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因緣錯
等到這個回憶終了,已是落日西斜。
楓林裏紅色的葉子飄落,眾人仿佛看見江浪青依舊是一襲青衫,還是年輕的樣子,他笑著對楓林外的秋芙蕖招手:“芙兒,過來。”
江離離撕下衣角,將受傷的肩膀簡單的包紮一下,道:“楓葉傳情人不悔,可待花開待故人。江家今日倒是應了這個景。”
見天色一晚,便叫眾人回闌珊處歇著。
等回了闌珊處,吃了頓並不歡喜的晚餐,江練澄依舊沒有醒來,江雲夢便讓廚子將飯菜溫著,等他醒了再吃。
等江倉皇也跟著離開的時候,江離離便將倚風笑和青絲雪拉過來,就著夜明珠的光線,笑得奸詐無比。
倚風笑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趕緊搓著,秀眉皺在一起,問:“喂,江離離,你這樣看著我,我會以為你喜歡我的。”
江離離掩麵一笑,一雙眼睛眯成狡猾狐狸樣,彎下腰從桌子底下提出兩壇烏黑壇子裝的酒,道:“這四方聖地都有自己的酒,青家有梅子酒,倚家是稻禾酒,白家是補酒,而我們江家呢,靠著這溫泉,做出了泉水釀。這泉水釀還要配上獨家的泉水雞,許久未見,替你們滿上?”
倚風笑樂得雙眼眯起,伸出手去就把酒往懷裏抱。
青絲雪道:“貪嘴。”
說著就把酒往自己懷裏提,倚風笑不樂意了,伸腳便要去勾,青絲雪怎會不清楚他的招數,將酒扔給江離離,起身便要躲,可這腿好死不死正好勾住,青絲雪伸手便將倚風笑抓住,就在江離離瞪大的目光裏,倚風笑以一種曖昧的姿勢將青絲雪撲倒了。
倚風笑將腳抵在他兩腿之間,惡狠狠地說:“你都被我撲倒了,還想反抗嗎?”
青絲雪:“……”
倚風笑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青絲雪:“胡鬧。”
一旁的江離離看不下去了,正好丫頭端著泉水雞來了,見到這一幕,臉紅到楓林裏去了。
江離離連忙端了泉水雞,打發著丫頭出去,將門一關,端著雞走到兩人麵前,道:“你看看你們,還不起來,這在我江家,得羞死多少丫頭?本來想和你們聊聊,這下子可算是看透了,有同性,沒人性的兩個家夥。”
倚風笑便起身端了雞,笑嗬嗬的坐回去說:“江大娘子,可是為我守身如玉?”
江離離知道他是這種放蕩之人,將酒往他麵前一放,道:“可收收你這小尖嘴,以後你要是再死一次,可就沒人替你收屍了。”
倚風笑將壇子打開,鼻子湊過去一聞,喜笑顏開:“好酒啊。誰上次替我收屍,就再幫我收一次唄。”
青絲雪冷聲道:“輕狂。”
江離離起身要回去,走到門延處,忽的一頓,轉身說:“每個小院都有溫泉眼,你們既然來了,可以去泡泡。你們當真要住一起?”
青絲雪一本正經的說:“倚風笑,還是我看著的好。”
江離離眯著眼睛連擊三掌,道:“絲雪君,可要看好他。”
江離離說完,轉身便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中。
青絲雪一把扛起倚風笑就往客房走去,倚風笑踢著腳叫到:“絲雪君搶人啦!絲雪君看上我這小書生了!!”
青絲雪將他夾在臂膀之下,跨過夜色,回到客房的獨門小院,將他拎起來,往石桌上一放,欺身上來,說:“喝酒?”
