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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盒子

  雖然焦家主表現的像是個處處受壓製,鬱鬱不得誌的中年大叔,可在處處受打壓的情況下還能坐穩位置逐漸掌權,對外不讓任何人知道家裏的內亂,也不是一個沒本事的人做的到的。


  活了這麽久的人,就算是傻白甜也會整理出自己的一套處事方式,更何況是焦家主這樣的人?與這樣的人以誠相待比處處算計好得多,更何況,伊人可不認為她算計得過焦家主,她需要向焦家主展示合作的誠意,這樣才能引起焦家主的重視。


  “這是伊人請人調查葉若雪時得到的一個證據,原本也該是屬於焦家主的,既然焦家主不想留下它,那它也沒有什麽必要留下。”


  伊人拿起休書,薄薄的兩頁紙在她的雙手下顯得格外脆弱。就好像過去發生的事,也將像這兩頁紙般輕易地化作記憶的碎片。這張沒有得到認可的休書,原本也沒有任何保留的意義。


  “撕了啊。”焦家主半似感歎半似解脫道。


  “你想做什麽生意?”焦家主身體前傾,表情嚴肅。直到這時,他才認真的對待這筆生意。伊人微微一笑,果然,以誠待人才能換回真誠,若說到逐利,還有人比得過商人不成?

  “伊人想自己掌握屬於我的人生,想擺脫被捧殺的局麵。”伊人沒說的是,她還想讓大夫人償還前世的仇。焦家主拿起盒子裏的其他東西,心裏咯噔一下,似乎是聯想到什麽,眼睛微睜,吸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原來葉家的底蘊竟如此豐富。”焦家主一副了然的表情。


  “您可是知道什麽?”伊人對此十分好奇,沒想到隨手帶來的東西居然可以得到解釋。


  焦家主將他知道的事說出來。葉家的資產在某一段時間裏突然增加,每月的固定時間裏都有京城和京城附近地區的來人給葉家送錢。一開始,人們都認為是商家給葉家送錢,但後來發現,這是從不同的店鋪、莊子送來的。焦家和孟家都打聽過這些人的來曆,隻查到這些店鋪原本的主人並不是葉家,而是京城裏一戶官員家的小姐的陪嫁品。


  “也就是說,葉家是繼承了某戶官員人家小姐的陪嫁品?”伊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對葉家,伊人還是有些了解的,她從未沒聽說過葉家有誰娶了一位官家小姐。再者說,陪嫁品是出嫁女的私有財產,那個小姐會對葉家這麽好,連這麽貴重的陪嫁品都送給葉家?


  伊人將她的疑惑說出來。


  “能和商家、葉家有聯係的官家小姐,在那幾年隻有況家的況依,葉若雪作為商淩的續弦,當然可以瞞天過海的……。”焦家主突然想到一件事,他麵前的這個很有誠意的小姑娘,從一開始就說過,她不是葉若雪的親生女兒,葉若雪時刻想養殘她。而羌凜在介紹她時說她是商家嫡女,證明她不是妾室所生,那麽,她的身份可想而知。


  “抱歉,我沒有注意到……。”


  “您說什麽!”伊人此時的心情難以言喻。大夫人,好一個大夫人,真是一點好處都差不下她啊,死人的東西她都不放過。伊人咬著嘴唇,忍住想要脫口而出的咒罵。


  伊人決定按照票據上的地址親自前往確認。


  “那這個呢?”伊人指著白色的手帕問。


  手帕裏包著一隻銀製的耳環。焦家主明顯有些驚訝。


  “這是我娘親,也就是焦家老太君最喜歡的花紋。”


  焦家主指了指手帕裏包裹著的那隻銀製耳環,一開始他就覺得手帕和那隻耳環很熟悉,原來都是他見過的東西。“那隻耳環是葉若雪的,準確的說這對耳環是結婚前我買來送給她的,她將鑲嵌著珍珠的一隻留在迎親的軟轎裏,另一隻沒有任何鑲嵌物的自己帶走。”


  伊人原本以為這隻被妥善保管的耳環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原來是焦家主送她的,大夫人把一隻耳環留下卻帶走另一隻,總給人一種將鏡子一分為二期待破鏡重圓的詭異感覺。難道……。伊人想到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難道大夫人真正愛的人是焦家主,雖然她放棄愛情但還是依依不舍,所以才會留下信物?伊人打個寒顫,決定忽略這個猜測。


  “這又證明什麽?”伊人想了想,沒什麽頭緒。“證明葉若雪和焦老太君見過麵?”


