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暗流
呂涼聽聞酒劍仙的質問,沒有絲毫驚慌之感,只是畢恭畢敬的回答道:「前輩明鑒!晚輩對於其神魂內靈符破碎之事也是一頭霧水,本來我還想事後有別的事情找他,但如今看來,這個希望是落空了。前輩的靈符,依晚輩感覺,其內含有極為強大的法則之力,絕不是區區我一招就能轟擊破碎的!」
呂涼的回答不卑不亢,酒劍仙自打問完這句話,倒也沒了動靜。而此時,台下眾人的目光已經全部轉到了台上,都等著評審來說明情況呢。畢竟原本性命無憂的武試,現在突然出現了如此變故,誰都想聽一個安心的解釋。
最後,還是酒劍仙站到台前,朗聲道:「此靈符乃是古虯聖祖大人的靈須製成,除非是超越了聖祖的存在,否則絕不可能以外力破之!經我們評審認定,暗夜天龍之所以真身消亡,是因為其自己破壞了神魂內的靈符,與呂涼確實毫無干係!」
台下眾人聽到此處,雖然對於這個理由感到滑稽可笑,但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了,畢竟誰也沒蠢到去挑戰評審的威信。
呂涼則是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感到無限惋惜。要說被酒劍仙質問時一點沒感覺,那也不可能,但因為絕不是他自己做的,所以倒也答得問心無愧!現在看來,酒劍仙當時的問話,多半是一種走過場,估計人家心裡也早有定論了,只不過是在人前裝裝樣子罷了。
於是,武試第四場,就在眾人的一片疑惑聲中落下帷幕。呂涼這邊是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愁,喜的是滅殺了一個玄黎家族的死敵,愁的是打探消息的願望徹底落空了。
呂涼和其他人一樣,絕不會認為暗夜天龍自己想不開把靈符毀了,不出意外,就和曾經被祝煜陷害一樣,自己這是又被什麼人當槍使了!
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皇甫罡,原因無他,就是集中在那片灰色迷霧之上。
自打第一次見到皇甫罡時,呂涼就對他周身那股淡淡的迷霧有些特別的感覺,那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抵觸。雖然之後幾次見面,再也沒有見到過,但經過呂涼找別人打聽,也知道了皇甫罡在這百年間的無數壯舉。這其中,都有其身披迷霧戰鬥的描述出現。
暗夜天龍身上的迷霧,呂涼沒有證據指明一定和皇甫罡身上的是同一個,但如此巧合的事情,讓他的戒備之心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就在呂涼沉思的時候,皇甫罡已然來到他的身前,跟著就是一個深鞠躬,同時笑著道:「恭賀呂兄旗開得勝!小弟今晚略被薄酒,一方面作為賀喜之禮,一方面也有些要事需要提醒呂兄知道,到時還請務必賞光啊!」
呂涼倒是不怕皇甫罡對其有什麼不軌之舉,畢竟此時的邀請是大庭廣眾之下的,連評審帶其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就雙方實力而言,呂涼也有應邀的底氣。
但沒等呂涼回應,皇甫罡的神魂傳音又至,這回,呂涼是怎麼著都想答應了:「呂兄,是關於你我同為魔、仙雙靈氣,人、魔雙生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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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涼與暗夜天龍分出勝負的同時,遠在魔界的暗夜一族大殿內,一名黑袍消瘦的老者正在對著一面銅鏡述說著什麼,看情緒,那是相當的激動,但即便如此,臉上還是掛著謙卑的表情。
「冥雪大人,您一定要給小兒做主啊!那個呂涼,絕不能再姑息其行徑了!還請您派出使徒,將其儘快滅殺,以免將來成為組織的大患那!」黑袍老者的眼中,兩行濁淚流出,話語中帶著無盡的憤恨。
