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哄孩子就要哄到底，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讓他慕楓哄得。慕楓貼心的把枕頭放倒，扶伊人躺下，再給她蓋上被子，細心地掖好被角。
“我去給你拿杯水來，喝點水嘴裏的味道就會淡不少。”慕楓準備起身時卻發現伊人拽著他的袖子不鬆手，於是解釋道。
“不好，姐姐陪我睡。”伊人說話的聲音還帶著幾分無力，她搖著慕楓的袖子不鬆手。
慕楓表情怪異的說：“我不是你姐姐。”原來這丫頭是把他當成自家姐姐了，怪不得不斷撒嬌還這麽黏人。
不是姐姐？那是誰？伊人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等她恢複不少清明後，她盯著慕楓看半天，突然反應過來正照顧她的人哪裏是什麽姐姐？分明是慕楓。伊人驚得立刻鬆手，動作之快堪稱迅雷不及，同樣快速的還有她更紅的臉頰。
“對，對不起。”伊人說完迅速轉身，一把將被子拽到頭頂，把自己藏起來。剛才的她真是太丟人了，不過她剛才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神誌不清？慕楓又為什麽會在這裏？最關鍵的是難道剛才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她？
咚咚咚。伊人原本趨於平穩的心跳再次加快。
慕楓徑自去倒水，轉身發現伊人還把自己蒙起來，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蒙頭睡覺這種事，小孩子都不一定做。“出來把水先喝了再睡，別蒙頭，蒙頭睡太悶，空氣不好。”
伊人躲在被子裏悶悶的說：“你把水放桌上就好，別管我，我一會兒自己出來。”慕楓一把拽下她的被子，再幫她重新掖好被角，然後一臉淡定的說：“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反正都快照顧完了。”
伊人伸手捂住臉，怎麽辦，還是感覺好丟人……。
慕楓嘴角輕挑起愉悅的弧度。“水我放在桌子上，你也累了，今天先休息，別想太多。明天我會來和你討論今天的事。”
“嗯，好……。等等，我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簡單說一下我心裏才有底。”伊人覺得要是她什麽都不知道，應該會一直惦記到睡不著覺。
慕楓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難受到那種程度後要是連問都不問一句，那是神經大條，他認識的商伊人並不神經大條，相反，她很敏感多思，也很脆弱堅強，所以一個多思的人一定會問明白一切才能放心。
“可以。不過……。”慕楓開始賣關子。
伊人疑惑的示意他快說。“那是什麽？”慕楓指著伊人的枕頭問。
“枕……枕頭。”
慕楓的手指向上比兩下，伊人會意的抬起枕頭，枕頭下麵藏著的是小木盒。“你看了？”伊人問。慕楓搖頭。看人東西這種事他從不做，就算有時候有必要，他也會讓紅笙或憶苦代勞。
“沒什麽，隨手放的。”伊人睜著眼睛說瞎話。隨手一放就放到枕頭底下？嗯，對，不是有意藏，是隨手放。
慕楓眉頭一挑，也不揭穿她，為她解釋道：“憶苦說你在吃包著銀色餡料的糕點，銀色的食物，我隻能想到一種毒藥，擔心你有事就來看看，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傻嗬嗬的什麽都敢吃。”
“我中毒了。”伊人沒想到在府裏居然有人能這麽光明正大的做出這種事。她望向桌子。
“在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撤走。”慕楓說的是糕點。
簡直是死無對證，隻能看明天那隻狐狸露不露尾巴。
折騰這麽久，子時都快過了，伊人開始昏昏欲睡。慕楓看了半天，走到外間的書桌旁磨墨提筆寫了些什麽，最後命的拿起瓶子離開商府後丟掉。
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不斷響起，吵醒正在向周公討教學識的人美夢。藥鋪總有人會半夜敲門，一般在半夜敲門的都是急診。小東平時就住在後堂裏，聽到敲門聲後不敢怠慢，連忙穿衣起身快速跑到前麵開門。
“咦？怎麽沒人？難道是我今天太累產生幻覺了？得讓師傅給我配點三花飲安神。”
小東一邊打著嗬欠一邊說。正當他想關門時，低頭卻發現地上有什麽東西，開門做生意的對銀兩總會敏感許多，即使小東因為打哈欠而流出生理淚水，但他還是發現地上的那一錠銀子。
小東蹲下撿起銀兩和壓在銀兩下的紙，關上店門後回後堂點著蠟燭以後讀著。“明日清早去商家為商家二小姐看診。”
