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因你而動搖
楚蕭走出診所,鎖好診所的門。沈夏已經把車開到診所門口了,正透過車窗看著他。
“不是我說啊,就你這診所,有什麽值錢物件嗎?還有必要鎖?”沈夏叼著一根煙,口齒不清地說道。
楚蕭走到沈夏麵前,伸手把她嘴裏的煙拿了出來,自然而然地叼進了自己的嘴裏,深吸了一口,然後撚滅:“女人抽什麽煙。”
“嘖,怎麽著?”沈夏伸手揪了揪楚蕭的頭發,“歧視是吧?”
楚蕭沒有再順著這個話題往下說,而是回答了沈夏的問題:“你別看我這個店麵小,有的是人找我麻煩。昨晚上我還去警察局錄筆錄了呢。”
沈夏頗有些懷疑地看著楚蕭,問道:“真的假的?唬我呢吧?”
“騙你幹嘛?”楚蕭說著,打開車門上了車,接著回答道,“有三個智障大半夜來撬鎖,好像還預備打殘我。”
“那你呢?沒事吧?”沈夏回頭看了楚蕭一眼。
楚蕭雙臂一張,笑的很欠揍:“你覺得呢?要是有事,我現在還能好好在你車上坐著?”
沈夏轉回頭,發動了車子,往難忘今宵的方向開,一邊開車,一邊跟楚蕭閑聊:“那為什麽要找你麻煩?”
“有人看不慣我了唄。”楚蕭笑了笑,往椅背上一靠,看起來,根本就沒當回事,“不過沒關係。看不慣我的人多了,還沒哪個人能對我造成實質性傷害。我就喜歡他們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嘁。”沈夏嗤笑一聲,“你知道你現在這樣看著特別欠打嗎?”
“打我啊。”楚蕭一邊說著,還一邊扭了扭。
沈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你說啊,你身上怎麽就沒點大老板的範呢?不僅如此,連身為醫學大師的風範也沒有。”
楚蕭很是不以為然:“風範有用?就電視廣告上那老太太,今天是這個會長明天是那個院長的,著名虛假醫藥廣告表演藝術家,你看那人有大師風範吧?有用嗎?有沒有本事不從風範判斷吧?”
沈夏想了想,點了點頭:“好像也有道理。但是你現在這副樣子,還是很難讓人心服口服。”
“不用別人服。”楚蕭擺了擺手,“我自己有幾分本事,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你倒是看得開。”前方路口是紅燈,沈夏停下車,回頭盯著楚蕭,“楚蕭。”
沈夏突然一叫他大名,楚蕭嚇的一激靈:“我說沈大小姐,你以前不都叫我帥哥嗎?你別這麽嚴肅啊,我還以為我犯事了。”
“看來你沒少犯事啊?”沈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楚蕭,“我不想那麽叫了,我想叫你的名字,不行嗎?”
“可是我覺得,帥哥這個稱呼,就非常適合我。”楚蕭挑了挑眉,還用食指和拇指擺出一個八的造型,放在下巴底下。
沈夏翻了個白眼,轉回頭,重新開動車子:“你真是多正經一分鍾好像會死。”
沈夏說完,頓了頓,接著說道:“你也別叫我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了,叫我的名字吧。或者,小夏也行。”
楚蕭摸著下巴打量著沈夏。沈夏難不成傳個謠言自己還入戲了?
見楚蕭許久沒有回應,沈夏又開口了:“楚蕭,你都是怎麽稱呼陳瑛和李沫嫣的?”
“就那麽稱呼啊。當場什麽順口就叫什麽了。”楚蕭自然而然地回答了。
“以後別用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來叫我,就叫我的名字。”
楚蕭垂眸想了想,試探著叫了一聲:“沈夏?”
“嗯。”沈夏答應了一聲。
“沈夏?”
“嗯。”
“沈夏?”
車子一個急刹,沈夏回過身,重重在楚蕭胸前錘了一下:“你沒完了?!”
楚蕭捂著心口,裝作疼痛欲裂的樣子:“啊……要死了。明明是你讓我這麽叫的,又嫌我多事……肋骨折了……人家都是小拳拳捶胸口,你這是鐵拳錘胸口……”
“演,你接著演!”沈夏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到了,你下不下車?不下車我把你鎖裏頭了。”
楚蕭上演了醫學史上最大的奇跡,肋骨骨折一秒康複,活蹦亂跳地下了車。
沈夏和楚蕭一起走進難忘今宵,裏麵依舊昏暗頹靡,到處都是尋歡作樂的男男女女,舞池中扭動著的美麗身軀,吧台前一杯杯顏色各異的酒。
欲望的聚集地。
楚蕭跟著沈夏在一個卡座坐下,很快有侍應生來招待。沈夏接過酒水單,詢問楚蕭:“你要喝什麽?”
“隨意。”楚蕭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看起來沒個正形,“你點什麽我喝什麽。”
沈夏沒再問,按照自己的喜好點了幾種酒,侍應生記下來之後,就下去了。
有人時不時往楚蕭的方向瞟,楚蕭視若無睹,但是沈夏發現了,詢問楚蕭:“怎麽總是有人看你?”
“這個啊……”楚蕭裝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半天才回答,“可能是因為我帥吧。”
沈夏把手邊的餐巾紙團成一團扔在楚蕭身上:“你正經點是不是能死?”
