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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江妃色二

  江妃色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兩旁道路的景色已經完全模糊起來,好像看到了高大的樹木,也看到了低矮的灌木叢,然後視野開始開闊起來,黑色的海浪拍打著白色的岩石。


  袖裏的白兔探出頭來,紅色的眼睛不安的看著他。


  他把手放在兔子耳朵上,手掌一合,將它提了起來,往草叢一扔,微弱笑道:“……走吧,多吃點草……”


  兔子像是聽懂了他的話,蹬著胖乎乎的腿,往草叢裏跑了。


  最近,它越長越胖了,幾乎已經肥成了一個球。


  江妃色轉身,身子有些支撐不住,靠在一顆矮矮的樹上,有些想走,但是又不放心雪兒,隻能在樹旁靜靜地靠著。


  遠處黑色的海浪不停地拍打著,偶爾幾隻海鳥盤旋著,就算是這樣看著,眼睛也有些發酸,腹上的傷口已經結痂,隻是輕輕一動,也會傳來鑽心的痛。


  會不會死?


  江妃色問著自己。


  大仇已報,就算是死了也沒有關係吧。


  他顫巍巍從懷裏掏出一顆酸奶糖,將剩下的一塊,分成兩半,喂了一半到嘴裏,酸酸甜甜的奶香一下子衝到口腔的每一個地方,眼睛更是酸得不成樣子。


  花……團……雪……


  忽然腿上一疼,原來是雪兒回來了,不知道為何卻咬著自己的衣擺,仿佛要把他往哪裏拉過去。


  江妃色一巴掌蓋在它頭上,它卻出奇的咬了他的手指,依舊是拉著他往草叢邊上走去。


  如果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非要好好教訓雪兒一頓,要知道一個瀕死之人拖著自己的身體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啊!

  雪兒的小短腿從來沒有跑過這樣的快,它一溜煙跑進那人高的草裏。


  江妃色撐著身子一看,那裏有個人。


  心髒忽然劇烈跳動了一下。


  雪兒立在那人身上,兔子耳朵聳動著,紅眼睛眨啊眨。


  江妃色將那人翻過來,怔得說不出話來。


  圓圓的討喜的臉頰全是血痕,和當年一模一樣的小尖下巴,肆意的發絲挽成一個亂七八糟的髻。


  江妃色喜極而泣,將她摟在懷裏,腹上的痛楚已經完全消失了。


  “花團雪!”


  聽見有人叫她,花團雪微微轉醒,那雙空空如也的眸子在空間轉了好幾圈,有些虛弱的問道:“誰在叫老子?!”


  果然是……一模一樣!!


  江妃色大喜道:“我叫江妃色!!江妃色記得嗎?”


  花團雪將手一擺,道:“誰啊?”


  江妃色臉色猛然一沉,一下子跳到她身上:“我是病人!背著我走!!”


  花團雪躍起,想要將他甩下來,豈料這家夥粘得死緊,就是不下來。


  “你放棄吧,我身上有傷,你忍心嗎?!”


  此話一出,花團雪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完,不動了。


  “啊,你好煩啊。”


  江妃色靠著她瘦弱的脊背,心中既有氣憤,又有欣喜,更多的是好笑。


  到頭來,也沒有一個人記得自己。


  “花團雪,你要去哪?”


  “不知道,我沒有想過。”


  “好巧啊,我也不知道去哪,幹脆我們一起吧!”


  花團雪並不說話,江妃色就當她是默認了,更加高興道:“花團雪,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江妃色的走狗了,哈哈哈!!!”


  花團雪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個木棍,道:“你能閉嘴嗎?”


  雪兒飛快跳到江妃色身上,蜷成一團,耳朵一晃一晃,似在邀功。


  “幹得好。”


  花團雪在它小腦門上輕輕一彈,它淚眼婆娑,用兩隻前爪撥著耳朵。


  江妃色道:“花團雪……”


  ……我們在一起吧……


  “啥?你倒是說啊!!”


  “沒啥,叫叫你名字,好聽啊。”


  花團雪將他一甩:“我看你是皮癢!”


  “好好好,不要鬧了。”江妃色大姑娘一樣蜷在她背上。


  花團雪,你會記得這個名字的,隻有我能和你一起……


  大道兩行,雜草無數,身形瘦弱的瞎子少女背著受傷的黑衣少年,莫說不相識,行者當相助。


  兩人走著,江妃色在花團雪的背上胡亂的踢著腳。


  “呐呐,花團雪,給我買酸奶糖嘛~”


  花團雪心中無語,將這位陌不相識的受傷少年往上托了托,道:“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煩?你看我一窮二白,現在連個肉包都買不起,哪來的錢給你買什麽酸奶糖?”


  江妃色道:“那等你有錢了再給我買吧!”


  前麵霍然草稀了,而在那稀疏的草堆中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寫著“星辰夜”。


  花團雪道:“你怎麽比牛皮糖還要黏?”


