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條路你走不走
在替九尾霄念奏本和卷宗的時候，九尾妖妖基本弄清楚當前的形勢，也知道螣拳是塗山的一道壁壘。她便去塞澤城，打算去找螣拳。
城池如昨，防守依舊嚴密。這回兒她才走到城門前，便有妖兵上前問道：“女魃尊上這是來找螣拳主上的？”
想來塞澤城的妖兵們已經記住她了。
“螣拳在麽？”九尾妖妖回道。
妖兵行一禮說道：“螣拳主上在王池，還請女魃尊上跟我來。”
再次步入塞澤城，看著遊來遊去的蛇妖，九尾妖妖又有不一樣的感觸。塞澤城很大，走了很久才到王池。九尾妖妖被引到一個山頂上，從這望去，萬千景色縱覽無疑，眼前最大的那座山峰她很熟悉，那是她的住所塗山。距離不短，看不清塗山上的事物，隻有鬱鬱蔥蔥一片。
桌子上擺著一些新鮮血肉，螣拳並不在意九尾妖妖的到來，自顧自地抬手飲一杯血。
九尾妖妖走近，血腥味鋪麵而來，胃裏雖然還泛著惡心，倒沒以前那麽嚴重了。
其實對於螣拳，她有很多想問的。比如你為何守著塗山，你實力這般強大，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反了塗山才是。當然這個問題不能問，有些事情不必挑明了說。又比如在她看來，螣拳嗜殺成性、冷血無情，又為何對她另眼相待。即使螣拳對她釋放的善意的方式比較獨特，九尾妖妖還是能感受到。
“你很少來塞澤池。”螣拳停頓了一下，將手中的杯盞放下，豎瞳一掃過來，問道，“你出生滿一年了麽？”
九尾妖妖搖搖頭道：“還不足一年。”
螣拳輕輕搖搖頭，不欲多說什麽。
山頂的風吹拂，溫煦適宜。一時間九尾妖妖也不知道說什麽，她和她見麵也不過才三次，好像此時說什麽都不合適。
於是雙方就這麽沉寂下來，過了十息，螣拳率先開口說道：“三界還未分明之時，魔、仙、妖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分庭抗爭，三足鼎立。”她又歎一口氣道，“也許是因為修煉有成的精怪不多吧，即使有爭鬥卻不痛不癢。”
九尾妖妖不明白螣拳為什麽突然和她說這些，談起過往，總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
螣拳又抬手，抿了一口鮮血，潤潤嗓子：“上次來找我，你帶走我所有的人寵。這次你又找我，是為了什麽？”
九尾妖妖想了想，如實道：“我想讓妖界眾妖永遠隻能仰望塗山，不敢起覬覦的心思。”
這句話從妖尊口中說出來，合情合理，端看螣拳如何反應。
螣拳語氣淡淡：“妖界暗潮湧動，你才修行一年實力不夠，又完全沒有自己的勢力，不管從哪個方麵來看，你都太弱，根本沒法給當前的格局帶來哪怕一絲的影響。”
九尾妖妖聽出她語氣裏的勸慰，回道：“但至少我現在是明麵上的妖尊，有些事還是能做的。”
蛇尾盤動，與地麵摩擦聲悉悉索索，螣拳立起身軀，眉眼裏全是不屑：“妖界隻看實力，區區妖尊算什麽？莫非你以為九尾霄能坐上妖帝之位，隻是因為原妖帝傳位給他，各大山主便乖乖聽從一個已死妖帝的命令？”
九尾妖妖將目光移向塗山，塗山不隻是一座山，地域很大，範圍很廣。
“哥哥從未跟我提起過什麽。”九尾妖妖說道。
螣拳回道：“塗山周圍表麵上沒有護衛，實際防守嚴密和塞澤城相比不妨多讓。塞澤城的防衛是特意擺在明麵上的，塗山則不需要。自遠古蠻荒時期，妖狐一族若有一隻妖狐不明不白死在野外，妖狐的統領是絕不會罷休的。塗山妖狐一族憑其護短和凶狠在妖界出了名。後來九尾妖狐誕生，更是將妖狐的地位推向鼎峰。九尾妖狐登頂一呼，萬千妖狐莫敢不從。”
九尾妖妖的心神顫了顫道：“是麽。”
“九尾霄不想讓你擔心，也是因為他自身就有把握。就憑你這實力在他麵前，實在不夠看。九尾霄自小便表現出極強的天賦，伏羲琴乃上古神器，他幼時彈奏還控製不住力道，鬧得塗山周邊一帶的妖族苦不堪言。能將伏羲琴的威力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的，我也隻見過他而已。後來他將力量收放自如之後，伏羲琴便成一把普通的琴，但沒有誰會真的認為那是一把閑時消遣的古琴。”
螣拳頓了頓又說道：“妖帝換位，我挺期待他會有什麽作為。”
九尾妖妖將目光從塗山移到螣拳身上道：“如果加上我，不說能起到什麽關鍵性的作用，也能給他幫點忙吧。”
蛇尾蜿蜒在地上，螣拳思索一會兒，眼眸裏有淡淡笑意：“若你真的想，我可以為你指一條路。”
“甚好。”九尾妖妖回道。
