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
??生在椒房殿遇見了六皇子。有些日子沒見,感覺他好象又長高了一些似的。潮生看見他在殿前基台那裡和十公主說話,兩人也看見了他,六皇子笑著招呼了一聲:「四嫂來了。」
雖然和皇后、昌王不對付,但是六皇子還是很討人喜歡的。潮生走了過去:「怎麼在這裡說話?」
十公主笑著說:「四嫂什麼時候來的?沒帶我小侄子來?」
「最近時氣不好,不敢抱她出來。」
潮生其實是來探病的,十三公主病了好幾日了,潮生正要去暉苑。
雖然她帶著笑,可是臉上憤憤不平的神情卻沒有一下子都掩飾好。
六皇子往皇后的居處去了,十公主說:「四嫂去看十三妹妹?我陪你過去吧,今兒我還沒去看過她。」
「你這是怎麼了?和誰鬥氣了?難道六皇子惹了你?」
「沒有。他倒不是討人厭的人。」十公主扯扯身上的衣裳:「你瞧。」
那是一件草綠的綢緞宮裝,如意領,寬腰身,衣料上有淺淺的白色暗花,衣裳倒是很雅緻,不過,和十公主有點兒不大襯。五公主不是那麼白凈,這衣裳倒顯得她的臉更黃了些。
潮生猜著幾分。
「衣裳不合意?」
「原來料子送來看時,我就相中了一塊粉的,明明說好了要那個給我裁,結果針工局的做完一送來,那件卻給十一妹做了,倒給我用了這個料子,衣裳是小事,可這起人踩高拜低……」
「噓。」潮生可不能讓她接著說下去,雖然現在前後沒有旁人,只有十公主身邊的宮人喜雲和潮生身邊的芳景跟著,可誰知道哪扇窗子後面還有沒有旁人的耳朵在聽著?
是啊,十公主可不如十一公主在皇後面前得寵,十一公主乖巧溫順,很會討好。而十公主呢,自己也想討點好,可是又比不上十一公主這個妹妹。再加上壽王夫婦在皇后這裡很不受待見,連帶著十公主日子也不好過。
說起來,十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了,也不見皇后提起她的親事來。
她將來要嫁什麼樣的人,皇後起碼能做一半的主。
結果到了十三公主那裡,十一公主恰好也在。
巧得很,她穿的正是一件粉色宮裝,九成就是十公主被截的那塊料子了。果然顏色動人,襯得整個人嬌嫩嫩的。款式和十公主那件一樣,但是看料子看綉工,都顯得比那件順眼多了。
「四嫂來了?十姐你也來看十三妹妹?」
十公主眼一眯:「怎麼?就興你來?不興我也來啊。」
十一公主善體人意的一笑,在這種時候她總是顯得溫婉和順又識大體,可不會和十公主做口舌之爭:「快請坐吧。」
十三公主要起來,潮生忙按了她一把:「別起來了。」
十三公主看起來瘦了不少,臉色晦暗,頭髮只挽了一下,睡得有些凌亂,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啞:「我也沒什麼大病,還勞動四嫂來看我。」
芳景把提的兩樣禮遞給十三公主的宮人,來探病總不能空手。
「太醫是怎麼說的?」
「太醫也說沒什麼了,只是為了穩妥,才讓多躺幾天。我睡得身上都沒力氣了,倒真想起來走走。」
潮生說:「太醫的話還是要聽的。」不過總悶在屋裡也實在難為她:「要是想走一走,在屋裡頭也能走的,不必非到外頭去。」
十一公主插了句:「四嫂說得對,我也是這樣和她說的。」
潮生和十三公主說了幾句話,還吃不吃藥,太醫幾時來,身上覺得怎麼樣之類的。探病也就無非是這些話,問問情形,再寬慰幾句,也不能多待。病人哪有那麼多精神待客說話?探病本是好意,要害得她勞累了,病更重了,那倒辦了壞事。
潮生出來時,十公主跟著一塊兒出來了。十一公主儼然半個主人一樣,送了她們出來。
等出了院門,十公主狠狠呸了一聲:「就顯得她會做好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主人呢。」
潮生勸她:「你也該改改你的脾氣了,心裡想什麼可別都掛在臉上。」
