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赤子之心
穀中不過十日光景，外麵早已換了模樣。
南瑾逸：“墨大哥，剛剛有小王爺的人送來消息，五日前，小王爺就已經隨襄陽王上戰場了，聽聞邊關大亂，他們去平亂了，對了，這是小王爺給墨大哥的信。”
墨玊似早已料到，一臉淡然地拆了信，末了，神色陡然凝重起來，轉身跨上馬，對二人道：“既然如此，墨玊也有要事要離開了，後會有期。”
南瑾逸不想他這麽快就要離開，也拱了拱手，“那後會有期，墨大哥。”
經過月蕖身邊時，他微微彎身，對她輕聲笑道：“一路小心，以後我可不會出現那麽及時了。”
月蕖還未來得及細思其中的意思，他便已策馬離去，留下一襲青灰色身影。
這一別，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她竟有微微的失落之意，他不問自己歸何處，究竟是不在意，還是……
“阿蕖，你打算去哪裏？”南瑾逸拉住她，興奮地說：“大師兄給我留了信，他們已經有了那妖女新的線索，已經追去了，這樣一來，你的嫌疑也就洗清了，他們會在永樂鎮等我，阿蕖，那你……”
“永樂鎮。”
“真的？那太好了，我們又可以同路了……”
然而，月蕖隻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以為很好？”
“當然……”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月蕖眼中略有殺意地望向前方，道：“南瑾逸，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曆經此劫，還會放過你那小師姐？”
“阿蕖？”
“這十幾天的痛苦煎熬，我一定會一一奉還給她！”月蕖也跨上馬，掉頭離去。
南瑾逸急忙追了上去，大喊道：“阿蕖，可不可以為了我，不要追究了，以後，就當我南瑾逸欠你一條性命！”
月蕖回頭：“你又是我的什麽人？憑什麽要為了你不追究？我又要你的命做什麽？”
風聲太大，南瑾逸怕她聽不到，隻得奮力追上，與她並駕齊驅，真誠地看著她說道：“阿蕖，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我依舊想告訴你，我想保護你，不單單是你讓我想起我的妹妹，而是我真的想保護你，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其他，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陪在你身邊。”
“可我不需要被保護，也不需要朋友。”月蕖依舊殘忍拒絕。
南瑾逸一臉心疼：“你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縱使武功再高強，也終歸是個小姑娘，你無親無故，我也無親無故，我能理解你的處境，阿蕖，無論如何，就讓我陪在你身邊，就當是我為青靈贖罪，誰讓她小時候救過我的命呢。”
月蕖勒住了馬，問他：“南瑾逸，我們相識不久，為何你就這樣相信我不是壞人？倘若我真的是那……”
“不會的……”南瑾逸打斷她，一臉堅定：“我相信你，自那日我初見你，看到你幫助那一對爺孫時，我就相信你不是壞人，阿蕖，我沒有告訴過你，小時候我一個人也身患瘧疾流浪過，沒有人管，沒有人可憐，當我以為我快要死了的時候，是青靈將我救下來的，也許你以為的不過舉手之勞，對那時渴望救援的我們而言，足以改變我們一生，雖然他們最後還是死了，可是你也看到他對你笑了，不是嗎？”
月蕖沒有再說話，隻覺得眼眶有些許微潤，她如何會忘記那個小男孩的笑容？他們都是被這個世界拋棄的幼小生靈，隻不過自己和南瑾逸幸運一點，終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而南瑾逸更是有著武當弟子的身份，前途光明。
可那個小男孩，隻留給這世界最後一個笑容，好在，有她和南瑾逸永遠記著，所以南瑾逸始終相信她是善良的。
這樣的南瑾逸，讓她如何拒絕？
也許隻有她自己知道，當她醒來看到他一臉邋遢樣子卻是為了尋找自己時，當她不再抗拒他一遍又一遍地喚自己阿蕖時，她早已接受了他的靠近、他的嗬護、他的溫暖，如同他所說的那樣，他隻是想像照顧妹妹一般伴在她身邊，他的確像是自己的大哥哥，讓她無法再拒絕。
“南瑾逸，你何止是傻？”她不由歎道。
“那阿蕖，你答應了麽？”南瑾逸一路追問，卻得不到回應，可她沒有再拒絕，他已足矣！
二人終於離開了襄陽城，卻是有了新的目標，南瑾逸一心想要為月蕖洗清嫌疑，縱然她在他麵前殺了一條大蟒蛇，他也覺得她不會是那個妖女！
而月蕖，卻對那個假扮自己引開蕭隨雲的人很感興趣，究竟是敵是友，她得親自去看看。
