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李君隨
吃過飯以後,四個人便尋著李府去了。
李府並不算難找,好歹也是鎮上最顯眼的大頭,就在東街口。
隻可惜,東街早就衰敗,青草橫生,不複當年盛名紅燈綠酒,就連這當年富豪的李家也已經衰敗。
李府門口的兩個石獅子上長滿了青苔,門口的燈籠隻剩下一盞,卻也是如同蟲蛀過一樣的荒涼。
門上的紅漆也都開始紛紛脫落,倚風笑上前敲了幾下,那門自己便開了。
四人跨步入內。
裏麵院子都已經全部荒涼,當年草木瘋長參天,池子裏的水很久沒換了,顯出墨綠的草根和一股臭味,裏麵已經沒有魚,早就被這樣的池水給熏死了。
繞過前廳,就到了大堂。
桌椅全都是亂的,什麽也沒有。
這李員外家怎麽就破敗成了這個模樣?
倚風笑這樣想著,四人又繼續繞著,卻見後院一間小小的廂房裏飄出一縷薄薄的煙霧,像是有人上香時候用的那種。
江雲夢一手拉了江練澄道:“那邊有情況!”
青絲雪也跟著點點頭,幾人向著廂房走去。
卻見裏麵是一耄耋老人,見到他們有些吃驚,連忙把房門帶上走出來問道:“公子們來李府幹嘛?”
江練澄走上前去,道:“老人家,我們是來找李員外的。”
那老人本就長者青花眼,聽見他們說要找李員外,眼裏浮出一層水霧,將房門打開,讓四人進去。
“老爺,早就沒了啊!”
四人正好進去,卻見著那屋裏放著幾個靈位,正中的正是李員外。
李員外麵前放著香爐一個,上麵有著一茬香,剛才他們見到的煙霧就是這香霧。
老人家咳了幾聲,緩緩道:“李家……到頭來……一個都沒能剩下啊!”
說著顫巍巍的扶著桌子,猛烈的咳起來,像是要把整個肺咳出來。江雲夢立馬上前拍著他的背,希望可以減輕他的痛苦。
他擺擺手,一臉遲緩道:“老毛病了,我這把老骨頭,本來就是要死的人。”
倚風笑抱拳,道:“敢問,李員外是如何逝世的?”
老者雙目含淚道:“大概三十多年前,李少爺失蹤了,老爺便派了很多人去尋,卻一直沒有消息,後來有一天,一個少年稱見過小少爺,我們便去尋找,等回來的時候……那個時候,老爺便躺在家裏死了啊!!”
說道傷心處,老淚縱橫。
他接著道:“我守在這裏這麽多年,就是相等小少爺回來……看來啊,少爺也回不來了啊!”
江家二子連忙安慰著,老人很快也就平息下來,將幾人送出門。
四人走在路上,倚風笑始終在想事情,一句話也不說。
青絲雪卻忽然停了,問道:“你在想什麽?”
倚風笑被他突然的話語驚到了,有些手舞足蹈道:“也沒什麽啦,隻是感覺怪怪的。”
“哪裏怪?”
倚風笑摸著下巴,道:“說不上來,也不知道哪裏不對,總感覺怪怪的。”
青絲雪道:“若是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買些點心回去吧。”
倚風笑便尋摸著街上的糕餅店了。
這條街上有個很著名的點心鋪,叫和果。據說是宮裏的大師傅出來開的,一塊點心貴得死人。
但是,那點心的模樣不管是口味上還是外形上都是一等一的漂亮。把梅花蜜餞剪碎了和在麵裏加上甜的蓮蓉,再做成梅花瓣的樣子,漂亮極了。
倚風笑道:“這個,這個!”
青絲雪叫店小二拿了十個包起來,又選了些其他俏模樣的,用油紙包好了。
這時忽見外麵走進來一人。
貴胄紫衣,騷氣菊花,一條打魂鞭掛在腰間,唇紅齒白。
張嘴便是:“又是你這小子!!”
倚風笑看了他半晌,道:“啊,原來是你這王八羔子!”
白爾瑜臉色一沉,一條魂鞭“刷”的襲來,倚風笑見勢一躲,在地上滾了一圈,破窗而出。
那店小二哪裏見過這樣的氣勢,原本想大喝幾聲,卻見那清冷少年一錠黃金放在桌上,心想也是惹不起的人物,趕緊收了錢,把門關了,躲在裏麵。
倚風笑始終見招拆招,畢竟對方是小輩,也不好和人家實打實。
倚風笑道:“你是不是被狗咬了?”
白爾瑜甩著鞭子,似一條遊龍,一時沒聽清他說些什麽,問道:“什麽?”
倚風笑一躍到附近的一顆樹上,站在樹梢上,輕輕踮腳,花瓣似的飄下來,一臉帶著笑道:“我見你這狂犬病發了不是一次兩次了,得讓你爹治治啊!!”
“你這個不要臉的混蛋!!”他這一次像是來真的了,打魂鞭一甩,剛才那棵樹便“轟”然變成糜粉。
倚風笑咋舌道:“看你長得姑娘似的,怎麽偏偏就是個母夜叉?”