倚風笑畏畏縮縮往後退,卻被一抓捉住,小半壇子酒就這樣被強灌著入了肚,眼見半壇子酒沒了,青絲雪自己也喝了幾口,把倚風笑拎著就往溫泉裏放。
咕咕的水泡上浮,在這樣溫柔的水汽蒸發之下,那醉意立馬就上了頭,熏得倚風笑一時沒了自己。
青絲雪也下了水,將他撈過來抱在懷裏,說道:“你是個不聽話的毛猴子,上竄下跳沒個正行,我說的話你可還記得?這裏不是梅花坊,你以為沒了那一條條的家規,便可以什麽都不聽?你說,你說,你聽不聽話?”
說著,一個翻身,將倚風笑囚禁在懷裏,一掌輕輕打在他圓潤俏麗的屁股蛋上,不過一下,五個拇指印便像控訴他罪行一樣的浮現出來,青絲雪歪頭看了看,決定不打了,將他翻過來,卻見他晶瑩的眼睛染上一層水霧,天上明星一樣閃動著。
“可是疼了?”青絲雪伸手墊住他的臀部,輕輕地揉著,試圖減輕他的痛楚。
倚風笑瞪大了眼睛,孩子般大聲說著:“不疼!”
青絲雪鬆了口氣,因為酒勁,白皙的臉龐上帶著一片緋紅,他將他衣服褪下,放在一旁,問道:“我就教過你一個人,可你偏偏什麽都記不住,你這樣的將來沒個意思。你告訴我,你是喜歡我呢?還是喜歡我呢?還是喜歡我呢?”
倚風笑往他懷裏一鑽,一口咬在他胸膛,道:“喜歡!”
青絲雪耳朵一紅,襯著清冷月色水霧溫泉,顯得異常好看,他問道:“有多喜歡?”
倚風笑吸了一口他粉色的蓓蕾,大聲說:“娘!”
青絲雪臉色一黑,道:“你怎麽這樣不聽話,你要乖乖的回答,若是胡鬧,那泉水雞就不給你吃了。我問你,你是喜歡我呢?還是喜歡我呢?還是喜歡我呢?”
倚風笑看著那桌上的泉水雞,咽了咽口水,認真想了片刻,道:“喜歡!喜歡!!喜歡!!!”
青絲雪滿意的笑了,用著孺子可教的眼神看著他,說:“不錯。告訴我,有多喜歡?”
倚風笑見他高興,手舞足蹈的跳起來,對著他月色般俊俏的臉龐,用生平最大力氣喊道:“爹!!!爹!!!爹!!!”
青絲雪:“……”
倚風笑討喜的問他:“雞呢?”
青絲雪用濕漉漉的頭發帶子將他手一綁,繞來繞去綁了個死結,在他屁股上一拍,倚風笑瞬時大叫起來:“哥!哥!”
原本正在房簷上躲著的倚破陣聽到自己弟弟的叫喊,氣勢洶洶便想將那人大卸八塊,可誰知此時的情景竟是這樣的,一張蒼白的臉難得血色一湧。
倚破陣捂著臉露出兩隻呆愣愣的眼睛問:“叫我……叫我何事?”
青絲雪冰冷的眼神飄過去,像是千年寒冰積成的冰碴子,嚇得倚破陣趕緊後退一步,青絲雪道:“他並沒有叫你。”
倚破陣看著兩人,弱弱的說:“感覺有了危機感……”
青絲雪又一個冰冷到骨子裏的眼神遞過來道:“你不要有危機感……你都沒有資格有危機感。”
倚破陣聽到此言,嚇得趕緊跑了:“弟弟,這魔頭比我厲害!!!”
倚風笑從他懷裏探出一個頭來,在他耳畔嗬嗬一笑道:“爹,你好厲害,哥哥跑了!!”
青絲雪臉色一青,起身上岸,用雪刃挖了個坑,再將倚風笑從水裏一提,往裏麵一扔,痛快埋起來。
“爹,你為什麽要把我關起來?”
青絲雪將他那把紅傘一撐,用真氣給他保暖,道:“因為你不聽話。”
倚風笑抬頭問他:“怎樣給我吃雞?”
