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求不得
無始的語氣清冷，語調平緩，卻直接將九尾妖妖帶入了那段苦澀微甜時光。
在情愛一事中最痛苦的莫過於求不得、放不下，無始曾經是紅蓮的求不得，卻不是九尾妖妖的放不下。
她花了一條性命才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並打算將那段日子完全湮沒在時光的長河裏。現在他卻告訴她，他其實沒想傷她性命。而更加有可能的是，對他而言，她也是特別的。
就像你一直盯著一個模糊的背影，跟隨他的腳步，體味他的過往。他的模樣被你深深刻在腦海裏，讓你寢不能安、食不知味。可你從未走到他的麵前，看到的隻是他的背影。日複一日，距離不增不減。他的麵容便得模糊，留在你腦海裏的隻留下獨屬於他的感覺。隱約記起的模樣仍然是那般的讓你心跳加速，隨意的一瞥便可讓你丟盔棄甲、繳槍而降。
現在他轉過身來，原本模糊的模樣變得清晰，變得生動。然後他對你說，
“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在後麵。”
那一刻必定是刻骨銘心的吧。
可有些事不是這麽算的。
若他也有心，為什麽不在一開始知道的時候，就走到她身旁，牽起她的手並肩而行？
在等待的過程中，紅蓮的那顆心被刺了一刀又一刀，直到麻木。如今又經曆了那麽多的事，紅蓮原本就已經很微弱的聲音，被徹底地消磨幹淨。
是以，九尾妖妖除了感覺到紅蓮不高的喜悅之外，便隻剩下了沉默。
不管往日種種究竟是為什麽，她早已不是紅蓮，沒辦法以紅蓮的身份給無始尊上答複。這也是她一直不去回想，不去追究的原因。
佳人已逝，緣分太淺。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夜色降臨。夜風吹動著九尾妖妖的裙擺，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一直知道紅蓮喜歡你啊？”
“嗯。”無始尊上回道。
若是她還是紅蓮，遇到這樣的情形，也許會有被識破的羞躁，但更多的該是難以言說的喜悅。會徑直走上前去，隔著恰當的距離，直視他幽深的目光，眼角眉梢全是歡喜。
九尾妖妖沒有這樣的情緒，她隻是想問問他和鳳女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是不是有過要取蓮子的念頭。
有了朦朧夜色的掩蓋，壓抑的情感終於溢出了幾絲，他的麵容變得柔和繾綣，眼眸裏帶了些不知名的情愫，以至於讓九尾妖妖一時間開不了口。
九尾妖妖將臉側向了一邊，避開了他的視線，即使不忍心，有些話還是要說的。平緩地語調在寂靜裏響起，帶了幾分決絕的意味，
“當初你把紅蓮帶上天界，目的是給鳳女蓮子吧？”
他略一挑眉，語氣淡漠：“是。”
聽到無始尊上沒有否認，預想的心痛沒有到來，九尾妖妖鬆了一口氣。
“也許你之後改變了主意，不想讓我死，便去尋不盡草……”
感受到氣氛不對勁，九尾妖妖看了回去，卻見無始尊上又成了清冷疏離的模樣，難言的苦澀略過她的心頭，剩下的話幾乎要卡在她的喉嚨裏。
九尾妖妖在心裏歎了口氣，還是將未完的話說出了口，
“可我終究是個女孩子，我計較，很計較，非常計較。偏偏是你，驅散了千年的孤寂。又是你，讓我明白這一切都是虛妄。”
那一份無處安放的情，就這麽散在了空中。
“你也看到了，我不是紅蓮，不是那個傻傻的隻知道喜歡你的姑娘，也再也不會像以前那般的憨直純真。”
明明他就在眼前，九尾妖妖卻發覺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遠到天際，中間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你不知道剛轉世時我是怎麽過的，你不會明白我的惶恐，不會明白我有多怕被發現自己是假冒的。爹爹無條件的疼愛隻會讓我更加愧疚，更加沉默，而妖界的所有都讓我無所適從。”
他沉靜的麵容有了些動容。
說到這裏，她慘然一笑，“我也沒想過去天界找你。”
夜色果然充滿了欺騙性，這些話都是壓抑在九尾妖妖內心深處的，卻在現在一並爆發了出來。
“天界取了我的蓮子，現在我又是妖界的妖尊，是和天界不死不休的敵，”九尾妖妖歎道，
“所以，你來妖界幹什麽？你孤身前來，勢單力薄，不怕我殺了你麽？”語氣裏加了些狠厲。
夜風帶了些微微的涼意，鼓動著他的衣袍，他使了個決壓了壓，說道：“你確實變化不少，變得聒噪多了，說了很多廢話，想得也未免太多了些。”
九尾妖妖麵露詫異。
“我這次來妖界，是為了你，也不全是為了你，”無始尊上說道，“魔界和妖界要聯姻，天界自然要做出些反應。”
他一席墨色立於黑夜中，明明應該完美地融於夜色，但在九尾妖妖看來，卻是刺眼得很，眼睛都被刺得酸脹起來。
“殺了你是最快的選擇，或者殺了魔尊。當然，有刀不見血的法子就更好了。”無始尊上說道，
“你的成為帝姬的美夢，怕是要碎了。”
聞言，九尾妖妖睜大了眼，說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無始尊上沒有回答，施的術決失去了效力，隨著他的走動，墨色的衣袍翩飛。
九尾妖妖隻能看著他一步步地走近，睜大著眼睛卻不知道做出什麽反應。他的速度不慢，她卻覺得時間好像凝滯了。等到緩過神的時候，他已經站到了麵前。深邃的眼眸裏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緒，卻讓她呆立當場。
他伸出雙臂，輕輕地抱了抱她。
她的眼睛散了焦距，他的麵容變得模糊起來，而天空中那彎血紅的月亮卻變得格外清晰。她眨了眨眼睛，腦海裏豁然一片清明。
這是妖界，她不是紅蓮。
他莫不是想趁機偷襲，取走性命？
想到這裏，九尾妖妖連忙催動莫邪神劍。而他卻在莫邪神劍還沒出現的時候，便放開了她，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速度之快，似乎剛剛的擁抱隻是一個幻象。
他運起了法力，禦風而去。
莫邪神劍安靜地在九尾妖妖體內，她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其實九尾妖妖腦袋裏並沒有想些什麽，隻是單純的放空了自己。腿部酸麻的感覺襲來，她站著的時間好像有些久。
席地而坐，九尾妖妖用手捶打著自己的小腿，試圖舒緩一下疲勞。脖子好像也有些酸，她又用手錘了錘。敲打完了之後，她便飛回了自己的院落。
一回到地上，白靈便跑了過來。
“女魃尊上，你去哪了啊，那麽久才回來。”
九尾妖妖沒有掩蓋疲憊之色，回道：“去備熱水，我要洗漱。”
卻看到白靈眼睛睜得大大的，九尾妖妖不由得升起了逗弄的心思。
“呀，讓我猜猜，你這些天是不是都和百忍在一起？”
白靈大大的眼睛卻灰暗了下來，說道：“是都在一起，可好像總是隔著什麽……”
九尾妖妖笑道：“先去備熱水吧。”
白靈領命退下。
九尾妖妖洗漱完之後，便躺在了床上。卻是輾轉幾次睡不著，夜越深越清醒。思維一放空，一些情緒便如潮水般湧來。天界的事情和妖界的事情混雜在一起，讓她心煩意亂。她運起了九轉輪回炎決，沉浸在修煉裏才將多餘的情緒全部排除，最後也算是安穩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