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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委婉拒絕

  佛陀山腳下,一支押送隊伍從遠處緩緩走來,隊伍中多為老幼婦女,擠在在囚車中,目光淒涼。


  “雖然胡二已死,但是曆代朝廷法律對於采生折割的處罰都極其嚴厲,以示警醒後人,所以但凡參與過的都已執行死刑,剩餘的長林寨不知情村民,不論男女老少都將被發配邊關,但因此次案發屬於村民自行揭發,所以隻判十年。”


  月蕖被墨玊虛扶著,站在小道邊的山坡上,看著那隊伍越來越近,墨玊所言她早已料到,左清也早知長林寨會落得如此下場,所以想要竭盡全力保住長林寨,隻是最後,還是逃不掉。


  “那些孩子呢?還有那人熊。”


  墨玊眸中閃過一絲憐憫,道:“他們都被送回家,隻不過身心都受到摧殘,恐怕會影響一生,而那些已經被輸送到天下各地行乞的,縱使律法再嚴明,也無法將所有的受害者找回,更何況,如今此事已在民間流傳開,幕後之人聞到風聲,迅速切斷了所有鏈接,順藤摸去,隻是一個個受害者而已,但凡有接觸其中如胡二之類的人,不是暴斃便是失蹤。”


  他皺眉,現如今朝廷之上也是動蕩不安,采生折割這種慘絕人寰的手段已將近百年未再出現過,此次有人如此大規模暗中運作,恐怕不隻是謀取暴利,不過幕後之人收手及時,真要查起,也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


  月蕖心中感慨萬分,又想起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不知道悔過還來不來得及。


  “來了。”墨玊提醒她。


  她抬頭望去,一眼便看到其中一老婦人抓著柵欄往車外張望。


  “左大娘!”


  她看了看懷裏的小長林,又抬頭看墨玊。


  墨玊拍了拍她肩,讓她放寬心,銀狐上前與那領頭的官兵說了什麽,然後示出一張令牌,那人往這邊瞧了一眼,便點了點頭,令人將囚車打開,把左大娘帶了下來。


  銀狐扶著左大娘走了過來,月蕖發現她行動更加不便,背也佝僂了許多,三日多不見,她卻似乎老了不少,臉上再也沒有慈祥的微笑,灰色的頭巾鬆鬆垮垮,有幾縷白發垂下,滄桑沉暗如死灰般渾濁的眼中,淚水盈眶。


  她一定哭了很多次,善良慈祥如她,垂暮之年卻要遭受白發人送黑發人,而今又要被迫背井離鄉,她心中該有多悲痛?

  “你們是……”她站在他們麵前很是疑惑,聲音蒼老而沙啞。


  “大娘……”月蕖上前一步,將繈褓中的長林遞到她跟前,“他叫胡長林。”


  左大娘呆了呆,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直到她看見掛在長林脖子上的蝴蝶玉結,頓時老淚縱橫,放聲悲痛。


  “娘,等小蝶的孩子生下來,這蝴蝶玉結就送給他吧。”


  “可你不是說,這蝴蝶玉結要送給自己的媳婦兒嗎?”


  “是嗎?孩兒這樣說過?隨意吧,我與小蝶親如兄妹,最好的自然該送給她的孩兒。”那聲音不悲不喜,卻滿含悲傷和絕望。


  她一直以為,清兒對小蝶,就如同她對小蝶那樣,一個當成了親女兒,一個當成了親妹妹,所以一直沒有發現兒子和小蝶的心思,甚至還做主將小蝶許給胡二,沒想到……沒想到這才是噩夢的根源!她才是長林寨的罪人!


  “清兒!小蝶!是娘害了你們啊……”


  她終於支撐不了沉重的身子,往地上一癱,掩麵哭泣。


  “一切皆是命中的劫,大娘,你也不要自責,胡二雖罪大惡極,但他已經悔過了,又用自己的命換回長林的命,長林是小蝶的骨肉,也是左清的期待,大娘,死者已逝,望節哀,今後,長林就隻能靠你了。”月蕖曾經也想過,將長林送回給左大娘,也算是給她淒涼餘生裏一簇溫火,伴她無憾。


  “我的長林……”左大娘抱過那弱小的長林,又悲從中來,小長林似乎感受到了這種悲涼的情緒,也哇哇大哭起來,左大娘急忙忍住哭聲,輕輕搖哄,喚著他的名字,不一會兒,長林就不哭了,眯著小眼睛,撅著嘴繼續睡,嘴裏還吹著小泡泡。


  左大娘看著這麽柔軟的小臉,心中也似化了水,淚水不再冰冷,緩緩流淌的,是一種溫心的熱淚。


  “長林,我一個老婆子,也無依無靠,還要被流放到蠻荒之地,又如何來照顧你?”


  墨玊上前,溫聲道:“大娘莫擔心,因為律法嚴明,在下無法為大娘及長林寨所有無辜村民求情,但在下已在關外為大娘安排好住處,在那裏也自然會有人照顧爾等,當然,這裏一路上的官差也打點好。”


  聞言,左大娘眼中萬分感激:“謝謝你們!謝謝!老婦無以為報,日後定會好好教導長林,讓他一心向善,若有機會,做牛做馬都要報答幾位!”說罷,便要跪拜。


  月蕖急忙拉住她,道:“大娘,隻要你和長林好好的,九泉之下,左清,小蝶和胡二才會安心。”


  左大娘看著她,覺得這姑娘的眉眼似乎在哪裏見過,可她記得自己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姑娘。


  “你們為何要幫我這個老婆子?”