青絲雪說:“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
倚風笑乖乖的點頭。
青絲雪提起雪刃,風姿綽約的一舞,須臾三個大字便一躍而上。
青絲雪臉上一紅,說:“飽含深情的對著我念一百遍。”
倚破陣老老實實點頭,對著他,讀道:“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青絲雪撐著紅傘,臉紅到後腦勺,過了一會兒,那聲音漸漸停了。青絲雪一看,他居然睡著了,無奈將他從裏麵挖出來,又親自抱到溫泉裏洗幹淨了,放回到客房的穿榻上。
青絲雪看著他,自言自語道:“剛才說了五十六遍,剩下的,我來說吧。”
他為他蓋好被子,溫柔的注視著他,道:“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亥時已到,青絲雪看了看他,睡下。
“剩下的以後再補吧……”
倚風笑轉過身,幼獸般拱到他懷裏,他的嘴唇微動,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青絲雪湊過去聽他說。
倚風笑說:“爹……”
青絲雪黑著臉,扯過被子把他埋在裏麵。
第二天,青絲雪辰時便醒了,可是倚風笑一隻手環著他的腰,另一隻手揪著他的胸口。青絲雪無奈,把他往裏麵挪了挪,那手卻死命不放開。
“起床。”青絲雪搖搖他的身子,扒著他的臉皮。
倚風笑那廝不僅不為所動,反倒一把扯過他,壓在自己身子下麵,蝦米一樣蜷著。
青絲雪眼裏全是他,臉皮一下子炸開,一圈紅色繞在瞳孔外圍,像是跳動的火苗。而倚風笑絲毫沒有察覺,將腿一伸,臉一偏,實實在在貼著他,睡得香甜,那口水便銀絲一般粘在青絲雪胸口,他伸手一摸,卻發覺那裏有一個鴿子蛋一樣大小的傷疤,皺了皺眉,繼續往下,一個鐵一樣堅硬的物體被他握在手裏,他便歪頭一動,進入甜美夢鄉。
青絲雪把那絲綢一樣的被子往上拉,遮住自己的快要發狂的眼睛,努力平息著,口裏默念著《靜心咒》,想著如何懲罰這頑童,半晌,道:“孽緣。”
待這尷尬的事情過去,兩人日中終於起來。
倚風笑扯過丫頭送進來的衣物,把那繁複的帶子係得個鬆鬆垮垮,又見青絲雪這廝端端正正穿他黑色的衣袍,一時來了興趣,道:“絲雪君,我見你胸口有個鴿蛋大小的傷痕,可是怎麽來的?”
青絲雪不語,將腰上的梅花腰封係得端端正正,伸手去拿桌上的發帶,卻見那帶子不是自己的那根,又想起昨日好像用來綁倚風笑了,大概是落到那坑裏了,實在不好意思去找,倚風笑看見他的模樣,將自己頭上那根一抽扔到他手裏,道:“我這根紅色的還挺配你那衣裳的。你說你以前鍾愛白衣,如今換上黑衣紅底,看起來可不習慣了。”
青絲雪接住發帶,一口銜帶,一手束發,倒是俊美非凡,等那頭發束好,道:“你以前穿黑衣的。”
倚風笑抬頭一笑,望進他紅色的瞳孔,說:“絲雪君這是……越來越會玩了。我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來著。比如,你為何變成了一頭白發?比如,你瞳孔為何血紅?為何胸上有個鴿蛋大的傷口?好多好多來不及問的。”
青絲雪推門出去,一半臉掩在光暈裏,垂下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他不喜不悲,離開了。
倚風笑見他不理自己,心裏也是胡亂轉著,用被子將自己一遮,一會兒又露出一張臉來,知道青絲雪這人脾氣古怪,可是抱也抱了,睡也睡了,算是個什麽理?難道真是擔心自己作惡?想不明白也難以去想,歎了口氣,將那被子一掀,向著門外的光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