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曇香
“你今天怎麽這麽膽大。”若菱皺著眉頭，對於妹妹搶她風頭的事心有不滿。
伊人默默的看著她，原來在她剛醒來時還護著她的姐姐，一轉眼就變了，這又是為什麽？“姐姐，你記得小時候的花燈麽？”伊人問。
“花燈？”若菱疑惑的思考著，見她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伊人說聲乏了，向綠依小院走去。
“是那盞花燈啊。”若菱突然記起是怎麽回事，但伊人已然走遠。
幼時，祖母還在世，祖母最疼愛晚輩，但卻是個很偏執刻板的人，那年祖母為若菱和伊人製作兩盞滿天星花燈，伊人一盞深紫花，若菱一盞淺藍花，祖母說這是為她們娘親祈福用的，要是弄壞了寓意不好，誰的壞了就打誰板子。
伊人很喜歡花燈，離開祖母處就拿著花燈想跑去給大夫人看，還沒跑兩步，一不小心將燈掉在池塘裏，深紫色暈染成片。伊人不停哭泣，是若菱將自己的花燈花瓣染成深紫，和伊人的做交換。
最後理所當然是若菱被打，那天伊人衣不解帶的照顧姐姐，哭的像個淚人。
若菱安慰她道：“別哭，我們是一輩子的姐妹，理應相互照應。”
“伊人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件事呢。”若菱低頭想著，是因為她剛才謊稱伊人繡的香囊是她繡的？還是因為她聽信劉嬤嬤的話，認為府裏不該有姐妹情，冷落伊人？
最後，她得出結論，她們是一輩子的姐妹，做妹妹的沒做錯事，她一個做姐姐的怎麽能不為妹妹著想，還疏遠妹妹呢。
若菱向著伊人快消失的背影跟過去。
綠依小院。
商淩剛進門，就發現大夫人和蓁姨娘對坐，桌子上擺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和一匹粉紅色布料。
院子裏鶯鶯燕燕眾美環繞，大夫人氣質傲然花顏凍人，商淩不由開口：“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大夫人起身盈盈一拜，商淩的誇讚不枉她費心思打扮。
“老爺過獎。”
沫沫輕輕拉著蓁姨娘的袖子，讓她說些什麽。蓁姨娘本想裝作若無其事，可看著商淩擁大夫人入懷，兩人恩愛體貼，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老爺真是好才華。”蓁姨娘的稱讚不僅沒有引來商淩的注意，反而惹來商淩不悅。
“這是劉才子的詩，蓁妹妹你記錯了吧。”大夫人語帶笑意，明豔的臉上寫滿嘲諷。這蓁姨娘幼時就經曆諸多磨難，又是普通人家，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怎麽會了解詩呢。
“雪兒，你怎麽在這裏？”有比較才知道好壞，兩個風格類似的女人也隻有放在一起，才知道誰的風姿更勝一籌。
“雪兒是來給蓁妹妹送補血藥材和衣料的。”大夫人柔若無骨的倚在商淩身上說。商淩果然很滿意。
“有心了。”
看來若雪對蓁兒是認可的，商淩心想。
大夫人出現在這裏，表演一出即溫柔體貼又知書達禮，化解商淩心中對她的些許懷疑，現在隻差請商淩去屋裏用膳順便留宿，一來二去，蓁姨娘也就被邊緣化了。
“娘親，伊人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娘親。”就在大夫人要開口的時候，伊人歡快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伊人這孩子，整日裏冒失慣了，老爺，你別介意她失禮。”大夫人不著痕跡的抹黑伊人。聽著她的話，蓁姨娘有些明白為什麽伊人這麽不喜歡大夫人，這樣的親與敵又有什麽區別？
出乎大夫人意料的是商淩的反應。
“嗬嗬，看把這孩子高興的，都是你教養有方，孩子惦記著你，一有喜事就跑過來和你說，我都沒這個待遇呢。”商淩高興的竟開起玩笑來。
