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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0八章 駕崩

  第三0八章 駕崩

  潮生很鎮定,所以阿永也並不驚惶。雖然他能感覺到似乎出了什麼事,今天李先生的課就只上了小半,芳園春光她們臉上雖然極力要做出平靜的樣子來,可還是有點沉重和惶惶不安。寧兒口水滴答的玩著他的玩具,絲毫不知道一場大的變故即將到來。


  現在宮裡還沒有消息傳出來——


  若是皇帝病情不重,已經醒轉,那是一定會有消息的。


  四皇子這會兒一定在宮裡,也許正守在皇帝的病床前。


  如果皇帝這次真的……


  國不可一日無君,頃刻間就要改朝換代,天就要變了。


  到時候,他們一家會怎麼樣?

  誰都說不好。


  潮生莫名的想起她聽大公主說過的從前的事情。現在的皇帝登基時,京城一片腥風血雨,不知多少人卷進了那一場奪嫡之爭,一將功成萬骨枯,說的絕對不誇張。那時候被殺的,被牽連的,萬餘人只怕還說少。


  現在的情形呢?似乎和那時很相象。皇帝驟然倒下,並沒立下儲君人選。陸家有昌王,朱家有七皇子,都是實力派兼實權派,兩方都不可能退後,一退就是粉身碎骨,滅族之禍。


  潮生這會兒真心的替皇帝祈禱,但願他熬得過,但願他能醒來。


  這一夜能睡實的人很少,潮生把兩個兒子都摟在身邊,睡一會兒,就要醒一次。屋裡燭火未熄,外面風聲愈緊了,窗紙窗欞一直被風吹得發響,屋裡燈影幢幢,帳簾微微垂盪,就象現在她的心事一樣飄搖不定。


  四皇子不知怎麼樣了,如果人需留守在宮中回不來,起碼應該遞個口信兒回來。潮生派去的人,也沒見著四皇子,只在銀漢門就被擋了回來。


  芳園和春光在外間床上值夜,兩人也都沒有睡實。半夜裡寧兒,喝水,兩人起身伺候。


  從來沒覺得夜有這麼長。


  芳園的目光轉到窗子上,既盼天亮,又怕天亮。


  春光側身卧著,芳園輕聲問她:「睡著了嗎?」


  春光低聲說:「沒有。」


  芳園嗯了一聲,又過了半晌才說:「什麼時辰?」


  「快四更了吧?」


  芳園想說什麼,可是胸口亂糟糟的,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再過一會兒,下房的粗使奴僕已經該起身了。天,也快亮了。


  芳園睡不著,躺的身上反而酸疼。她穿衣起來,先將窗子開了一條縫,一股涼風頓時從窗縫裡直鑽進來,芳園忙掩上窗:「這風真涼。」


  「你是剛起來,臉上熱,所以涼風一吹就難受。」春光也坐起身來,擁著被子:「再穿件夾衣的好,這會兒可不能病。」


  說到這個病字,正觸到敏感處。


  這個病,會怎麼樣呢?


  入了秋之後白日一日比一日短,空氣也越來越乾燥,在京城生活,要是臉上手上不塗些油脂,那很快就會變得象枯樹皮一樣粗糙。芳園和春光說了兩句話,就見她的手已經有些苗頭了。


  春光不是京城本地人,一到冬天就有些不適應京城乾冷的氣候,不燒炕的時候別人不覺得,她先凍得受不了。等燒了炕,又開始一天連一天的上火,最誇張時鼻子上整日塞兩團棉花不敢取下。