小東讀完撓撓頭，明早的“急診”？說到商家，小東還是很熟悉的，畢竟小怡姐經常來他這裏買藥，一來二去，他就聽到不少商府的事。
慕楓留下銀兩和紙張後就急匆匆的趕回宮裏。上朝的時間是卯時，但是大臣們會提前一個時辰在外等待。現在他趕回去，等休息一會兒，換好衣服，也就該準備上朝。
商府第二日清晨。
咚咚咚。“快開門，你們府裏有急診。”小東帶著他的師父就這樣走進商府。
“昨天商家二小姐叫今天清晨的急診。”小東說完，商家的家仆一臉茫然，什麽叫昨天二小姐商伊人叫今天清晨的急診？昨天晚上又沒有人出府，怎麽會有人去叫什麽急診，難道商府裏的急診是出診的人叫的？這小夥計說的簡直是莫名其妙加匪夷所思。
進了府，小東問：“你們府裏的商二小姐請我師父出診，她在哪裏？”
家仆拿不定主意，就上報給商管家，商管家再上報給商淩。商淩嗤笑道：“這是什麽鬼話，那個小夥計應該是哪裏來的騙子吧？騙到我頭上了，別讓人家在書房門口等，把他們轟出去就是。”商淩不耐煩的說，最近事情這麽多，他哪裏有功夫管騙子行騙的事。
“老爺，不好了，今早我去二小姐屋裏送洗臉水的時候，發現二小姐她……她情況很不好。”冬雪跌跌撞撞的跑到書房，在書房外大喊道。
伊人情況很不好？商淩看向冬雪。“你是新進府的丫鬟？麵生的很。你不知道後院的事找大夫人處理就好麽？你來找我做什麽，規矩都是怎麽學的，我每天要操心這麽多事，哪有閑工夫連頭疼腦熱都去管。”商淩不滿的指責道。
要是一般的頭疼腦熱，冬雪肯定不會來找商淩說，不過她今天早上並沒有去過伊人屋裏，伊人現在是死是活她真的不知道。“我是新入府的冬雪。好像不是頭疼腦熱，老爺，二小姐她病得似乎很嚴重，冬雪也是沒辦法才來找您商議。”
昨天還好好的人怎麽會一夜之間臥病在床？商淩還是不信。“凡事不能越過大夫人，她能生什麽病？”
冬雪這才明白過來。一般父母聽說孩子生病即使不是立即飛奔過去照顧，也不會像商淩這樣完全不在乎，他之所以發脾氣是因為他覺得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大夫人的事是對大夫人的蔑視。反正大夫人也正要去，她這樣說應該沒事。
“冬雪……就是大夫人派我來的。”冬雪說完，商淩才相信她說的話。
“既然大夫人讓你來，那一定是有急事。”商淩放下手中的毛筆。“走吧。”
小東和他的師傅正等在書房門口。商淩以為是大夫人找人前來給伊人問診，但不知為何門口的家仆說他們是不請自來，於是招呼他們一起去伊人的院子。
“伊人給爹爹、大夫人請安。”伊人心下奇怪，以往根本不會涉足此地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伊人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說話的聲音也帶著些虛弱，她雖然站得筆直，卻給人一種隨時會被風刮倒的感覺。
“這是怎麽回事？”商淩看著大夫人問。“你不是剛派人來，告訴我說她病的很重麽？”其是大夫人也很好奇，給她藥的人明明說過這藥的藥效很重，外表看不出什麽症狀，隻要服下很小的量，一夜未救治，都有極大的可能致死。就算服下的劑量不夠，可能不會當場死亡，也不會第二天站著說話啊。
“我……。”大夫人瞪了冬雪一眼，這丫頭是怎麽辦事的？讓她去叫個人都能惹出事來。“好了，這事你處理，我出去談生意，明天回來。”商淩說完後出府。後院這麽多事，商淩不是沒有一點怨氣。他說出去談生意，自以為理由充分，可大夫人知道，他不是去別院與他養在外麵的人私會，就是去青樓妓院，所以他才會夜不歸宿。
“伊人，你真的沒事麽？”大夫人問。大夫人不比商淩，她在伊人身上花費的精力比較多，所以能感覺到伊人很虛弱。
伊人詫異的看向大夫人。“莫非是母女連心？伊人昨天受了風寒，今兒早上有些發熱，剛才還發現屋裏有隻死耗子，嚇得我現在腿都軟，沒想到一早上起來剛推開門，您就已經帶著爹爹來這兒看我。大夫人，您是怎麽知道伊人不舒服？”
大夫人心裏愈加不舒服，就是這種語氣，您、大夫人、母女連心，類似這樣的詞語都讓她聽的很不舒服，自從她從外麵活著回來以後，雖然說的話不多，但大夫人總能感覺到伊人待她生疏的態度。還有老爺商淩，對待伊人的態度也很奇怪。不一樣的態度，由不得她多想。正是因為這種態度，她才……。
“死耗子？你屋裏怎麽會有死耗子？”
大夫人不想回答關於“母子連心”的話題，都怪她太信任給她藥的人，想著就算伊人不死也虛弱的快死了，趁她臥病，嬌姨娘那裏再一死，蓁姨娘和葉馥兒被趕出府，商府裏所有妨礙她的人全都消失，她就是商府裏最大的、唯一的贏家。
“伊人也很好奇，可能是昨天掉了塊糕點，引來的耗子吧。”伊人看向大夫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