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探病
??生掀開鍋蓋,用筷子戳了一下籠里的丸子。
嗯,筷尖戳上去顫巍巍的嫩乎乎的,火候正好。
芳園笑著吸吸鼻子:「真香……」
「可不香么?這裡頭還放了有名的肅州火腿呢。」潮生用籠布包著碗沿兒,小心翼翼地端了出來。
「姑娘可真盡心,這丸子做起來可夠費事的。」
之前的剁,拌,裹,腌那些功夫就不用說了,上籠蒸的時候,每過一會兒就要打開籠屜,用小勺將碗里的油撇掉,蒸出來的丸子才能毫不油膩。
這樣費心,就算餡里不用那有名的肅州火腿,也肯定好吃。
「姑娘這手藝,都趕上宮裡的御廚了。」
潮生一笑:「不知道嫂子喜歡不喜歡這個……哥哥今兒難得在家一日,偏又出去了。」
「駙馬這是沒口福。」
「姑娘,」紅豆從外頭進來,因為走得急,險些在門口絆一跤:「誠王妃來啦。」
芳園看了她一眼:「又這麼毛毛躁躁的,來就來了唄。」
「可她說是來探病的……」
潮生一笑,紅豆就是太老實。
說生病了,是個常用的借口,未必見得就是真病。
可溫氏這麼一來,真有些奇怪。
潮生並不覺得她是為自己來的。多半是打著給自己探病的幌子,來看何月娥。
溫家到底想在何月娥身上盤算什麼?她父母已死,落魄窮困。溫家就算熱衷於用聯姻鞏固自家擴大自家勢力,他自家姑娘就不少了,更何況溫氏現在是誠王妃,份量足夠。
為什麼還對何月娥如此緊張?
這其中肯定另有緣由。
大公主陪著溫氏,有說有笑,就是不搭她的話。
話題已經從衣料轉到茶葉又轉到冬日修繕屋子上頭了,明明天氣不熱,溫氏的額頭卻有些微微見汗。
「公主,若是方便,我想見一見月娥。」
「月娥這會兒還沒下課呢。」大公主微笑著說。
「那……我去看看潮生。她的身體好些了吧。」
大公主吩咐丫鬟:「去看看姑娘這會兒做什麼呢,要是她精神好,我們去看看她。」
丫鬟過了一會兒來回話:「姑娘正寫字呢。」
大公主笑吟吟地站起來:「那咱們就過去瞧瞧她。」
溫氏剛想說「我自己過去就行」,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勉強一笑跟著站起身來:「好。」
潮生洗了手換了衣裳,老老實實坐在書案前。
狼毫筆,賀蘭硯,蘸飽了墨汁的筆鋒在紙面上滑過,發出細微的,沙沙的聲響,屋裡的架子上,書本碼得並不多整齊,有些書就隨意的擺在案頭,可見是主人是常翻看。後面牆上掛著孫秀真送給潮生的牡丹圖,濃麗的牡丹,給素凈的書房增添了幾分柔美顏色。
潮生寫完最後一筆,大公主她們也正好走到門前。
潮生放下筆,站起身來,耳朵上的點翠寶瓶五福墜子微微晃動。
「嫂子好,誠王妃也來了?」
大公主說:「你不好好兒歇著,又起來寫什麼字?」
「閑著沒事兒做唄。」已經溜去廚房一上午的潮生臉不紅心不跳,一副安份守己的樣子。
溫氏的目光只在潮生身上停了一下,又很快收了回去,彷彿潮生什麼有什麼可以灼傷她的東西一樣,多看一眼都無法忍受。
大公主把案上的紙拎起來,潮生抄的是一首燕山詞,一手字已經寫得十分端正,筆致圓潤清秀。
「誠王妃特意來探你的。」
潮生一笑:「這真不敢當。並沒什麼大病,就是天氣冷了人犯懶,太醫看過了,說葯都用不著吃。」
溫氏擠出一個笑容來:「那就好,那我也放心了。」
溫氏端著一件檀秀紅的衣裳,十分端麗——就是太老氣了些,看著與大公主倒象是同歲的人。
大公主在這兒,溫氏想說什麼也說不了,只能幹巴巴地說:「你好生養著,等大好了,去我們府里玩玩散散心,老悶在屋子裡人就是容易沒精神。」
潮生客氣有禮地說:「多謝王妃。」
「過些日子我們去威河的莊子上住幾天,那裡地方大,能騎馬,能打獵,莊子前還有條河,我也有好久沒去了,咱們好好兒玩幾天。」
潮生眼睛一亮:「真的?」
溫氏沒話找話說,硬是坐了半天,何月娥也上完課了,急急趕了過來。
「表姐」何月娥一眼看見大公主,已經邁進門的腳步一僵,頓時變得畏畏縮縮起來,細聲細氣地福身說:「嫂子。」
大公主說:「快進來吧,誠王妃等了你半日了。」
「表姐特意來看我的?」何月娥眼睛一亮:「表姐……你到我屋裡坐會兒吧,我有好些話同你說。」
溫氏看了大公主一眼,大公主說:「去吧去吧,你們姐妹也多日不見了。」
何月娥如蒙大赦,上前一步緊緊拉著溫氏的手。
出了正院,兩人腳步匆匆,溫氏不時的說:「慢些,走慢些。」
到了屋裡一關上門,何月娥眼淚唰一聲就下來了:「表姐,你快把我接走吧,這兒我是一天都住不下去。」
溫氏壓下心裡的煩燥,耐心地說:「別急,坐下慢慢兒說兒。到底怎麼了啦?我聽說你在上課,上什麼課?」
「上午學規矩,下午學針線。」何月娥把手伸了出來,好幾個指頭上都扎出了小針眼兒:「我的手都快不成樣兒了……她這是分明想看我不順眼,想慢慢兒磨死我。」
「哎喲,怎麼弄成這樣兒了?」溫氏捧著她的手細看了看:「這……這也太狠心了。你和那個潮生……都要學嗎。」
「她才不學呢」何月娥聲音高了起來,溫氏忙對她比個小聲手勢。她才壓低聲音說:「她整天閑著沒事兒做,一府的人都捧著她護著她,欺負我沒人撐腰。表姐,你是來接我的吧?我這就收拾跟你走……」
「別忙。」溫氏攔了她一下:「你這些日子,可見著何雲起了?」
「見著兩回。」
「他對你如何?」
何月娥慢慢搖了下頭:「他在家的時候很少,就說過兩句話。他那人挺凶的……」
「他沒問過你什麼?或是說過什麼?」
這次何月娥答得很痛快:「沒有。」
「那,潮生呢?」
何月娥眉頭一皺:「提她幹嘛?」
溫氏忙安撫她:「好好,不提不提。你且不要著急,再耐心等幾日,我一定接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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