十公主哼了一聲:「不說這個了。你這就要出宮嗎。」
「是啊,時候也不早了。」
「唉,要不是我侄子自個兒在家裡頭,我就不放你走了,陪我一塊兒用飯多好。」她左右看看:「那個……聽說我二哥他在外面置了宅子?」
連十公主都聽說了?那這宮裡宮外還有誰不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
十公主一點兒不笨,馬上猜出來:「這麼說是真的啦?我聽人悄悄的在說,還不大信呢。」
十公主聽來的消息,只說壽王養了外宅,可並沒有說他已經有了兒子了。
這事兒潮生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有句話叫幫理不幫親,但潮生都不知道到底壽王和壽王妃誰更沒理。
站在女人的立場來說,潮生理解壽王妃。尤其潮生還是穿越來的,用現代人的眼光看,她做的沒錯,可是不合這時代的禮法,不是一個賢妻。壽王呢?他肯定覺得自己沒做錯。他是皇子啊!連皇帝都一直縱容他的任性,除了腿上的殘疾之外,其他的時候他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可以不念書,可以縱情聲色……是的,做為一個與皇位無緣的皇子來說,他不算錯——可他也並不是一個好丈夫。
中間還夾著個含薰。
潮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壽王和壽王妃之間的嫌隙越來越深,這其中必定有含薰的功勞。
壽王妃對她下藥在先,又使人劫掠在後,含薰也付出了慘重代價。
這些事理不清。
誰知道這事兒以後怎麼收場?反正壽王的兒子現在還在誠王府里養著呢。
中秋那一日,幾位妯娌又坐了一桌。昌王妃看著氣色好多了,只是話比以前少了,臉上也沒有什麼笑容。壽王妃也是一樣,板著一張臉坐在那兒不聲不響。五皇子妃鄭氏還是頭一次在宮中過中秋節,看什麼都覺得新奇。樹上掛著圓圓的紙燈,乳白的顏色,看起來就象在枝葉間藏著一個個的小月亮。
潮生是早就看慣了,年年都是如此,了無新意。
本來鄭氏和潮生也不大合得來,但是這會兒除了她也沒有別人能說話了,那邊二位都和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一個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另一個酒杯好象就沒停過。梁氏身邊的丫鬟已經勸了兩回,也不敢再勸了。
潮生說:「二嫂,雖然過節,可是酒多傷身啊。夜裡風也涼了,喝點熱茶吧。」
她很自然地把梁氏手裡的酒杯拿走,示意宮人端了熱茶過來。
梁氏已經有幾分酒意了,熱茶端來,她也不管不顧的,直接喝了一大口。
茶有些燙,梁氏哎喲一聲,嘴裡茶水噴了出來,杯子滾落在地上,茶水又濺在了裙子上。
那宮人嚇了一跳,忙跪了下來。
「你這個……」
潮生忙問:「二嫂燙著沒?衣裳可濕了?」
昌王妃也終於回過神來:「哎喲,怎麼回事兒?」
梁氏總算還記得這是在宮裡,忍下了脾氣,對那宮人說:「算了,起來吧。」
丫鬟服侍她去更衣,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看來梁氏是洗過臉了,重新上了脂粉,可眼圈還是紅紅的。
這宮宴寡淡無味,好不容易挨到席散,潮生和四皇子在宮門外頭會合,上了馬車。遠遠看著前頭正是壽王府的車,壽王已經上車了,壽王妃還站在車前,兩人象是正在說話。離得遠也聽不清說的什麼。
壽王妃忽然一扭頭,也不上車,就這麼往前走。丫鬟慌心跟上去——看她越走越快,沒有要回頭的意思,看樣子竟然是打算自己走回壽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