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滄海桑移
“三十多年前，魔教蠢蠢欲動，想要入主中原，我得知此事，便與不穀真人一同潛入魔教打探實情，發現魔教至尊竟然會吸功大法，這對我們武林是最大的隱患和威脅，我們想繼續探查清楚這吸功大法的精密，希望可以找出破解的功法，卻不料被發現，不穀真人為了保全我，主動暴露自己身份，魔尊將他功力吸盡，而我被你父親藏在他的乾坤崖，隻因我與不穀真人剛入西域之地時，曾就他與右護法伽羅的糾纏而出過一次手，當時我不知他們是魔都左右護法，也沒想到，會因此保住性命，你父親準備安排人將我秘密送出西域，但是魔尊發覺我的行跡，他沒有殺我，因為他察覺我已練成了吸功大法，且已到了第二層，他將我放回中原，隻告訴我，總有一天，我會臣服於魔教，也果真，我回到中原後不到兩年，便開始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誌，一旦麵對功力強大的人，我就會著了魔似得想要吸幹他的內力，越來越多的高手死於我手下，就這樣，我成了江湖大魔頭，人人都在追查我的身份，可他們不知道，讓他們害怕的大魔頭，正是當時的武林盟主，我裘滄海！”
“後來是乘風察覺出我的不對勁，多番逼問我才說出真相，我讓他殺了我，但是他不肯，後來琅璿璣不知從何得知我會吸功大法，告訴我，鬼不朽建造的機關塔可以將我關注，或許可以幫助我除掉身上的魔性，我與她設計讓乘風相信我已成魔，乘風不得已采取她的建議，將我關入這機關塔，而後，琅璿璣才露出她的真麵目，日日在這機關塔折磨我，逼我教鬼不朽吸功大法，我才知道，鬼不朽天生鬼煞之命，已到了將死地步，是靠著琅璿璣給他輸入真氣，才苟延殘喘下來的，她從西域魔教那邊打探到，唯有吸功大法可以延長鬼不朽的命，魔尊她不敢相求，可知道我便會那吸功大法，便想盡辦法將我抓來此處，可是她不知道，我從魔尊那裏學來的隻是皮毛而已，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如我這般墮入魔教，後來，鬼不朽終是忍受不了自己的魔性，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從祭壇之上跳下來，才得以解脫，琅璿璣如瘋了一般把我抽筋斷骨，將我扔在這此處，隻為她的後代子孫可以活命！”
月蕖醒來，透過機關鳥的空隙往外看去，便發現裘滄海兩手掛在鐵鏈上，頭毫無生氣地下垂，儼然已經沒了生氣。
那被鎖了三十年已經可以看到森森白骨的兩隻手腕，鐵環上麵也是鏽跡斑斑，心中隻覺得一陣寒意襲來。
難道這就是師父所說的，江湖上的爾虞我詐？
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已經死去三十年的前武林盟主，竟是被鎖在這個陰暗的地方，長達三十年，隻是為了滿足她們的私欲！
如今，但凡在這塔中的人，都被琅璿璣控製著，若真如裘滄海所言，慕容樓沒有死，而是練成了吸功大法這等邪功，那伽若、白木道長他們都會有危險！
墨玊如今又身在何處？可安然出來？
思及此，她穩了穩體內四處竄動的內息，片刻之後便是平淡無波，仿佛體內根本沒有任何內力，而這一切，都多虧了裘滄海的那套滄海桑移，世間武功奇才之奧妙，遠遠超過常人所想象！
她在鳥籠中向裘滄海的屍首鞠了個躬，算是感恩他的全力相傳，終歸也如半個師父一般。
雖然三十年前，裘滄海因練功走火入魔，在武林上鬧出了不少命案，但這三十年被囚困的折磨，再加上今日他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來幫助大家，也算是抵罪了。
按照裘滄海之前的指點，她摸索了片刻，終於重新啟動了機關鳥，龐大的物體徐徐升起，總算離開了這個陰暗潮濕又毒氣叢生的鬼地方！
然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這龐然大鳥最終停在的地方，會是這兒！
她眼看著慕容樓一掌襲向墨玊，心中頓然一急，才從裘滄海那裏轉來的內功瞬間爆發，直衝雲霄，一聲大喝，便將囚困住自己的機關鳥毀掉，飛身去阻擋慕容樓。
而待眾人看清突然從天而降的人影時，亦是一驚！
“月蕖？”
“阿蕖？”
伽若卻是又驚喜又憂愁，驚的是她的出現救了墨玊，愁的是，不說她已功力盡失，就算她的功力還在，也不一定是慕容樓的對手，畢竟，現在的慕容樓，已經將白木道長和君無常等人的功力都吸盡了，恐怕已是無人可以打敗的！她再出現在此，豈不是又多了無辜送死的人。
“月蕖，他有吸功大法！”伽若在一旁提示。
月蕖仿若未聞，收了吟龍綃於袖中，抬手，道：“聽說我父親也會此功法，我倒要看看，它有多厲害。”
慕容樓麵目猙獰道：“你是礱乾的女兒？”
月蕖依舊冷眸相對。
慕容樓的眼中卻噴射著興奮的欲火：“礱乾的女兒，江湖傳聞的妖女！很好！很好！待我吸盡了你的內力，這天底下，還有誰能不服我慕容樓？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仿佛看到了自己到了天下無敵那一步，心中狂傲至極，隻覺得那女娃在自己眼中，不過一隻螻蟻罷了，白木尚且不能抵抗自己，她區區一個黃毛小丫頭算什麽！
當即飛身一掌劈向月蕖的天靈蓋，想要速戰速決。
“月蕖！”