鏡中此時是一張奇醜無比的大臉,赤紅混亂的毛髮,沒有眉毛,一對大小不一的眼睛,塌鼻子,大厚嘴唇,最關鍵的是,其居然發出了與其外貌極不相符的少女嬌嗔之聲:「哎呀,奴家知道啦!小天龍隕滅,我也十分傷心啊!放心吧,這個事情,我們幾個會商量下的,不過怎麼也得讓二位閻皇大人知道不是,我這就去問問啊!」
大臉說完這番話,鏡面就漸漸暗淡了下去,只剩下發出憤怒咆哮的黑袍老者。
「爹,大哥死了,您也別太過悲傷,還是身體重要。依我看,組織這次也許並不會幫我們出手,冥雪大人本來是說一不二的性格,如今竟然說要去請示閻皇,這其中的門道,值得讓人深思啊!」黑暗中一個高壯的身形慢慢浮現而出,一名五官輪廓分明的鬍子大漢應聲而出。
「天虎,你說的,我何嘗沒有感覺!但形勢比人強,人家是組織的神尊,隨便動用點力量,我們這個魔界第一部族根本連掙扎的份都沒有啊!你大哥如果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去了,我不甘心啊!」黑袍老者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鬍子大漢此時沉吟道:「爹,讓我去人界吧。說實話,我不相信呂涼有能力將聖祖的靈符給毀了!皇甫罡,雖然他娘在我們手裡,但此人我一直看不透,不如通過這個機會,讓我過去一探究竟吧。大哥太高調了,而我不同!」
「不行!天虎,你是我暗夜一族真正的底牌,也是我們被閻組織看重的重要砝碼!如果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暗夜一族可就……」黑袍老者當時就急了,可還沒有說完,就被鬍子大漢打斷了。
「爹,沒有比這更理想的辦法了,呂涼這個不穩定因素太可怕了,還有那個皇甫罡,如果現在我們不出手,待混沌大世界這邊取得戰爭最終勝利之時,產生的變數,就再也控制不住了!」鬍子大漢的話擲地有聲,黑袍老者愣了半晌,緊抓著對方衣袍的手也漸漸鬆開了。
鬍子大漢此時話語轉為平靜,輕聲道:「爹,放心吧。我的特殊體質決定了,就算我這具軀體發生意外,可暗夜天虎這個人,也不可能就此消亡的。我第二元魂在組織的任務已經完成,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我本尊前腳走,他後腳就會回來,您老就安心等待吧!」
「唉,你大哥如果能有你這種縝密的心思與低調的作風,也不至於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去吧,去查查,你大哥到底怎麼死的!皇甫罡這個我們發展的使徒,也絕不能讓其脫離我們的掌控!」黑袍老者似乎重新恢復了鎮定,此刻眼中又迸發出駭人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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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大世界,五方域一處凡人的小村落中,一間毫不起眼的古舊民居,雖然外表已經破敗不堪,且門上掛著一把生了銹的大鎖,但如果有人破門而入,會發現裡面乾淨異常,只有一個高大的水缸靜靜立於地面。
水缸之內,並沒有水,而是一片令人難以置信的繁密星空!星空中,數名服飾各異的修仙者在穿梭飛行,還有一座巨大的金色城堡正緩緩漂移著……
城堡內的一間幽暗大殿之中,一名身材婀娜,但面貌極其醜陋的女子,此時正站在一座高台之上,其面前是一個碩大的青色銅鏡。鏡面之中,一片耀目的金光下,發出了一個蒼老威嚴的男聲。
「我知道了,天陰那邊我會去說的,不過,這種小事,你們自己定就可以了。暗夜一族,除了那個雙魂不滅體的小子,其他人就算都死絕了也無所謂。那個皇甫罡,才是我們一定要爭取過來的人!斗戰聖體啊,沒想到除了天陰外,下界還有能成就此體質之人。很好啊!」蒼老的聲音似乎很是愉悅。
「是!奴家也是這麼覺得,只是不好和暗夜家的老頭明說罷了。不過,小天虎似乎也要趟這個渾水了,如果和皇甫罡產生衝突,我們幫哪個?」奇醜女子將這個燙手的問題請教了出來。
金光已經開始逐漸暗淡,蒼老的聲音也在減弱之中:「呵呵,太陰的要求和一個只算是使徒的小傢伙,你覺得呢……」
