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梅花點點
九尾霄在捕捉羽箭的痕跡,一旦被他發現,幹將神劍隨時會出。在這個緊要關頭,空氣中溢出了一絲不屬於妖界的氣息,但很快就消散。九尾霄心中雖有疑惑,又將疑慮放下,現在不是擔憂這個的時候。
當然無論九尾霄如何拚命演算,推測羽箭的蹤跡,他也沒有九尾妖妖快。
因為那箭的目標是她。
九尾妖妖閉上眼,又睜開眼,就這麽一個眨眼的時間裏,她感受到那箭的所指之處。
不偏不倚,絲毫不避諱地刺向她的心髒。
她沒有羽箭的速度,她隻能嚴陣以待。
她將莫邪神劍輕飄飄地置於胸前,動作輕緩,並不在意羽箭是否在到達她身前的時候改變方向。
魔使看到她的動作,啊啊叫出聲,幹癟骨瘦的臉頰鼓著空氣,氣憤至極。也隻能慘然一笑,他的修煉還是不夠,再沒有力氣去撥動天地間的那根線,去將射出的羽箭換個方向了。
羽箭如她預想的一樣撞上莫邪神劍,高速無形的羽箭受到阻攔,終於顯出原樣。
這是一根巨大的墨黑羽箭,夾攜著天地之力,是最強大的力量。
莫邪神劍被擊得後退幾寸,九尾妖妖原本有了血色的臉頰再次蒼白。
九尾霄準備立刻召出幹將神劍,將那支指著她心髒的箭斬斷。但下一秒他又坐回原位,晦暗不明的眼神望著九尾妖妖。
一柄透明清冽的劍疊在莫邪神劍之下,九尾妖妖蒼白的臉頰全部恢複血色,周身的妖力提到巔峰,強大的氣勢再一次釋放。
她的體內情況卻不如外表那般,九尾妖火的內丹被她一抽而空,運轉九轉輪回炎決,調用的是九天業火的內丹。這般亂來,她能夠感受到靈魂一陣陣刺痛,就像是要剝離身體,飄然而去。
但她沒有表現出來。
所以在眾妖眼裏,就是妖尊女魃突然再生,彷如時光倒轉一般,又恢複所有妖力。
兩柄劍在手,墨黑羽箭去勢更緩。
九尾妖妖雙手使力,運起九轉輪回炎決,抵消墨黑羽箭的全部力量。
墨黑羽箭黑得不再純粹,力量在對抗中一點點消磨,變得透明,變得輕盈。
魔使望著墨黑羽箭,望著那執劍相抗的紅衣女子,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喝。”隨著一聲嬌喝,墨黑羽箭終於化為黑色濃霧,消散在空中。
魔使打算再斷掉右臂,再拉一次弓,再射一次箭。
九尾妖妖沒給他這個機會,因為她現在正站在他的麵前。素手握上弓身,崩壞的弓禁不住她的握力,裂紋迅速放大,寸寸折斷。她的眼神毫無情緒,俯視著在地上箕坐的他。
魔使懇求道:“殺了我。”
莫邪神劍和含光劍被九尾妖妖收回體內,魅惑的女聲響起,
“妖界沒有誕辰見血之說,我不會殺你。”
魔使沒有因為她的話心情喜悅,他望向魔刹。魔刹的眼神冰冷,回想起上次任務失敗同伴的下場。魔使臉色決然,原本幹癟的臉頰更加凹陷。
情況不對!
九尾妖妖連忙向後飛去,拉開與魔使的距離。
魔使身體幹癟得更加迅速,門牙暴突,骨瘦如柴。噗嘶一聲輕響,他的身體化成黑霧,漸漸飄散,地上僅殘餘著魔使的衣服和破碎的弓。
魔使就這麽自爆了結了性命。
九尾妖妖望向魔刹,他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身邊的三位魔使似乎對眼前的一幕早已麻木,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分。
一陣寒意莫名籠上九尾妖妖的心頭。
“女魃,過來。”九尾霄說道。
九尾妖妖收回心思,回道:“是。”
坐到九尾霄旁邊,宴席的全貌一覽無餘。篝火燃勢不大,守衛連忙上去添火,篝火這才熊熊燃燒。身旁的一位侍從走上前朗聲說道:“諸位的生日賀禮此時可以呈上。”
宴席裏吳藥對侍從做了個手勢,侍從端著禮盒,走到宴席中央說道:“妖醫吳藥呈靈藏蕾一株,賀女魃尊上齊天亨運。”
有侍從接過他手中的禮盒,置於一旁。
馬軍也對侍從示意,又一侍從端著禮盒,走到宴席中央說道:“妖將馬軍呈囚祝骨一套,賀女魃尊上所向披靡。”
侍從接二連三地將賀禮送上,又有序地退下。
“樹果山金剛呈容藥果一株,賀女魃尊上容顏永駐。”
“精煉山呲鐵呈寶劍萬柄,賀女魃尊上時運亨通。”
“岐山道涉呈枯褐藤一棵,賀女魃尊上壽於天齊。”