墨玊也是驚得起身，卻見她沉著以對，對慕容樓的強勢襲來根本毫不害怕，想到她並不會是那種沒有把握還會愚蠢迎上的人，便猜想，她莫非有應付辦法？思及此，便不由得緊皺眉頭，目不轉移地盯著她。
倘若……倘若她有半分危險，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月蕖輕靈躲過慕容樓致命一擊，將他引到了不遠處空曠一點的地方，幾招下來，慕容樓便發現了不對。
“你的內力如此薄弱？”
他很是驚訝，隨即一掌劈了過去，不耐煩喝道：“找死！”
即便隻有這一點薄弱的內力，可那也是魔教的內力！對他吸收體內的功力還是大有益處的！
月蕖這一次沒有再閃躲，又似乎是根本無力躲開，被他一掌蓋在頭頂天靈蓋，隻覺得全身四肢一陣劇痛，那僅存的一點內力被慕容樓瞬間便吸得蕩然無存！
“月蕖！”
“阿蕖！”
墨玊、伽若、南瑾逸、顧浮生等人看著無力的身子軟軟倒向地上，便跑了過去。
但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慕容樓還未來得及抽離手，忽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住，似乎被定住了無法動彈，而那原本已經倒在地上的少女，順著他體內散出的內力，倏地起身，冷笑看他。
隻見她動作極速地在自己手臂上點了兩下，手掌對著自己的手腕處，兩人身子漸漸離開地麵，而他發現自己的吸來的功力全部逆向而行，漸漸流失，竟全部進入她體內！
“你……”他想開口問她是如何做到的，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最後竟仿若被抽取了所有的元氣，連話都說不出口！
隻見那懸浮在自己上空的少女一個冷笑，空餘的左手點在自己太陽穴處，低聲喊了一句：“乾坤調轉，滄海桑移！”
慕容樓被狠狠扔了出去，月蕖閉目運行體內突然吸收過來的內力，按照裘滄海指引的方式，竟真的將那些內力化為己用，即便是天山雪蠱，也無法壓製這些內力！
而被扔下去的慕容樓，早已形如枯槁，留著最後一口氣，看著那少女，心有不甘！
明明……明明就差最後一步！
卻是一瞬間就被毀了！
“為什麽……”他吐出最後一口氣息，問道。
白衣少女緩緩降落，漠然一視：“自食其果。”
“……”慕容歆站在遠處，想要靠近，卻又不敢，內心無比矛盾掙紮，她知道那個人是父親，可是，又不敢過去相認，這樣的父親，她寧願他早已死在十年前！
“小……”慕容樓緩緩轉過頭看她，向她伸出手，卻再也喊不出一個字，便斷了氣。
“爹……”
慕容歆終於忍不住，跑了過去，跪在一旁痛哭不已，這一刻，遠比十年前知道父親去世要痛苦的多，她摸著那枯瘦如柴的雙手，不知道父親這些年到底在這裏經受了什麽折磨，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偷活於世，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小歆兒。”墨玊憐惜地喊了她一聲，心中也是愧疚，這些事，本不該讓她知道的。
“不要叫我！”慕容歆衝他大喊：“是你！是你！這麽多年，我是這樣相信你！沒想到你卻隻是利用我！你是來殺我爹的！這就是你接近我的陰謀！”
“小歆兒……”
“我恨你！我恨你！”慕容歆終是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將一切責任怪在墨玊身上，撲在慕容樓身上大哭。
月蕖看了墨玊一眼，對腳邊的慕容歆道：“十年前，你爹本就是將死之人，活不過二十五歲，這是你們鬼族世家的宿命，無法改變，你祖父鬼不朽也是如此，是你祖母從西域魔教問來改變宿命的方法，吸取他人內力來續命。”
“你說什麽？”
不單是慕容歆震驚，當場除了墨玊，所有人都是一陣驚訝！
慕容歆的祖父，不是瓴城慕容家的第十六代家主慕容蘇嗎？怎麽又變成了慕容蘇和慕容老夫人的師父鬼不朽？
“你胡說什麽？”慕容歆不解月蕖為何會如此說，心裏不由得怨恨她也如此。
“這是事實，因為你父親慕容樓，也遺承了鬼族世家的宿命，所以才會變成今日這幅模樣。”月蕖也是聽了裘滄海一番解說，才明白這當中的恩怨糾葛，終歸到底，不過是琅璿璣的一心癡戀，才造成了今日的悲劇，“而你父親所用的功法，正是三十年前裘滄海所使的吸功大法，你們一直以為，裘滄海已經死在這機關塔，卻不知，他被囚在此處整整三十年，隻是你祖母為了救你父親，也許將來還會有你們，才讓他活下來，因為這世上，除了西域魔尊，便隻有裘滄海會吸功大法。”
“裘滄海前輩沒有死？”墨玊不禁問道。
月蕖搖了搖頭：“剛剛他為了救我離開毒池，已經耗盡所以心力而死。”
“你的意思是，慕容姑娘和慕容公子身上也會有鬼族世家的宿命？而慕容老夫人困住裘滄海前輩，隻是為了吸功大法？”蕭隨雲心中一沉，看向慕容歆那邊，不敢相信這才是事實。
慕容歆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墨玊，如今，到底何為真相？何為事實？她以慕容家子孫生活了十五年是事實，她是鬼族世家的後代卻是真相？
“樓兒！”
忽聽得身後傳來蒼老的喊聲，慕容歆回頭一看，頓時淚如泉流。
“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