奇醜女子那對大小不一的眼睛猛然一亮,隨即點了點頭,又沖著已經徹底暗淡的銅鏡一拜,才轉身走下高台,同時說道:「赤硫,你聽到了,這事我們說了算就可以。那就按你要求的,咱們不用派使徒去找呂涼的麻煩了。只不過,《荒衍聖典》的第七部分《天魂大典》,目前已經確認就在呂涼身上,你看……」
高台下,一名亂髮披肩,略顯頹廢,但目光卻犀利如電的青年男子正抱著葫蘆喝酒,聞言轉過頭,輕聲道:「我去,這是早就說好的。幫我轉告那羅和紫冰,這事完全歸我,如果他們敢插手一下,我保證在拿到《天魂大典》前先廢了他們!」
奇醜女子此時難得鄭重起來,沉聲道:「你還在為傷害了他妹妹感到內疚嗎?只不過,赤硫手下居然能留下活口了,我很好奇,你在那個劍符仙宮期間到底經歷些了什麼?」
此時如果呂涼在場,定會驚訝的發現,眼前頹廢的男子,雖然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死氣,但一身乾淨利落的劍符仙宮長袍,配合那略顯稚嫩的臉龐,赫然就是曾經劍符仙宮後山三人組之一的張然!
「是啊,我很內疚。你知道嗎?世上居然還有呂涼這樣的傻子,只不過,似乎我也被他影響了不少。放心吧,我不會因為這樣就耽誤了《天魂大典》的收取,但剛才我說過的話,是我的底限,就算是二皇到了,我也是這麼說!」張然微微一笑,語氣輕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奇醜女子一撇嘴,做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聲道:「奴家知道啦,放心吧,我們搭檔了這麼久,那倆傢伙那邊我肯定幫你搞定。五百年,這是取得《天魂大典》的時限,也是我能幫你爭取到的極限了,剩下的,就都交給你了哦!」
張然聞言,點點頭,抱以感激的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部散發著青光的書卷,扔過去道:「《天魅大典》我已經解開最後的封印了,別著急給那倆老頭子,你先用著,反正離當初定的時限還有近百年呢!」
奇醜女子面露驚喜之色,一把接住書卷抱在懷裡,眼中竟然閃耀出晶瑩的淚滴,半晌,才顫抖著說道:「謝謝!」
張然則已然起身,仰頭喝下最後一口酒,又不甘心地抖了抖葫蘆,才無奈地聳肩道:「沒酒了,又得出去混了,正好就去把《天魂大典》搞回來吧。唉,頭疼啊!對了,我不在的期間,天定那小子的修鍊就交給你了,如今他心魔噬體已經達到了第七層,基本是極限了,圓滿之後,如果他急著煉第八層,幫我攔著吧,剩下的等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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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小村落此時已經燈火初上,唯一的酒肆正要打烊,本來已經即將關上的大門突然插進一隻手,關門的掌柜先是一愣,隨即又苦笑著搖了搖頭,倒是把門重新打開了。
「嘿嘿,發叔,我又來晚了,不過謝謝啊!我要出遠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了,麻煩你給我裝百斤桂花酒,銀兩我翻倍給!」一臉笑意的張然點頭哈腰的遛了進來,上來就往掌柜的手裡塞著什麼金光閃閃的東西。
「又要走了啊?我知道你是修仙者,但是得注意安全啊,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咱們這小村子來吧,如果那時候發叔還活著,就再給你釀桂花酒喝!」掌柜的顯然和張然很熟,雖然是一介凡人,但此時也如長輩般的念叨著。
片刻后,張然千恩萬謝地離開了酒肆,直到掌柜的徹底關上了門,才輕輕笑道:「發叔,不光是你,咱們村子所有人,一定都能衣食無憂,長命百歲!」
隨後,張然又留戀地環視了下四周,才輕輕一嘆,自原地消失了。下一刻,他已然出現在了千丈之外的空中,且完全恢復了在劍符仙宮時淳樸機靈的樣貌,邊飛邊輕聲道:「老大,對不起,傷害欣芸的債,我一定會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