的童音，在眾多的雜亂聲音中格外清晰，我絕對不會聽錯。
不知道為什麼，我這次竟然感覺有些心疼，和她相比，我以前所遭受的苦難簡直可以用微不足道來形容了。
「請幫幫我……」我腦子裡這時竟然也同時出現了芊芊的聲音。
這個聲音和空中的截然不同，更接近於我剛才和芊芊幻象對峙時她的說話聲，而且這聲音也是從我體內自己發出來的。
「幫你？你什麼意思？」
「他們要帶走我……」芊芊的聲音十分可憐：「他們要毀滅我……」
「毀滅你？他們不是為你服務的嗎？」
「不……他們只是為了利用我……現在我已經被你打敗了……就沒有利用價值了……請救救我……」
我雖然不知道一個已經死掉的人有什麼好救的，但我卻感覺自己的精神思維像被芊芊牽了繩子一樣，不由自主地就朝著她的方向行進起來。
沒錯……
我感覺自己竟然毫無理由地偏向了芊芊這一方，我甚至有種要為芊芊誓死效力的衝動。
「啪！」
這時我感覺臉上挨了一巴掌，這一巴掌分量極重，我感覺自己的眼前都開始冒金星了，而在金星後方則是蘭杏擔憂的臉。
「肖辰！你清醒一下！」蘭杏焦急地說道。
白夜的聲音也同時出現：「這個芊芊可以蠱惑人的心智！你沒事吧？」
我急忙晃了晃腦袋，又狠狠咬了一下舌根而兒，這才完全清醒了過來。
「你們兩個也聽到那些聲音了？芊芊在訴苦對不對！」我大聲問道。
蘭杏皺著眉點了點頭：「聽是聽到了……只是你為什麼會被這些聲音弄到失神的？我和白夜可沒這麼大的反應。」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說這八成還是和自己體內殘留的芊芊能量有關係，我必須得盡量杜絕這種誘導才行，而抵禦的方法恐怕還必須得依賴白夜和蘭杏了，他們必須時刻跟著我或許才能保證在緊急時刻將我打醒。
這時我看到那個發著紅光的石檯子終於被推上火車了，列車頭也發出了第二次的汽笛聲，看樣子馬上要發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