  “不僅見過麵,娘親她喜歡把手帕給自己人,大膽的猜測,她們很可能達成過什麽協議,具體是什麽,嗬嗬,一個出賣我這個兒子,一個拋棄我這個未婚夫。”焦家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他的手因為情緒激動而顫抖。


  焦家主陷入自己的情緒中,伊人也有自己的疑惑。


  紅笙為什麽要把大夫人的東西放在盒子裏?伊人一直很想知道,既然紅笙已經知道一切緣由,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而是留下這個似是而非的盒子,讓她到處跑?

  官道上,趕路勞累,正在樹上躺著休息的紅笙打了個噴嚏,不知道是誰又在思念慵懶性感的他,不過想也知道不會是瀟虞那個笑麵虎,他離開這麽久,不知道又會有多少美人兒被瀟虞那個笑麵虎搶走了。


  其實出去這麽久,紅笙是很不情願的,但是他又不好違逆易楓的意思,隻好在各種找事情出氣。給伊人似是而非得證據提示就是他的出氣方式之一,伊人還算幸運的,紅笙的手下才是最慘的那批出氣筒。不過好在辦完正事的紅笙即將回京,而他回京後自會有另一批人成為最慘的出氣筒。


  羌家鬆園,大堂。


  各有所思的兩人最後達成協議,至於協議的內容,除了他們二人,無人知曉。


  焦家主離開時,伊人一路護送,走到影壁處,他們二人都想起羌凜的威脅,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羌公子還真是武將之子,聽說他也曾隨父征戰,沒有依仗過家裏的地位,從一個小兵做起,但是虎父無犬子,將門之後畢竟從小耳濡目染,並不是普通士兵可比,即使現在天威正盛,戰爭很少,他也能憑借自己的實力成為一位千夫長,可見他在武力上還是很有天賦的。隻是這文學修養還是有所不足。”焦家主也不是天生喜歡被人威脅的,泥人還有三分脾氣呢,何況他久居家主之位?反正羌凜不在,伊人又剛和他達成協議,說說閑話權當解氣。


  伊人掩嘴輕笑出聲。“您放心,一會兒我就提醒他。”


  焦家主滿意的離開羌府鬆園,坐在門口的轎子裏回焦家去不提。


  伊人一向很遵守諾言。


  羌府鬆園,之所以叫鬆園,是因為府裏有一株鬆樹。一般的鬆樹當然不能成為一座別院的名字,這是一株生長了150年的紅鬆,羌大人三十餘年前建別院時,這株紅鬆就筆直的生長在那裏,見到它,總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感慨。羌凜此時正在這株紅鬆下練習槍法,見伊人過來,將紅纓槍遞給侍奉在一旁的家仆。


  “談完了。”羌凜問。


  伊人略帶猶豫的說:“焦家主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什麽話?”


  “禍起蕭牆,你用錯了。羌公子,下次威脅人時注意點,別讓一個詞毀了你精彩的一段話。”伊人說完也不管羌凜的表情有多精彩、多扭曲,轉身就走,她要回屋規劃行程。


  羌家的家仆站在一旁捂住嘴,低頭忍笑忍得很辛苦,


  不時的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這聲音讓羌凜嘴角不由抽搐。


  “我是練武之人,又不是窮酸書生,學那麽多文縐縐的話做什麽……。”羌凜的解釋聲音越來越低,他也意識到丟人的時候可沒人管他是學文的還是練武的。


  “行了,小心一會兒忍笑忍得抽過去,笑出來吧。”這是對家仆說的。這天,羌府鬆園裏,那株老鬆樹下,傳出一陣似乎止都止不住的笑聲。


  第二天。


  “羌公子,感謝你這兩天的招待,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伊人幫忙的,請吩咐就是。伊人還有些事需要回京城,想向你辭別。”伊人背著行囊,向羌凜辭行。


