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朝陽公主府的請柬,這份請柬和商淩以往收到的請柬分量可不同。


  拿到朝陽公主府的請柬,商淩卻一臉愁苦的表情。不過大夫人此時思緒早就飄到請柬上。


  “老爺,這上麵寫的是邀請商家小姐,沒說是邀請一位還是兩位……。”大夫人沒說的話是,請柬上也沒有說那位商家小姐到底是哪一位,既然伊人被關起來,不如讓若菱一人去好了。


  “這就是我愁的地方,要是若菱能自己去就好了。”


  “這是好事,老爺有什麽可以愁的?”大夫人走到商淩身後,為他揉肩。


  “你不知道,伊人……現在還不能出來,直到她出嫁前。現在就讓她出來的話,我擔心她會……。”商淩話沒說完,但是一臉擔憂的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和商淩夫妻這麽多年,怎麽會不知道他的意思?商淩這是擔心伊人會跟她作對,真的找到什麽證據。


  大夫人拉著商淩的袖子,依偎在在肩膀上,心裏有些感動,有些遺憾,卻偏偏沒有愧疚。大夫人在心裏權衡著,朝陽公主府的人都是身份尊貴的夫人、小姐,若是若菱能在那裏和其中一兩位交好,甚至能接著這個機會,嫁入某一家,就是作妾也算是飛黃騰達半世無憂了,更何況,作妾的有手段,也可以像她這般……。


  “淩哥哥……。”大夫人嬌聲軟語的叫道。這個稱呼是他們兩小無猜時的稱呼。“雪兒……。”商淩有些驚訝又有些感動的回叫。有多久他的若雪沒有這樣叫他了?似乎是從嫁給他以後吧。大夫人的這一聲呼喚,讓商淩想起他們小時候的事,那時候的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候。


  三月末的清晨,也許是因為山上寒涼,山上的梨花盛開的較晚,從遠看,霧氣朦朧的縈繞著一片白,如夢似幻。梨樹下,似雪般色彩的梨花帶著它特有的香氣,不斷的飄落在行人的發梢、肩頭,就仿佛隻要一直站著,兩個人就可以“白頭”。一人撫琴,一人作畫,空中花瓣飛舞,琴聲婉轉悠揚,撫琴的人落入畫中,便是一景。那香氣似乎漸漸淡薄,那琴聲似乎漸漸消無,整幅畫作,仿佛隻有那麵若桃花的人存在,她嘴角的一抹溫柔嬌俏,就這樣印在畫上,刻入心中。商淩就是在那個時候,在心裏默默的許下對葉若雪的誓言——相愛相知,相守相伴。


  商淩溫柔的撫著大夫人的頭發,聽著她說話。


  “淩哥哥,雖然我不知道伊人究竟做了什麽事,讓你這麽生氣,可是朝陽公主府的邀請畢竟是給她的,我們還沒有能力拒絕這份邀請。不如讓我們的若菱也跟著伊人去公主府,有她看著,你不用擔心伊人會再闖禍。”大夫人自然不是真心希望伊人能被放出來,可是沒有她,若菱估計很難進入公主府,權衡之下,大夫人才提出這個建議。


  商淩伸手揉了揉額頭,又揮揮手道:“容我再想想。”


  大夫人見他揮手,就知趣的離開,沒有半點猶豫。因為她知道,這麽多年,隻要是她開口,商淩從未拒絕過,就像那個人一樣,隻要是她說的話,都會放在心上仔細考慮。


  “劉嬤嬤,我去休息一下,你讓人去把若菱叫過來,我可不想讓她去見伊人。”大夫人在回到築雪小院後吩咐道。


  劉嬤嬤隨手一指,就挑中雖然被升為一等丫鬟,卻並不受寵信重視的春花、秋月二人前去找大小姐若菱。


  商淩一直擔心伊人沒有反省,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伊人不僅沒有在反省,而且已經在謀劃逃離商家的事了。


  商家後院,柴房。


  若菱躡手躡腳的繞到屋子後麵,東張西望的躲開所有人,小心翼翼的躲避商叔的視線,那副樣子要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估計會把她認成小偷。


  若菱從書房回到自己的小院後,就想去看伊人,可是司婆婆也好,丫鬟夏日也好,都有著各種理由勸說她,不讓她去,還半威脅的告訴她,要是她敢去,就去告訴老爺、大夫人。若菱心裏很是不解,為什麽伊人被關起來?她去看望被關起來的妹妹,為什麽還有人攔著?