  “若真說起來,是我要報恩。”月蕖想告訴她,自己就是那啞女,可鑒於自己身份的原因,她不想她們再和自己再有瓜葛,以免牽連她們。


  交談也有片刻時間了,那官差過來催離開。


  戰隼將一袋銀兩與幹糧,還有一些長林需要的一大包東西扛了過去。


  左大娘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看向月蕖,問道:“姑娘,你救下長林時,可曾見過一位啞女,她去找我兒了,她如今又在哪裏?”


  月蕖怔了怔,眼眶倏地就一熱,心也沉重了許多。


  雙喜……


  大娘,對不起,我沒有成全你心中所想要的雙喜臨門。


  “她尚安好,大娘無需擔憂。”她含淚一笑,回道。


  左大娘亦是含淚點頭,轉身離去。


  蹣跚的步履,因為懷中的孫兒,每一步反而變得堅韌而沉穩。


  長林已成為她心中唯一的安慰,所以就算路途艱辛遙遠,也該把長林送到她身邊,雖然那是胡二的孩子,可左清說過,他愛著小蝶,亦愛著她的一切……


  長長的隊伍漸漸遠去,十年,短暫而逝卻也漫長,她們之中,或許將有許多人終生也回不到故土,而這滿腔怨恨卻無處可訴,隻因他們的家人都曾參與其中。


  “回去吧。”墨玊拉起她冰冷的手,道。


  月蕖回眸看他:“每個人都會為自己曾經犯下的罪過而付出代價,但如果這個代價要波及到身邊的人,我寧願孤身一人。”


  墨玊沉沉看了她良久,突然就淺淺一笑,抬眸道:“月蕖,你這是在告訴我,你害怕失去我?”


  月蕖驚詫,顯然他理解得十分離譜!她明明是在拒絕他啊!虧她剛剛還感慨良多,才想出這麽一段委婉拒絕的話來!


  然而,未待她再開口,又聽他悠悠道:“月蕖,昨晚我就告訴過你,墨玊此生甚少害怕過什麽,隻因在乎的人太少。所以,若你心中不曾有墨玊,又何必害怕牽累墨玊?若你心中既有墨玊,又如何舍得讓墨玊患得患失?”


  “你……”月蕖望著他一臉閑淡的模樣,忽然就無言以對了,他這一番話,已然讓她進退皆不是,偏偏她心裏還真對他存有心思。


  患得患失的又何止是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也早已中了他的毒,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她撥開他的手,道:“當下,不是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我得親自去一趟昆侖山,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唯有我自己去揭開。”


  她體內蠱蟲不除,便處處存在危險,昆侖山與西域雖是同一方向,但兩處相距也甚遠,所以昆侖山一行,迫在眉睫。


  墨玊看了眼遠方:“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明日便可啟程。”


  月蕖再驚詫:“你也要去?”


  墨玊失笑:“不然你以為,你現在這樣可以安然到達昆侖山?”


  月蕖不置可否,她雖然功力恢複了五成,可一人還是有些棘手,但既然這一路凶險難料,她怎能再讓他置身其中?

  心中雖如此想,但她也沒有說出來,隻是苦澀一笑,轉身往馬車方向走去。


  墨玊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說的那一番話,仿佛一個魔咒般,突然就深深嵌在他腦中。


  若代價痛兮,毋寧一人乎?


  是夜,月蕖泡完藥泉,從密室出來,便見墨玊一襲月白衣衫若月中仙人一般,倚坐在窗前,手中拈著一張已有些皺褶的信紙,聞聲望來,目光有些幽冷。


  她瞟到那兩行字,以及他手邊的一個木匣子,便有些尷尬。


  “你的字……很好看。”她假裝坦然自若地走過去,心中有些可惜,她甚少寫字,所以字跡有些不堪入目,初次見麵,會將他的字珍藏,最主要的原因,還真是欣賞,隻是後期才變了味。


  她將木匣子打開,裏麵躺著的依舊是扶雲晟放在她這兒的白玉鳳凰簪,便有些放下心來,隻是再對上他幽深的目光時,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來,手一伸,摸了摸耳垂,果然空空如也!

  “那個……”她突然有些心慌,再回想,大概是在孤蘇城的時候,蘇三娘蓮花全身上下的東西都丟了,自然也包括那副耳墜,心中不禁有些痛惜,一掃剛才的喜悅之情。


  “現在才想起?是否有些晚了?”墨玊將她的小動作盡收於眼底,神情有些捉摸不透。


  “我……這幾日實在是自顧不暇,哪還會記得這些身外之物,而且,要怪也該怪蘇三娘,我也是受害者。”她頗有些委屈,若是以前的那一副舊的,她也就一番可惜罷了,可如今,他不過翻新了下,她除了心痛,竟還有些懊悔。


  “過來。”但聽他淺淺說一句。


  她情緒低落地挪了過去。


  “世人珍藏字畫,不單要看中字體獨特優美,更看重其中的意蘊是否是他所需求的,換句話說,也就是用心珍藏的一幅字畫,往往反映一個人的心靈寄托。”


  他幽幽把她望,仿佛要望進她內心最深處,好看的星眉微微一擰:“那麽,月蕖,你想要什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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