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中荷葉
九尾妖妖飛身下比試台，打算離開這裏。那位手拿銀白麵具的男妖站在一側，眼神幽幽。
他似乎在一個瞬間裏形槁心灰，眼光格外悲涼。
九尾妖妖問道：“你想跟我走？”
他低垂著臉說道：“妖奴不敢。”隨即麵色一凜，目光堅定，緩步走向馬秋生，步伐略微沉重。
他聲音清越：“妖奴被秋生公子的劍法所折服，不知秋生公子能否買了我？”
馬秋生先是詫異，隨即便是狂喜，哈哈大笑：“當然可以，此後你就是我的了。”
兩妖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九尾妖妖不欲再看，便轉身離開。
妖群散開一條道，紅衣女孩離開了萬妖窟。
。。。
在萬妖窟的時間不短，血紅的月亮懸掛在天空，夜幕籠罩妖界。九尾妖妖飛向塗山，涼風習習，鼓動她的衣裙。當她雙腳落地的時候，所在之處不是自己的院落。
“稟女魃尊上。”一位侍從跪在地上，態度恭敬，“後卿尊上不在。”
房門緊閉，裏麵灰暗一片。九尾妖妖本想回去，仔細一想還是等等吧。夜風吹拂著她的發梢，帶了些濕潤水汽，似乎等會有場雨會下。就這麽站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她對著侍從問道：“他有說什麽時候回來麽？”
“稟女魃尊上，不曾。”
她抬頭看看天色，天色不早。
“哢。”門被她推開，裏麵昏暗。眼睛適應下光線，也能視物。門外的侍從魚貫而入，將懸珠上的漆紙除去。沒有漆紙的遮蓋，懸珠散發的清冷便亮堂整間屋子。
“退下吧。”
侍從門得了命令，又躬身而退，順便關上門。
塗山地勢遼闊，繁衍著妖狐一族。而九尾妖狐為妖狐之首，所居之處最為寬敞，視野也很開闊。九尾霄的屋子不大，至少比不得她的屋子。
擺設極其簡單，低調不張揚。她向前走了一會兒，這才看到他的床鋪。床單平整沒有一個褶皺，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全一色的素淨。
九尾妖妖輕聲低語：“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懸珠的光被遮擋了一部分，床邊有些昏暗。從這看出，地麵似乎有些不同，不是純淨的黑，而是深褐色。細細看來，還有些花瓣和昆蟲被嵌在裏麵，栩栩如生。沒有任何割痕，是天然完整的整塊地麵。
看著這塊看似內斂低調實則奢華精致的地麵，九尾妖妖唇角微微上揚。
牆壁上似乎有裂縫？
九尾妖妖皺著眉頭走過去，剛將手放在牆壁上，這麵牆便向後倒去，嚇得她一愣。
這還沒怎麽用力呢，牆怎麽就塌了……
視線不再受阻攔，九尾妖妖驚訝地發現這還有個房間，原來不是牆壁倒了，而是推開了一扇門。房間很暗，她找了找懸珠，將上麵的漆紙取下，房間裏的事物才清晰地呈現。
幾副字畫掛在牆上，書架上擺著書。最吸引注意的便是放在琴案上的伏羲琴了，素手撥下琴弦，沉穩的琴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遙遙傳向遠方。
突然有雨聲劈裏啪啦傳來，有些雨絲飄揚而入，風聲陣陣。九尾妖妖連忙將窗戶關上，風力太大，直吹得書桌上紙張嘩嘩直響。窗戶被關上，雨便隔絕在外。書桌上的紙張被吹亂了，她撿起地上的紙張，無意中看上麵零零散散地寫著道涉、金剛、呲鐵、氏烀……
陌生的名字進入腦海，這些名字還特意被他用線條聯在一起，這便說明名字之間必然有所關聯。
是了，她是來找九尾霄是為了近一步了解妖界的。
九尾妖妖眉頭輕蹙，可是她這樣就進了他的書房，是不是有些逾越……
想到這裏，她將書桌整理整潔，便快步走出房間，輕輕帶上門……
“妖妖？”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九尾妖妖嚇了一跳，九尾霄怎麽突然回來了。
“哥哥，對不起，”九尾妖妖歉疚地說道，“沒經你同意，進你的書房。”