  她那副鼻塞棉團的尊容還讓四皇子見過幾回,一向冷靜自持的王爺都忍不住莞爾。芳園想到這個,心情稍稍輕鬆了些。


  她打開匣子,取了一盒油遞給春光:「別不上心,時時記得擦。」


  春光伸手剛要接,忽然轉頭朝外看。


  「怎麼了?」


  「有人來了。」


  芳園卻沒聽到,她將信將疑走到門邊,果然在風聲中夾雜著細碎的腳步聲。接著院門響了。


  芳園忙披上衣裳,腳步聲到門前停住,是齊管事的聲音,喊的正是她的名字:「芳園姑娘?可起身了嗎?」


  芳園忙應了一聲:「起了,齊管事有事?」


  「有事要稟報王妃。」


  必是要事。


  芳園不敢怠慢,忙掀帘子進裡屋去稟報,春光一骨碌爬起來,利落地套上衣裳。


  潮生也沒睡實,已經醒來了。她也匆忙披上衣裳就出來——反正齊管事是宦官,和他沒什麼可避諱的。


  「出了什麼事?」


  齊管事連行禮都顧不上——對這個從來規矩刻板一絲不苟來說還是頭一次。


  「娘娘,剛才有人報信,皇上已經……龍馭賓天。」


  潮生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王爺呢?」


  「王爺還在宮中……」齊管事聲音更低:「聽說,來公公失蹤了。」


  「來公公?」潮生問:「是誰說的?什麼時候的事?」


  「從皇上病倒,場面一亂,就沒人留意了。等想起來要找他的時候已經找不著人了。」齊管事說:「來報信兒的就是來公公身邊的小徒弟,應該不會有錯。」


  「白榮來了?」


  「對。」


  「他人呢?」


  「在前頭,李先生在問他話。」


  潮生站起身來,又緩緩坐下:「等李先生問完,叫他來我這兒。」


  「是。」齊管事又說:「宮中還沒傳出消息來,咱們……也不好先預備。」


  「嗯,這不忙,看看庫里,先預備著。」


  既然宮裡沒敲喪鐘,他們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先舉喪掛白。


  春光她們也都聽到了。等齊管事一出去,就沉默的過來服侍潮生梳洗,衣裳也是一件素色的。


  等了不多時,白榮就過來了。不知是誰給他換了一身府里的衣裳,天還沒有全亮,看起來和府里尋常的小廝沒什麼不一樣。


  潮生有無數疑問。


  「你師傅……怎麼樣了?」


  白榮低聲說:「師傅……肯定不是自己躲起來或是逃了的。昨兒師傅伺候皇上起身,皇上精神不濟,所多服了一丸丸藥才去上朝,可是在朝上就出了事。師傅那會兒還在皇上身旁。當時場面大亂,等把皇上抬回寢宮宣太醫來的時候,我就見師傅被人叫去到門外面去說話,然後就再沒回來。」


  「是什麼人,你可認得?」


  「認得。」白榮說:「是內侍監副掌司趙公公。」


  潮生頓了一下。


  這位趙公公,在宮裡也是有名的,有個綽號叫笑面虎……更重要的是,他是皇后的人。


  「你和別人說過嗎?」


  白榮搖搖頭:「我覺得不對,後來找師傅找不著,我就先悄悄躲起來了。剛躲起來,就有人進來找我,搜了一圈沒找到才出去。」


  幸好白榮機靈。


  「誠王爺怎麼樣?皇上……幾時去的?」


  「奴婢不知道王爺現在的情形,最後一回見著他還是後半晌,王爺和其他幾位王爺、皇子在一處,都在皇上寢宮外。皇上應該是夜間去的,具體時辰奴婢確實不知道。」


  從後半晌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了。這中間會出什麼事,誰也說不清。


  「你是怎麼從宮裡出來的?」


  說到這個,白榮聲音稍微大了一些:「王妃也知道我,以前沒跟師傅的時候,什麼活兒都干過,還時常出宮的,出宮的路子比別人都清楚。宮裡雖然查得嚴,可那幾個小門處的人還沒得消息,我喬裝了一下,趁著採買、夜車進出的時候就出來了。」


  潮生點了下頭。這倒是的,白榮的確路子熟,人又機靈。


  「你用過飯沒有?快去歇著吧。」


  芳園輕聲稟告:「王妃,李先生求見。」


  潮生沒有猶豫:「請李先生進來。」


  白榮站起身來,退到門邊的時候,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潮生沒有留意到他的神情。


  李先生大步進來。


  他還是頭一次進東院的正屋,這時候卻也顧不上看屋子了,直截了當的說:「外頭的事情,王妃也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一些,不知道王爺的情形怎麼樣……也沒有捎信兒回來。」


  李先生向前了一步,離潮生不過三步遠了,輕聲說:「王爺曾經吩咐過,有一方印在王妃這裡,若是有什麼他來不及做的事,要在下就從王妃這裡取了印去吩咐交辦。」


  潮生抬起頭來,李先生迎著她的目光,不避不讓。


  潮生點了下頭:「是有的。」


  既然四皇子能這樣託付他,潮生也不會信不過。


  只是,要做的是什麼事呢?

  潮生從內室取出一個木匣來。


  這章在宜秋宮的時候潮生就見過,四皇子從不離身。後來成親之後,也見他帶在身邊。寧兒出生之後不久,四皇子把這章交給了潮生保管。


  她打開匣子:「先生說的是這枚嗎?」


  李先生看了一眼:「正是。」


  潮生連匣子一起遞了過去:「那就一切拜託先生了。」


  李先生伸手將匣子接了過去,點了一下頭:「王妃請放心,在下必定全力以赴。」


  李先生帶走了印章,潮生只覺得身上的力氣被抽走了大半。


  她不懂得外頭那些事情,她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只希望家人能夠平安和樂的在一起。


  希望他平安,希望他早點回來。


  希望這場變故,能快些過去。


  天已經亮起,太陽升了起來。可是風依舊冷,陽光也顯得蒼白無力。


  遠遠的,喪鐘響了起來。


  潮生驀然回頭,向皇宮的方向望去。


  鐘聲沉重,一下下的象敲在人的胸口。被鐘聲驚起飛鳥撲稜稜飛起,倉惶的掠過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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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大家。這章寫得挺慢的。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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