“三界創始之處，妖界群雄稱霸，各據一方。九尾妖狐領妖狐大殺四方統一了妖界，但即使登上妖帝之位，仍有一些小的碰撞摩擦。九尾妖狐……”說道這裏，螣拳嘴角彎了彎，弧度不大不易察覺，“也就是你的爹爹，機緣巧合救了我，我那時心灰意冷，便和他回了妖界。有些事他當了妖帝不方便做，我就替他做。妖界各大勢力基本都被我殺過，我也曾經滅過幾個妖族，從此妖界再無質疑之聲。”
螣拳難得體貼地問了一句：“以你的年齡應該沒法理解吧。”
九尾妖妖搖搖頭道：“我雖沒見過當時的具體情景，但我想我能理解。”
“原來的各大勢力雖然老的老，死的死。現在我很少出塞澤城，但我永遠是他們心中的陰影，隻要我在一天，他們想易主換位的話，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命夠不夠硬。”
聽到這番話，九尾妖妖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螣拳停頓了話語，向她望來。眼神裏洶湧著瘋狂，又在瞬間熄滅在眼眸之後。
“妖帝已死，我也該隱退了。”螣拳語氣淡淡，“新任妖帝上位，他手中的刀也應該換一把，不如你來。你還年輕，夠快也夠鋒利。”
“我來做他的刀？”九尾妖妖喃喃自語。
“沒錯，讓覬覦妖帝之位的大妖們收起心思，讓他們再次臣服在塗山山腳，讓他們聽到你的名字就膽寒，成為他們心裏最深處的噩夢。”
九尾妖妖垂下眼簾，靜默不語。
螣拳將目光放遠，不再看九尾妖妖。
“你有想沒想過，若是塗山被破，你的族民會有怎麽樣的下場。妖界動亂，天界魔界虎視眈眈，又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九尾妖妖歎道：“這是一條充滿鮮血的荊棘之路。”
“不，隻有將他們踩在腳底，讓他們恐懼。成為妖界有名至實歸的妖帝，無謂的紛爭才會消失。即使你不想走這一條路，還會有其他的大妖拚了命跪爬著染紅一路鮮血。那時群雄爭霸的局麵又起，才是真正的塗炭生靈。”
九尾妖妖抬起頭道：“過兩天我再來找你。”
她的眼底幽深，彷如看不見底的黑洞，一望無垠的空洞和黑暗。
“好，我等著你來。”螣拳說道。
。。。
九尾妖妖徒步走回塗山，塗山很大，現在所處的地方有些荒蕪，四下看去，隻有高大的樹木和隨風飄揚的小草陪著她。她沒有禦風而飛，而是用自己的腳步，丈量著塗山，將她從未認真看過的塗山盡收眼底。
走了一段路，樹木漸少，視野變得開闊。突然有幾隻狐狸跑過她的麵前，白色的尾巴在身後舞動，一尾、兩尾，他們隻是修為不高的兩尾妖狐。
他們跑到她的麵前，圓圓的狐狸眼睛裏滿是詫異。
“你長得和女魃尊上好像。”一隻小狐狸說道。
“真的真的，是很像。”另一隻小狐狸說道。
九尾妖妖笑道：“你們怎麽知道女魃尊上長什麽樣子？”
“我家裏有女魃尊上的畫像。”一隻小狐狸說道。
“我家也有……”
“我家也有……”
小狐狸們爭先恐後地說著，仿若在她麵前邀功爭寵，毛茸茸的尾巴在後麵掃動。
“原來是這樣啊，”九尾妖妖眨了眨眼睛說道，“其實我就是女魃尊上。”
“真的嗎？”小狐狸的眼睛水汪汪的充滿不可置信。
九尾妖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一陣光影變幻，她褪去人形，紅火的皮毛在日光下閃耀著光澤，身後的九條尾巴宣告著她的身份。
“真的是誒。”小狐狸在九尾妖妖身上蹭了蹭，隨即熱淚盈眶，“我居然碰到女魃尊上了，這輩子都不洗澡了。”
在他們心中，九尾妖狐在族係中最為尊貴，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從靈魂深處虔誠膜拜，這是對血統和實力的臣服。
又是幾隻小狐狸圍擁過來，繞著九條尾巴轉圈。
“哇，九條尾巴誒。”
九尾妖妖笑道：“你們對我很好奇麽？”
“不是好奇，是崇拜。”還在她身上蹭的小狐狸糾正道，“爹娘跟我們說，塗山這回出了兩隻九尾妖狐，有一隻還是火紅的，這是天降吉兆，妖狐一族實力必將大增。”
他的聲音原本奶裏奶氣，卻又偏學著長輩的老氣橫秋，便顯得不倫不類。
“你人形都化不成，還談什麽妖狐一族實力大增呢？”九尾妖妖說道。
“女魃尊上，您怎麽能這麽說呢？”小狐狸瞪著大大的眼睛說道，“您別看我現在小，長大了以後我可是要當妖主的，我要讓爹娘以我為榮，守護塗山！”
看著小狐狸挺直的胸脯，九尾妖妖說道：“姐姐相信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