不過兩日行程，二人進入永樂鎮，說是一個鎮，卻不比半座襄陽城小，隻是沒有襄陽城那般繁華熱鬧，寧靜安謐中透露著一股不尋常的壓抑，月蕖直覺認為，這裏不久前，經曆過一場洗劫。
街上行走的人不多，卻大多是行色匆匆，背著包裹，趕著出城。
“大伯，這裏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都出鎮了？”南瑾逸也發覺不妙，一把拉住從身邊走過的一位中年男子問道。
“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這裏有妖女作亂，死了好多人，整個扶劍山莊的人都死光了，永樂鎮已經沒有辦法住下去了！”那人急急忙忙說完，就甩開南瑾逸，匆忙跑開了。
“扶劍山莊？”南瑾逸一驚，“難道是北扶劍南沈宗的那個扶劍山莊？”
見月蕖偏頭看他，他便解釋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兩大劍宗世家，北方的扶劍山莊，江南的沈家大族，傳聞這扶劍山莊在江湖上地位很高的，怎會被滅門？難道真的跟那妖女有關？”
月蕖當然知道扶劍山莊，隻是這個凶手未免也太厲害了點，若說要一人滅掉整個扶劍山莊，就算是她這個名副其實的妖女也不可能做到，可近些年，除了她，也沒聽說過哪些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出現。
“阿蕖，你莫害怕，我們先去扶劍山莊，大師兄他們肯定在那裏！”
“嗯。”月蕖點頭。
果然，待二人趕到扶劍山莊時，莊內外皆是凝重，有不知何派的弟子把守著，待報了自家身份後，便見鳳青靈出來了。
“逸師弟，你總算回來了！”然而，在見到月蕖時，當即嚇得臉都白了：“你……你是人是鬼？”
月蕖冷眼看她：“你不是說我是妖女麽？怎麽？都忘了？”
“你……果然都是你幹的，你怎麽這麽殘忍！妖女，我要為他們報仇！”鳳青靈當即被激的失了理性，舉劍刺了過去。
月蕖就站在那兒，等著她過來，可眼中殺意早已漸起，南瑾逸見狀，急忙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又攔住了鳳青靈，道：“師姐，你再胡來，我可不客氣了！”
“南瑾逸，你到底在說什麽？她才是殺人如麻的妖女！”鳳青靈指著他身後的月蕖大喊道。
“你口口聲聲說她就是妖女，你有什麽證據？”南瑾逸怒不可遏，從前，他對這個師姐既敬愛又感恩，可如今，他已無法理解她的想法，那般不可理喻，咄咄逼人！
“她自己都承認了？還要什麽證據？況且她既然沒有死，這些天，誰又知道她做了什麽？他們魔教的人，天性凶殘嗜血，殺人不眨眼！”
“善惡終有報，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南瑾逸擔心月蕖聽了那些話心裏不舒服，轉身去看她，但見她一臉漠然，心道，她這樣孤獨的女子，又怎會對這些話語上心。
“我看你簡直是被這個妖女迷昏了頭腦！”
“在幹什麽？同門之間在這裏大吵大鬧，成何體統？武當派的麵子都被你們丟光了！”幸虧蕭隨雲及時出來，皺著眉頭將三人帶了進去，“有什麽話，先進去商量，扶劍山莊剛慘遭滅門，不宜在此處大吵大鬧。”
進入山莊內，看著地上還殘留著未抹幹淨的血跡，南瑾逸隻覺得頭痛又犯了，好似乎回到了自己家裏，倒在血泊中，看著親人一個一個死去，“啊……”他低哼一聲，全身都難受，抱著頭蹲了下去。
“逸師弟！”蕭隨雲率先發現了他的異狀，料想又是他的頭疼發作了，急忙讓鳳青靈拿藥來。
鳳青靈也著急了，急忙從袖中掏出時刻準備著的藥瓶，倒出一顆黑色藥丸，塞入他口中。
月蕖早聽他二人說過南瑾逸有老毛病，卻不料是這樣，看著也挺難受，卻不知道該如何幫他，隻得站在一旁幹站著。
“不要殺我家人……不要……”南瑾逸無意識地喊了幾聲，藥效才起作用，整個人慢慢鎮靜下來，雙眼也恢複了明目。
“逸師弟，可感覺好多了？”鳳青靈一臉擔憂問道。
南瑾逸早已滿頭大汗，勉強看了一眼四周，確定自己看到的不再是幻境，才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師姐，謝謝你。”
鳳青靈看著手中的藥瓶，笑了笑，沒說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依舊習慣帶著藥瓶，隻為了這個小師弟，怕他突然病發，適才的怒罵，也隻是擔心他被妖女迷惑。
“先進去再說吧。”蕭隨雲扶他起來，三人進了內堂。
月蕖看著他三人若有所思，忽然，南瑾逸回頭對看她，她抽回思緒，難得回他一笑，點了點頭，便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