看著她低垂著腦袋的樣子，九尾霄忍不住笑出聲來：“做錯事情了啊，那我要怎麽罰你？”
九尾妖妖心情鬱鬱：“能讓你開心就好。”
九尾霄臉上仍然帶著笑意，書房的門再一次推開，他對九尾妖妖說道：“妖妖，進來罷。”
“哥哥，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九尾妖妖回道。
九尾霄笑道：“那是誰碰了我的伏羲琴。”
九尾妖妖老實地回道：“是我碰的。”
“進來罷。”
他步入書房，九尾妖妖緊緊跟上。
心思放鬆了些，這才發現他的衣袍和頭發都有些濕潤，應該是被外麵的雨打濕的。
“你淋雨了？”
“雨不小，我倒不是很在意。”
“衣服都濕了，你要不要換一換？”
黑色的火蛇突兀出現，爬過濕潤的地方，沾在衣服上的雨水變成水汽，蒸發到空中。
“什麽時候你掌握了九尾妖火，你就能夠理解我。”
“……”
火蛇又爬過窗戶邊，把水漬都燃燒幹淨。
“你來找我是有事麽？”九尾霄問道。
“……我想多了解一下妖界。”
說完這句話，便察覺到他的走近，她抬眼看去，正好看到他的下巴，似乎他也感受到身高上的絕對差距，便低下頭看著她，用手從她的頭頂劃過，比了比，正好過了他的腰間，
“女魃尊上，你還需繼續修煉啊。”特意說出她的尊號，他語氣揶揄。
“後卿尊上，這就不勞您費心了，我的實力與日俱增。”九尾妖妖伸出手，珠子躺在手心，“這顆珠子就是我贏回來的。”
“銀珠？從哪裏來的？”九尾霄問道。
“在萬妖窟贏的，對方……”
九尾妖妖越說越覺得底氣不足，氣氛在她一說萬妖窟的時候，就變得極其詭異。眼前的九尾霄散發出的氣息太過強大，讓她越發膽戰心驚。
“年紀那麽小，就去萬妖窟，跟誰學壞了？”
“還沒點本事，就去比試……”
九尾妖妖隻感覺手心一陣涼，珠子就不見了。
“銀珠先沒收，不許再去萬妖窟。”
九尾妖妖臉上憤憤。
“居然有九百柄，戰績還不錯。”九尾霄誇獎道。
得到誇獎，九尾妖妖心情也沒有愉悅。
“生什麽氣，萬妖窟是你該去的麽？”九尾霄反問道。
“我以後不去了，你能不能先把珠子還給我……”九尾妖妖語氣柔和，麵上帶了些可憐兮兮，確實讓九尾霄動搖了。
“等你結完丹，我就把銀珠還給你。”
九尾妖妖臉上憤憤，並不買賬。
“那這樣吧，等你結丹之後，我每月再給你添百柄寶劍。”
這回兒輪到九尾妖妖動搖了：“真的？”
“真的。”
九尾妖妖放下心來，聽得窗外劈啪的雨聲。
“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現在雨太大了，等雨小些吧。”
這場雨很大很猛，應該會下到很晚。
“雨大沒關係的，距離很近。”
“妖妖。”他的語氣有些低沉。
“嗯？”
“雨要是下得太大，就留下吧。”
九尾妖妖驚訝出聲：“這不好吧……”
“無妨。”他語氣坦蕩，似乎說的是一件小事，在他看來，她宿在他處，本就合情合理。
九尾妖妖搖搖頭，語氣堅定，“我還是回去吧。”
“好吧。”光影震蕩，一片巨大碧綠的荷葉橫空而出，荷葉被鑲邊，葉柄也被玉石重塑，入手溫潤。九尾妖妖握住葉柄，嘖嘖稱奇。
“我像你這般大時，閑來無事，最喜歡倒騰東西。這柄荷葉雖然沒什麽用，用來擋雨最好不過。”
“挺漂亮。”九尾妖妖真心稱讚道。
九尾霄笑意不淺：“走吧，我送你回去。”
當他們走出屋子的時候，外麵的風聲雨聲小了些。九尾霄手握葉柄，身旁跟著九尾妖妖。沒有禦風飛行，漫步走在路上。
一路靜謐，旁邊的他存在感實在太強。九尾妖妖起先還跟他保持著一些距離，不小心碰到還會迅速避開。他的步履很平緩，每步的距離都差不多。慢慢地九尾妖妖習慣了偶爾的碰觸，距離便近了很多。
這段路不長，很快就到了她的房間。推開門，他便把荷葉遞給她。
“好好睡覺。”
九尾妖妖看著他輕身飛入雨簾中，背影越來越遠。她關上門，將荷葉放在桌子上。
“啪嗒。”荷葉上殘留的雨珠晶瑩透徹，滾落在地，濺開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