  江妃色看著那座漂亮的古城,心中感慨著它的美麗,曾經也從它的麵前經過,卻從來不覺得它漂亮,原來風景一直都在那裏,重要的是那個陪你一起看風景的人。


  “對啊,我是麥芽糖啊,比牛皮糖還要黏。”


  花團雪聽聞,“嗤嗤”的笑了。


  “喂,江妃色,我這人就是粗人一枚,大字不識,若是身上還有一點技藝,就隻剩下殺豬了……你放心,以後,我去城裏賣豬肉,一定給你買你喜歡的糖吃。”


  江妃色一怔,將頭埋在她頸間,也不管這樣是不是沒一點大男子模樣。


  就這樣,兩人在離星辰夜不遠的衣露深定居下來。


  搭房子這件重要而艱巨的任務,自然就全部交給了江妃色。


  “哎,你瞧我短胳膊短腿,身形嬌弱似蒲柳——”


  那調子拉長了了一樣的哀怨之聲,此刻的江妃色肩抗三米粗大樹,一步一個坑。


  花團雪揪著白兔耳朵,喝著小茶,啃著蘿卜,適時吐槽:“我眼瞎,看不到,不過有一點我是知道的,你不是身形嬌弱而是腎形嬌弱,哎喲,你打我幹什麽?”


  “瞧你這張利嘴,活像雞公啄了蜈蚣,毒得很!”


  花團雪啃一口蘿卜,吧唧嚼起來道:“你說的我聽不懂,你用通俗易懂大白話給我說一遍!”


  江妃色任命,一把淚水一把汗繼續幹著自己舔磚蓋瓦的事情。


  與她這樣鬥嘴一月多有餘,房子沒有蓋好之前,兩人就擠在一起睡在原先搭起的廚房裏,雖然是個草棚,但是對於兩人也還是足夠了。


  房子蓋好了之後,兩人有了自己的居所,江妃色還特意圈了個小院,在圈小院的時候,江妃色順手將魔界大能閑來無事做的心想事成陣法埋在了裏麵。雪兒養在院裏,不久,它就紅杏出牆,生了一窩又一窩兔子。


  起初,靠著買小白兔和他用毛筆畫畫的錢,兩人的生活終於好轉。


  江妃色打算買一頭豬,讓花團雪也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原本已經商定好的價格卻被商販抬高了一倍。


  夜,無月的夜。


  雲朵急速的下墜,天空一點星光也沒有,這樣的夜色,誰都知道即將要下雨,這種天氣,最合適在家和親人小酌溫存。


  然而,有那麽一個人,既不是在屋裏也不是在院裏,而是在同樣漆黑的屋簷上,他黑色的眸子看著下麵的燈火。


  那屋裏坐著一個有些肥胖的商賈。


  豆大的燈火照在他肥得流油的臉上。


  他懷裏抱著一個姑娘,像是勾欄院裏出來的,柔若無骨的倚靠在他身上,手裏剝著紫色的葡萄,然後用嘴銜著喂給他。


  那胖子將他撲倒在地,對著她一翻蹂躪。


  “吼呀,不要這樣急啊,哦,對了,你為什麽不將豬買給那個少年?”


  他摸了摸油膩膩的頭發,道:“我一開始就沒有想買給他啊,反倒是他身邊的瞎子姑娘,長得可真不錯,你說,我想個法子把她弄到手如何?玩膩了就扔給你做姐妹,哈哈哈!!”


  女子眉間一沉,隻好陪著笑。


  簷上飛俠再也沉不住氣,手摸著頸上的判官筆,縱身躍下,手中的判官筆霍然變得等身長,他立在那胖子的頭上,筆尖一揮,手腳筋全挑。


  紅色的血濺在那女子的臉上,在她驚恐的麵容中,他一筆飛出刺穿她的心髒,他說:“不是很厲害嗎?你繼續說啊,我聽著呢……”


  那胖子疼得滿臉汗水,臉色蒼白,他在頭上,又不能跪地求饒,隻好一邊流淚,一邊用著厚嘴皮道:“我錯了,大俠!!大俠,你饒了我……我將豬賣給你……不不……我將豬全部送給你……”


  “豬,對嗎?那真是不錯。”江妃色說道,一手將他提了起來,判官筆飛舞幾下,在他臉上畫了個豬頭,笑道:“你這張肥臉,畫上個豬頭還真是不錯呢……”


  “大俠,我錯了,大俠!我給你學豬叫……大俠,你想要多少錢?多少我都給你!!!隻要你留下我這條賤命……”


  “嗬,真是沒用的人啊——”


  他手一提,將他送上判官筆,一溜煙回到衣露深。


  花團雪正在磨她的殺豬刀,磨得霍霍作響,同時也很認真。


  當他帶著死胖子穿過那扇院門的時候,手中的人驀然變成了一頭肥豬……


  心想事成……原來真的可以心想事成……


  花團雪聽見江妃色回來的聲音,連忙停止磨刀的動作,杵著棍子過來,問道:“豬……帶回來了?”


  江妃色愣愣的看著眼前這頭手腳筋都被挑掉的肥豬,嘴角一裂,明豔的笑了起來:“是啊,從今以後,我們就可以靠你賣豬肉來賺錢了,你賺了錢,可要給我買糖吃啊!”


  那肥豬在地上急得打轉,滾來滾去,濺了一身的泥土,江妃色狠厲的笑了。


  “放心啦,我肯定不會給你買的!”


  花團雪將那頭豬拖到院落一角,對著江妃色道:“趕緊進去,我可不想你看著我殺豬的模樣。”


  江妃色笑了笑,轉身入了屋內。


  身後傳來一陣陣豬叫聲,江妃色笑得更開心了。


  果然,過什麽單純的生活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世界的問題,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改變,弱肉強食,才是世界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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