“不能。”楚蕭聞言,坐直了身體,手肘架在桌麵上,托著腮看著沈夏,許久才說出了下半句,“但是能憋瘋。”
楚蕭當然知道為什麽有人往他的方向看。上次來難忘今宵的時候,他送走了醉的一塌糊塗的沈夏,又迎來了蘇放和李沫嫣喝了第二場,還當場讓蘇放除了醜,喝了兩箱百憂解。當時在場的,想必都還記得他。
但是這些,就沒必要對沈夏說了。
他們的酒很快就上來了。侍應生幫他們開了酒,然後又下去了。沈夏先倒了一杯,推到楚蕭對麵,又倒了一杯給自己,仰頭灌下了大半杯。
楚蕭抿了一口,盯著沈夏的臉色:“慢點喝。喝那麽急幹什麽?越急越容易醉。上次被我喝倒了,忘了?這次還想倒?”
沈夏把酒杯重重往桌麵上一磕,不服輸地瞪著楚蕭:“上次是個意外!你姐姐我從十八歲開始到現在,就是從酒堆裏滾大的!會怕你?”
楚蕭不緊不慢地喝著,好笑地看著沈夏。沈夏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喝的過他啊。看來今天,還是和上次一樣,要送沈夏回去了。
沈夏一杯很快見底,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楚蕭在她端起酒杯之前就摁住了她的手:“沈夏。”
“怎麽?來就是喝酒的,不讓我喝嗎?”沈夏看著楚蕭笑了笑,眼睛晶亮。
楚蕭在她手上掐了一把:“喝酒是享受,不是來像填鴨一樣灌滿胃,慢點喝。”
沈夏一愣,到底還是點了點頭。楚蕭放了手,沈夏端起酒杯,真的隻喝了一小口。
楚蕭看出來了,沈夏心裏,是壓著點什麽事。本來心裏有事就容易醉,如果再不控製著她點兒,隻怕沒多久,她就要不省人事了。
大概四五杯酒下肚了,沈夏臉上也飛起了點紅。楚蕭能看出來,沈夏是臉色,是隨著酒精的浸潤一點點沉下去的,肯定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不過他並沒有問。如果她願意說,自然會說,他也樂於傾聽。如果她不想說,就隻是想喝點酒解解壓,他也不會多問。
畢竟,流氓也是有原則的。
沈夏的腦子已經有點受到了酒精影響,說話的語氣不像平時那麽飛揚了,略微有些低沉,配上她磁性幹淨的嗓音,恍惚間倒是讓人忘記了她平時的模樣。
“我是真喜歡這個地方。”沈夏自言自語一般念叨了一句,又給自己添上了一杯酒。
楚蕭慢慢地喝著酒,看了看周遭的環境。偶爾來一次還可以,但是如果讓他常來,他也是沒什麽興趣的。這個地方太放縱,到處都充斥著要把人拖進享樂深淵的氣息。
而看沈夏的樣子,仿佛是常客。
“有時候,我挺納悶的。”楚蕭放下酒杯,難得正經地看著沈夏,“你還說我沒有大師風範,可是你和陳瑛一樣是世家小姐,怎麽差距就那麽大?你在外麵這麽鬼混,你爺爺就沒什麽意見?”
“意見?”沈夏笑了笑,轉瞬間,她手裏的杯子又空了,“沒意見。酒能消愁。隻要我還沒做出什麽實質性損傷沈家形象的事情,就沒人能對我說三道四。再說,沈家遲早會是我的。我怎麽樣,又有什麽關係?你別拿我跟陳瑛那個聖女比。有的是人護著她,她才是小公主,我可不是。”
楚蕭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沈夏把酒杯在桌麵上輕輕磕了磕,示意楚蕭給她添酒。
楚蕭拿起酒瓶,給她倒了半杯。
沈夏搖晃著酒杯,盯著楚蕭笑了笑:“你知道為什麽我那麽看不上她?生活的太優渥了,沒有任何危機感。至今對商業可能還是一竅不通吧?不過也很正常啊。她還有叔叔伯伯,兄友弟恭的,有的是人能接管家族,也沒人會對她不好——她從來沒想過陳家以後會交到她手上吧?就算交給她,她也接不住。”
“那你呢?”既然沈夏有了傾訴的意願,楚蕭當然要給出反應,“你現在這樣鬼混,就能接管住你家的生意了?”
沈夏搖了搖手,笑了笑,頗有幾分苦澀:“我和她才不一樣。我不會讓任何人對我有想法,我就算死,也要接住沈家。我就是要成為沒有人敢娶的女人。名聲不要就不要了,最好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想娶我,沒有男人會覬覦我,就算覬覦我家的產業,也失去了最好的一個捷徑。如果我家敗在我手裏,我會自責一輩子。”
楚蕭忽然明白了什麽,關於沈夏現在的模樣。
沈夏又給自己添上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我不會嫁給任何一個男人了,我嫁給了我家的生意,絕不給其他人爭奪的機會。我沒有陳瑛那麽好的家,我隻能自己保護自己。除了爺爺,沒有別人可以保護我,爺爺也不能保護我一輩子,我要習慣自己保護自己。”
楚蕭歎了口氣,坐到了沈夏身邊,在她又一次要倒酒的時候,摁住了她的手:“別喝了。”
沈夏掙紮了兩下,沒有掙脫開。她偏過頭看向楚蕭,就這樣定定地盯了他許久。
楚蕭也沒有動,就任由她盯著。她喝醉了,還是個美人。這樣的人做什麽都是值得縱容的。
許久,沈夏終於開口了。
“但是現在,我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了。”
“什麽?”
“想不明白。”沈夏錯開視線,趴在了桌子上,“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嫁人這個想法,遇見你之後,好像有那麽點動搖了。”
沈夏說完,直起身子轉回頭:“你明白嗎?我動搖了,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