  於是,她就趁午休的時候,把人都趕走,自己“溜”出來。


  若菱先打量四周。隔著一個屋子說話,要讓對方聽見,聲音必然不可能太小,雖然商叔聽不到,可是若菱擔心說話聲引來其他人的注意,不敢發出聲音,略一思量,她開始敲牆。


  咚咚咚。伊人在屋裏聽到三聲響動從身後牆那邊傳來,方向是斜後方,伊人借著縫隙裏透出來的光,伸頭打量那裏。什麽都沒有看到,倒是“吱吱”的兩聲,一隻白色的小鼠竄了出來,幸好伊人不怕小老鼠,不但沒有像其他人家的小姐們一樣尖叫,還饒有興趣的觀察起小老鼠。


  白中帶粉的小耳朵微微晃動,小白鼠拖著尾巴,到處亂竄,最後鑽到一處光線很暗的地方,躲了起來。


  若菱見伊人沒反應,又敲了幾下。咚咚咚。也許是敲牆的聲音嚇到白色小鼠,它吱吱吱的叫著,四處竄著,咚的一聲,它在慌亂之下撞到牆。若菱的敲牆聲被伊人認為是小鼠發出的聲音,沒有理會。


  若菱怕引來人,也不說話,隻能繼續敲。咚咚咚。隻是伊人顯然不會理會。屋裏的一隻白色的小老鼠到處竄著,想逃出屋子。伊人好笑的看著竄來竄去的白色小鼠,它這是想逃出去麽?與其說它在努力逃出去,不如說它在做無謂的嚐試,因為門是鎖著的。


  逃出這個柴房其實很容易,隻需要把門打開就可以,但是逃出這個家卻並不容易。如果說要找幫手,伊人不是沒想過商非爺爺,畢竟這位老人在她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寵溺著她,一心為她打算。


  但是伊人很清楚商家的狀況,旁係沒落,已經很久沒有幾個拿的出手的人才來支撐了,而商家本家的商淩一手將商家發揚光大,他的話就代表商家的意思,若不是商非爺爺輩分高,是商家唯一比商淩輩分高的長輩,他的這一係也早就像商家其他旁係一般被大夫人打壓到遠離京城又沒什麽油水的地方去做名不符實的“掌櫃”。


  既然外援靠不住,伊人隻能自己想辦法。作為一個有繼母就有繼父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嫡女,她要怎樣才能名正言順的逃出商家?又要怎樣拿回屬於況依的東西?怎樣為上一世的事為自己討公道?

  伊人想的頭疼都沒想出來到底應該怎麽做,直到她被放出柴房,她才漸漸的明白一件事,在權勢下,她現在所頭疼的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有的時候,借勢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若菱敲得累了,便想能在外麵陪著伊人也可以,蹲在屋外靠著牆,一呆就是一個時辰。在這期間,她開始想著事情。若菱最近好事不斷,先是有人上門提親,雖然因為對方家世不好,這門親事被大夫人拒絕了,可這件事充分證明她的魅力。然後,有幾家夫人、小姐辦的小宴會、詩會之類的,她都是最閃耀的那一個存在,她的服裝、妝容、發飾,總是京城中潮流的風向。而且,在最新的京城美人評選榜單上,她榜上有名,這也讓她在一定範圍內有了名氣,成為很多夫人、小姐們爭相討論和模仿的對象。


  對於這樣的現象,若菱覺得很滿意。


  伊人在屋裏想著事,若菱在屋外也想著事,可惜隻一牆之隔,卻好像隔了好遠,無法到達。


  夏日屋裏。


  夏日正單手支著頭昏昏欲睡,頭一點,差點磕到桌子,夏日突然清醒了。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秋月的聲音。


  “夏日,大小姐呢,大夫人要見小姐。”秋月略帶責備的對夏日說。


  她的身後還跟著春花,大夫人想知道大小姐功課做得如何,所以讓她們來找大小姐,可是她們發現大小姐不在,夏日也不在,聽人說夏日休息去了,她們這才找來。


  對秋月來說,連小主子都照顧不好,隻顧自己偷懶的夏日簡直是玩忽職守,簡直是不可饒恕的。秋月努力的壓製自己想罵夏日一頓的衝動,想著要給她留些麵子才好,不過夏日似乎並不覺得秋月給她留麵子了。


  春花撇嘴,心裏不屑,就是因為秋月的性子太過認真,所以顯得吹毛求疵,不得人心,哪裏像她啊,一向得過且過,從不輕易與人爭吵,見人態度分三六九等,見人說人話,所以她的人緣好多了。


  這人嘛,不管什麽時候都應該記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才對。要是利益有多餘的,自然是秉著誰對自己有用,有助力,就先賣誰人情,分享利益了,誰會在乎無關人士呢,所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才是她奉行的真理。


  她的精力有限,爭該爭得東西還來不及呢,哪裏有時間給夏日這種一看就沒前途的丫鬟說教,不如什麽都不說,還留個好印象。


  夏日一驚,小姐不見了?她家小姐最是聽話,怎麽會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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