“北疆氏烀呈玉骷髏一具,賀女魃尊上姿容驚華。”
九尾妖妖心裏存了疑惑,各大山主送的都是靈草靈藥這類的,而北疆氏烀送的卻是玉骷髏……
“……”
送禮聲接連不斷,賀禮都快累成一座小山。宴席眾妖都已送完賀禮,魔使這才走到宴席中央說道:“魔界贈字畫一副,願與妖界結永世聯盟。”
賀禮自此全部送完,侍從緊接著將所有賀禮搬走。
“可有歌舞助興?”九尾霄向眾妖問道。宴會上有歌舞是常事,更何況是女魃誕辰這麽重大的日子,有心的女妖肯定早就準備好。
馬雙本想站出來,卻被搶了先,看到搶先出去的是誰,她瞬間消了全部的興致。
喬凝身姿款款立於宴席正中,她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在九尾妖妖還未到時,她是眾大妖追捧的對象。她的眼裏閃過嫉妒,即使她再怎麽不願承認,事實擺在眼前,也由不得她不信。九尾妖妖一出場,就吸引所有的注意力。好在馬軍看她的眼神還是正常的,想到這裏,喬凝的心裏才好受一些。
她眼光一掃眾妖,眼波流轉間千嬌百媚,說道:“凝兒願獻上一舞為女魃尊上慶生。”
岐山道涉麵露欣慰,心想這才是他的女兒,雖然剛才做事有些莽撞,差點將女魃推向絕路。但本心卻是不壞,前些天日日練舞,就是為了今日給女魃獻舞吧。
廣袖輕揚,遮住喬凝半張臉,隻餘一雙剪水般的美眸。她輕搖腰肢,舒展手臂,綻出俏生生的笑容。有曲從她嘴裏低聲淺唱,婉轉動聽。
眾妖目光追隨著她的曼妙舞姿,她舞得越發婀娜多姿。
吳藥對身旁的朱八娘輕聲說道:“她舞得沒你好看。”
聞言朱八娘輕笑道:“別跟我胡說,這方麵我比你懂得多,她的舞技和我相比不相上下。”
吳藥的手繞在朱八娘腰間,輕輕地放在她的腹部,說道:“你才是在胡說,當初我就是被你的舞姿迷住的,但喬凝的舞姿根本沒法吸引到我。”
朱八娘笑了笑說道:“真是服了你了,這都能扯到過去,我承認舞得比她好,這總行了吧。”
吳藥也笑道:“那是當然,八娘的舞姿是世間最美的。”
喬凝成功將眾妖的目光吸引住,華麗的大旋轉之後,眾妖紛紛叫好。她抿嘴微笑,轉身之際發現魔刹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甚至都不留一分眼角,自顧自地飲酒吃肉。
喬凝壓下心中突來的煩悶,又將眼光瞟向馬軍。馬軍正和馬雙說話,惹得馬雙哈哈大笑,也是全然不關注她,喬凝心中煩悶更甚。而上位的九尾霄正好在替九尾妖妖斟酒,九尾妖妖居然一臉自然!
有沒有搞錯,居然敢讓堂堂妖帝為你斟酒,毫無自覺,你是個什麽東西,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喬凝旋轉的幅度越來越大,哼唱的歌聲越來越嘹亮。眾妖的情緒都被她挑起來,喬凝心中卻再沒歡喜。
九尾霄將九尾妖妖麵前的酒杯斟滿,問道:“今日是你的生日,要不要喝一杯?”
無數的妖力在她的體內亂竄,她運起九轉輪回炎決和結界之力,才好歹讓兩顆妖丹保持平衡。而靈魂傳來的抽痛還在,像是一下一下剝離她的身體。
“不了吧。”九尾妖妖說道。
九尾霄看著桌上的血肉說道:“這些東西,你要是吃不下可以不吃。”
突然血氣上湧,九尾妖妖將咽喉裏湧起的血強行吞咽下去,嘴裏一陣腥鏽味,而胃裏翻湧的感覺一直在提醒她。
她望向宴席,便和魔刹的眼神對上。
不行,她現在甚至不能起身。她心中有預感,一旦起身走動,胃裏翻滾的血一定壓不住。好不容易贏了打鬥,絕對不能在現在出錯。
“壺裏有血麽?”九尾妖妖問道。
九尾霄端起茶壺,說道:“怕你不喝酒,特意為你備著。”
猩紅的血液灌滿杯子,九尾妖妖端起杯盞,垂下眼簾,緩緩靠近嘴邊。將杯中血一口而幹,她早已習慣了鮮血的味道,現在卻特意將眉頭蹙起,裝作無法忍受鮮血的樣子。
然後她自然地吐出一口血,鮮血落在她的衣服上,梅花點點。
她知道魔刹在看她。
“妖帝,女魃還是不能習慣鮮血的味道。”九尾妖妖特意把聲音發大,鮮血仍從她的嘴角滲出,“能否讓女魃先行告退?”
九尾霄眼裏情緒翻滾,她的異常他怎麽會注意不到。
“準。”九尾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