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離離
這事總算是過去了,幾人禦劍飛回,倒也樂得輕鬆。前提是忽略這個圓來圓去的團子。他倒是一臉安穩,隨便哪個抱都行,要倚風笑說啊,幹脆扔給那天庭犬算了。
青絲雪瞅見他的模樣道:“站穩了。”
說著,一道飛虹差點將倚風笑腸子晃出來。
說這禦劍術啊,當真是快,眨眼間已經回到江家的闌珊處。
那江家的溫泉水汽往上冒氣,看起來仿佛是仙境一般。
倚風笑問道:“江家雲夢啊,你那條長得特別醜的老狗呢?”
江雲夢這才想起來,方才被懷裏這團子給震了個十成十,居然把天庭犬給忘在蔣家村了,麵上來不及紅上一把,嘴上便不依不饒道:“瞧你那見狗的慫樣!!”
倚風笑“哈哈”一笑,道:“我堂堂魔修,從不怕狗!!”
江雲夢一個白眼翻到天那邊。
江離離不露齒微微一笑,道:“夢兒,你把這團子帶下去,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孩子……是他們三人的魂魄結成的……該怎麽說呢?你先帶著,養著,以後再做打算吧。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給絲雪君和倚風笑說一下。”
江雲夢行了個禮,下去了。
江離離把門關上,沏了一壺茶給兩人滿上。
那黑色的茶梗浮在玉色的杯盞裏,顯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默。
江離離彎身從背後雕花的櫃子裏,拿出一個很長的大盒子,纖纖玉手把那盒子掀開。倚風笑見她把那卷畫展開,手上的茶不自覺的停下了。
江離離道:“我被譽為天庭畫師,可聽過有關我的事?”
倚風笑猛喝一杯水,道:“保存魂魄?起死回生?”
青絲雪道:“畫中仙。”
江離離微微一笑,道:“絲雪君果真厲害。小師弟也沒有說錯。不過,我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我不是江離離!!”
倚風笑握著杯盞的指節一下子白了。
江離離睫毛微垂道:“我不是江離離,我隻是江離離母親畫出來的畫中仙……這要從江離離母親說起了。江離離的母親是一個畫師,準確來說,是一個很厲害也很詭異的畫師。她可以讓畫中的人生活在真實的世界。她愛上了江離離的父親,生下了離離。但是她畫了我……讓我來頂替離離,這一頂替就是這麽多年啊。”
聽了這麽些事,青絲雪依舊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仿佛高陵不化的冰雪。
倚風笑突然大笑起來。
青絲雪道:“無理取鬧。”
倚風笑道:“哪裏無理?哪裏取鬧?絲雪君,你倒是好好教教我。絲雪君啊,你這模樣,當真是千年都沒有變過,你知道嗎?千年同一個表情的話,以後你的臉就會像下垂女人的胸部一樣,像一層層老了吧唧的鬆樹皮。”
青絲雪道:“坐好。”
江離離拿著畫卷的手僵了,臉上抽抽道:“喂!!”
四隻眼睛看著她,江離離此刻真想捂臉。
她清了清嗓子,道:“重點!!!重點來了!!!”
倚風笑風騷的眼一挑,說:“怎麽不一開始就說重點?”
江離離笑著對青絲雪說:“能抓住我嗎?”
青絲雪:“……”
江離離道:“我感覺我和你們有代溝……我老了,我老了。”
倚風笑:“帶著你的乳溝過來跟我討論。”
江離離手中的茶盞變成了糜粉……
青絲雪道:“輕浮。”
江離離道:“真正的江離離,連我都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
倚風笑道:“難道你就是想和我說這個事情嗎?”
江離離擺擺手,指了指青絲雪腰間的乾坤袋,那乾坤袋正像一個手指一樣指向了南方。
江離離繼續說:“真正的江離離也在南方,我想讓你們把她帶回來。這個江家,需要她呀。”
倚風笑拍拍江離離的肩膀,卻從她的肩膀透了過去,倚風笑雙目圓睜:“……?!”
“正如見到的這樣,我可能撐不了多久了,而且這些小輩……都還來不及撐起江家。大哥,大概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留下了阿二,也就是江雲夢。當時,連我都以為他已經變得麻木不仁,直到最後他真正死去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把阿二留下來了。”
倚風笑端著杯盞,望向窗外的楓樹,笑道:“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青絲雪嘴角恍惚一勾,倚風笑眼睛直勾勾看著他,跨步跑過來,一雙閃亮亮的眸子盯著他道:“絲雪君,你剛才笑了吧!!”
青絲雪:“沒有。”
“笑了吧!!!”
“……”
江離離一個人依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那裏有一顆長得很茂盛的橘子樹,雖然從未結過果實,但還是堅強的活著,那下麵……好像還有一把刀。
倚風笑問道:“我們怎樣才能找到江離離?”