白爾瑜的臉黑了,眸上一圈血紅,那鞭子帶著風勁恨不得殺了他才好。
“我今天便要為民除害!!”
這時,雪刃光芒閃現,倚風笑覺得青絲雪好像動了殺機。
青絲雪立於倚風笑身前,銀發飛揚,紅瞳染血,手握雪刃,威武非凡。
“我跟你說過的,我的人,不能動!”
那白爾瑜本就年幼,被青絲雪氣勢一震,手中鞭子都握不住了。
“青絲雪,你為何護著他?”
此刻那人群中又緩緩走來一人,豐神俊朗、眼神陰翳,一把大刀背在身後。
白爾瑜連忙跑到他身邊叫到:“舅舅!”
青絲雪麵色淡然道:“連袖。”
倚風笑當然記得這張臉,這張不可能忘記的臉,畢竟,眼前這人可是親手將自己砍死的呀。
連袖陰翳的眸子掃過在場所有人,最後定在倚風笑身上,眼神也發淩厲,像是地獄裏終日不見陽光的黑暗,他道:“你敢欺負我連袖的人,可想過怎麽死?”
倚風笑道:“我可不喜歡屎這個玩意,你若喜歡,自己拉就是!”
連袖的臉色越發陰沉,白爾瑜看著自己舅舅的臉覺得有些害怕。
連袖的眉間一挑道:“你別像個娘們一樣躲在青絲雪身後,有本事出來一戰!”
倚風笑翻了個白眼,道:“臥槽,你叫我出來,我就出來,豈不是很沒麵子?更何況,你歧視女性,當年就不要要命似的從你娘肚子裏爬出來啊!!”
連袖笑了。
白爾瑜連忙揉揉眼睛,他這舅舅居然笑了!
從小時候開始,他就從沒見過舅舅除了陰冷、陰翳以外的任何表情,他這個舅舅,做事雷厲風行,手段狠辣,毫不留情,向來就是冷言冷語,如今對上這混蛋,不僅占不了便宜,雖說話說得不那麽好聽,卻有一種小孩子鬥嘴一樣的感覺。
青絲雪道:“連袖,今日就算你與我一戰,你也是贏不了的。”
連袖道:“誰說過要贏你?絲雪君。”
說著從手裏把白爾瑜鞭子一抽,對著倚風笑飛身就是一鞭,青絲雪雪刃出與他交戰,誰知那鞭子長了眼睛一樣抽在倚風笑的小腿上。
頓時,一陣酥酥麻麻的電流從腿上密密麻麻的襲來,倚風笑一摸脊背,卻發現後背上一層冷汗,緊接著,一陣鐵鏽味衝上鼻翼,熱騰騰兩條鼻血便流了出來。
正在交戰的兩人瞬間停了下來,青絲雪立在他身前,伸手就去捂他鼻子,關切的問道:“疼嗎?”
原本倚風笑是不怎麽疼的,聽他這麽一說,連忙哼哼起來:“疼啊,好疼啊!!”
江家二子連忙找出幹淨的布條給他鼻子堵上,這才告一段落。
連袖道:“今日之事也算有個了結。”
接著摸狗一樣的摸著白爾瑜的頭道:“以後若是受人欺負,就像今日一樣還回去!”
倚風笑無語,感情還成了這連袖的現身說法?
青絲雪將他扶起,問道:“可還走得了?”
倚風笑看著腳上的血痕,努力站了站道:“還好。”
青絲雪作勢便要抱他,倚風笑連忙躲開道:“喂喂喂,絲雪君,你的清白還要不要啦?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多難看啊!”
江雲夢道:“平日裏摟了抱了這麽多次也沒見你有多尷尬。”
忽的,一個十字發髻的頭伸了出來,福了個身,一本正經的說:“奴家認為,以前這小公子是個不懂的孩童,如今懂了一點,反到知羞了。”
說完,眼睛閃動著彩虹般的光芒。
倚風笑被這樣一說,臉皮更是厚得比城牆,就伸手讓青絲雪抱著了,一抱上去覺得越發舒服,竟流著口水睡著了。
江雲夢與江練澄不知看了多少次這些沒羞沒皮的模樣,反到沒有一絲驚訝。
隻有對著那小小人,問道:“絲雪君,這個是?”
青絲雪低頭看著倚風笑粘在自己衣襟上的口水,眸光淡淡的說:“煙花易冷的小妖。”
阿湮從青絲雪包裏出來,順著雪刃跳上江練澄的手心,大家閨秀一樣坐著,道:“你們好啊。咦——背上背的是什麽?”
江雲夢將那畫卷展開道:“這是花團雪的畫像。”
“啊!”阿湮驚訝的捂著嘴,又發現這樣不太優雅,連忙輕輕咳了幾聲,“這不是瞎子姐姐嗎?”
阿湮繼續說:“我不會認錯的,這就是瞎子姐姐。”
兩人四目相對,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