  “羌某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若是任何舉手之勞都放在心上時刻提醒別人償還恩情,那這幫助也就失去最初的意義。”羌凜自認不是那麽斤斤計較的人。


  “羌公子的意思伊人明白,不過滴水之恩自當相報。”伊人也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


  羌凜沒有就這件事說下去,而是提到另一件事。“你打算怎麽回去。”


  “當然是去馬市租一輛馬車。”伊人有些不理解,她當然是雇一輛馬車回去了,一個女孩子總不能騎馬回京城吧。伊人的疑惑沒有任何掩飾,羌凜知道,她不是官家子弟,又不在京城,所以對京城發生的事並不知曉。


  羌凜解釋道:“還是我派人送你回京吧,就在幾天前,南方的鄭莽自不量力的占據兩座城池,把自己當個人物似的竟然還敢自擁為王,朝廷派兵圍剿,周圍地區正在集結軍隊,可笑的是這時候,居然還有一群不明是非腦子拎不清天天背著陸先生的《臥春》長大的無知蠢驢們,聽說朝廷要圍剿鄭莽,紛紛自發在京城附近集結,靜坐示威,魚龍混雜,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回京,終究不安全。派人護送你回去我也好交差。”


  聽過羌凜的解釋,伊人自然不敢再自己離開。“有勞。”


  羌凜立即安排車輛和會點身手又放心的家仆,護送伊人離開。他也算是完美的完成二公子的吩咐吧。


  坐在馬車上的伊人昏昏欲睡。在離開羌府鬆園的時候,她坐在馬車裏,在經過焦孟縣的出口時被一個熟悉的人攔住去路,那個人正是曾經“請”她去小黑屋做客,不給吃喝,還害得她掉進湖水裏嗆了幾口湖水的刁蠻孟家大小姐孟語詩。


  孟家大小姐一身月華裙, 在一襇之中,五色俱備,好似皎潔的月亮呈現暈耀光華,襯的她光彩照人。


  “喂,那個什麽尚家的丫頭,本小姐在這裏你怎麽還坐著?趕緊下馬車,本小姐有事要吩咐你。”沒有羌凜在場,孟語詩仍舊氣焰囂張,說的話沒什麽禮貌就算了,連伊人的姓都記錯,不過她隻聽羌凜叫過伊人,記錯也正常。


  伊人沒有下馬車,而是伸手將轎簾掀起一個角。


  “穀梁叔叔,伊人覺得我們不必理會她,還是早點趕路要緊。”


  這位被伊人叫做穀梁叔叔的人,是羌家的家仆,他原本是一位百夫長,可是在一次很危險的打仗的時候被人劃傷臉,身上也大大小小的掛了二十餘處傷,有的傷甚至傷及經脈,他因流血過多而暈倒。雖然因為救治及時,他活了下來,但從此不能再握緊兵器。失去上戰場的資格,有沒有別的養家能力的穀梁被羌大人接回商府,成為家仆。


  別人在焦孟縣也許會給孟家大小姐這個身份一些麵子,可是穀梁作為羌家的人,僅憑一個孟家大小姐,還不足以攔住他。


  “嗬嗬,伊人小姐說的是,趕路要緊。嘿,孟家的丫頭,別擋路。”穀梁向上拉著馬,馬抬起前腿,在空中蹬了兩下,發出一聲嘶鳴。坐在車裏的伊人發現馬車居然隻是微微晃了晃而已。


  孟語詩哪裏能忍受被人這樣忽略?“尚家的丫頭,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孟語詩還沒說完,伊人打斷她的話。


  “我姓商。”


  “那又如何,不就是記錯你姓什麽而已,至於打斷我的話麽。”孟語詩完全沒意識到她的問題在哪。


  伊人搖搖頭,她已經猜到這個把想法都寫在臉上的大小姐到底想問什麽了。“我時間有限,你快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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