江離離指了指窗外那顆橘子樹,笑得很溫柔:“諾,隻要找到花團雪,就一定能找到江離離……”
倚風笑歪頭一看,便猴一樣竄出去掛在樹上,大叫道:“好了,好了。有什麽事給絲雪君說,我爬樹去了!!!”
青絲雪對著江離離微微頷首,將那黑衣一掀,大步走到橘子樹下,語氣依舊冷冷淡淡:“下來。”
倚風笑把屁股一挪,雙腳交叉,背靠著橘子樹,看天上的繁星。
他一臉掛著大大的微笑,眼睛爽得眯起,長長的頭發晃來晃去,白色的衣襟也跟著飄來飄去。
屋內的江離離笑著搖搖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哎,這一對兒……”
青絲雪見他不下來,就站在一旁看著他。
倚風笑偏頭看他,露出白玉珍珠般的耳朵,一溜兒黑發垂下來,黑色的瞳孔裏倒映著星星,薔薇色的嘴唇一閉一合,被水汽蒸發得越發紅豔。
“絲雪君,我要是你,就抱著這棵樹刷刷把他搖下來。”
“胡鬧。”
“絲雪君好厲害,突如其來的懟,讓我閉了嘴。”
青絲雪:“嗬。”
倚風笑:“哎呀,不要這樣嘛,絲雪君。你看看你多冷淡?可是孤枕難眠?”
青絲雪:“若是這樣,何必堅持這麽多年?”
倚風笑:“那是因為沒我啊!”
青絲雪:“輕狂。”
突然,一陣犬吠傳來,倚風笑嚇得一抖,竟失足從樹上掉下來。
本來這橘子樹也不是很高,伸手便能夠到,可是倚風笑還是傻愣愣的掉了下去。
正當他等待著屁股貼地的疼痛感,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了他。
他說:“傻。”
倚風笑心跳得飛快,一張臉紅成柿子,他幹脆把頭埋在青絲雪的懷裏,聞著他身上清冷高貴的梅花香,那份燥熱不僅沒消,反倒是像過篩的小麥粉,抖抖抖個不停,那種既有點甜又有點酥酥麻麻的感覺就一個勁密密麻麻的落下。
難道我是個斷袖?倚風笑搖搖頭,怎麽可能!
“白日不宣淫,你們!!”江倉皇下巴快要掉到地上,而他身後一雙狗眼仿佛也在控訴他們虐狗的行為。
青絲雪徑直不理他,將倚風笑抱回房裏去了。
江倉皇蹲下來,看著天庭犬,突然將它翻過來,往下麵一探,嚎啕大哭:“怎麽是公的!!!”
第二天中午,兩人才黏黏糊糊的出發。
青絲雪僵硬著一張臉,而倚風笑,確是直接捆在雪刃上的。
青絲雪帶著他穿行於白雲之間,不時可以與某仙門的仙鶴擦肩而過,倚風笑在雪刃上雖然捆著,卻還是要伸手去捉,嘴裏嚷嚷道:“啊啊啊,我要吃肉!!!”
那仙鶴一聽,夾著屁股趕緊飛走了。
撥開那些雲霧,南方的水邊開始變得多起來,倚風笑從來沒有這樣往下看過,低頭一看,那整片大陸嘩然被分成兩半,一邊是高山,一邊是海島。
一想到海島,倚風笑不得不想起那些滑膩膩的魚類。
沒錯,鼎鼎大名的亂世邪修內心裏最怕的東西其實是魚……
“絲雪君,我們不會要吃魚……吧?”倚風笑心裏泛著惡心,一想到那種滑膩膩的玩意……
青絲雪依舊豐神俊朗的模樣,片刻,他們落在了一個小鎮外。
青絲雪將他解綁,放下來,道:“若是不喜歡,就不吃。”
然後,當兩人拿起菜單的時候,猶豫了。
水煮魚,酸菜魚,醋溜魚,麻辣魚……
青絲雪:……
倚風笑:……
青絲雪將菜單撥開,叫來店小二問道:“有沒有不是魚的菜?”
店小二用著怪異的眼神看著他,說道:“沒有。”
青絲雪道:“那就挑辣的上。”
店小二興高采烈的下去了,不一會兒就端上幾道滿滿全是魚的菜。
那麻辣魚極好,用炒糊的辣椒和滾燙的熱油往上一潑,色香味全都有了,倚風笑用筷子在裏麵把魚翻過去翻過來,最後幹脆夾了蔥花。
“哎,沒吃的呀。”倚風笑雙手托曬,一臉惆悵。
青絲雪夾起一片魚,將刺全部挑了,放到他碗裏,道:“好好吃飯。”
倚風笑看也不看,在另一盤酸菜魚裏挑出酸菜來吃,砸吧砸吧嘴感覺實在沒味,一下子幹脆撂了筷子,出去了。
青絲雪也撂了筷子,把錢放在桌上,跟著倚風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