大夫人試探著問：“老爺，你知道伊人為什麽來這裏？”
“剛才路過花園，若菱帶著伊人來向我請安，具體的你聽這丫頭說吧。”
大夫人這才知道，原來久等不至的商淩是被攔住了，還好最後來綠依小院，不然她送這麽多東西給誰看。
“爹爹許我和姐姐一起上課，娘親，你開心麽？”伊人走近，麵無表情的用歡快的語氣說。大夫人怎麽看怎麽覺得不舒服。
“老爺，因材施教才是好的教育觀念，伊人頑劣，若菱嫻靜，她們不適合在一起上課。”大夫人想著理由反駁。
“伊人頑劣，都是因為身邊有些刁奴，聽說前些日子剛有一個嬤嬤因為偷盜被送往鄉下？若雪，給伊人身邊換一批人吧。”
大夫人心中更加不舒服，伊人這個野丫頭哪裏配和若菱一起上課。
“老爺說的是，不過伊人底子薄，我怕她一時跟不上。”
商淩點點頭，大夫人說的也是，伊人根基是薄了些。
“侍女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前些日子商非族叔送來四個小丫鬟，分別是春花、夏日、秋月、冬雪，商家的家生子，正好用的到。至於伊人底子薄……。”
“爹爹，若菱願意幫伊人補習功課，爹爹不用擔心伊人跟不上。”若菱進門說完後還不忘行禮。
伊人向若菱微微點頭，看來她的姐姐已經記起小時候她們的關係是多麽好。她們是一輩子的姐妹，不應該相互疏遠。
“若菱，你的功課不忙麽，不如請新的教習先生來教伊人吧，你也好輕鬆些。”大夫人不認可的說著。
“不用的娘親，若菱不忙，幫助伊人補習功課就算是複習，先生都說要‘溫故而知新’。”
“謝謝姐姐。”伊人致謝。
“這兩個孩子感情真好。”連蓁姨娘都忍不住稱讚。這樣的場麵正是商淩願意看到的。
在場的人裏估計隻有大夫人和她的人才會覺得不舒服吧，尤其是大夫人，她在此時此刻竟然產生一種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覺，無論是自己的夫君還是女兒，都在反駁她的觀點，打亂她的計劃。
到底是發生什麽事，為什麽一向覺得伊人爛泥扶不上牆的老爺會對伊人這麽好，正在疏遠伊人的若菱會為她說話？
“若雪，你覺得呢？”商淩還是很尊重自己的夫人，想得到她的認可。此時此刻大夫人怎麽可能說不，她的理由都用完了。
“這當然是好的，孩子們好，一切都好。”大夫人此時哪裏能說不好？
大夫人心情不好，懶得侍奉商淩，於是說要檢查若菱功課，離開了。
“老爺，有貴客來，正在前廳等著。”小廝趕來說。
“蓁兒，我去招待客人。”商淩留下一句話後向前廳趕去。
諾大的綠依小院在人都在時顯得擁擠，在人走後又多了幾分冷清。此時的綠依小院裏隻有伊人、蓁姨娘和沫沫三人，伊人不再故作天真。
“蓁姨娘感覺如何？”伊人沒頭沒尾的問。蓁姨娘明白她問的是最近的情況，是大夫人今日的舉動，更是她的選擇。
蓁姨娘沒有回答，而是先讓沫沫去廚房端些糕點來，她不是因為不信任而避著沫沫，沫沫是她身邊最信任的人，而是清楚的知道沫沫太過單純，她接下來想說的話要是讓沫沫傳出去就不好了。
“這事也是……？”蓁姨娘問的是伊人會出現的事，她的存在就是在給大夫人添堵。蓁姨娘聽說商府兩位小姐關係很好，但進府這麽久卻發現兩位小姐基本不怎麽往來，大夫人對待兩位小姐的態度也完全不同。
“是。曇香來給我送信，說劉嬤嬤讓她辦一件事，蓁姨娘想知道麽？”
曇香是大夫人屋裏的丫鬟，她在大夫人帶禮物出屋後就去找伊人報信，將大夫人和劉嬤嬤欲言又止的對話和劉嬤嬤出門前吩咐她的事都重複一遍，這才有伊人去找若菱在花園攔住商淩的事。
“曇香？我沒記錯的話她是大夫人身邊的小丫鬟，可信麽？她說的這事是與我有關的事？”蓁姨娘問完意識到她的問題毫無意義。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姨娘不必擔心。”伊人當然信任曇香，曇香是商非爺爺安排在府裏專門照應她安全的人。伊人一直懷疑商非爺爺是不是知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