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為了船和海港,亨利八世很急。


  但是凱瑟琳比他更急。


  凱瑟琳是個虔誠的教徒,她堅信亨利八世跟安妮·博林的婚姻是違背天主的旨意的,所以,她跟亨利八世的婚姻養不活兒子,安妮·博林更加不可能生下威爾士親王。


  為了防止安妮·博林流產對瑪麗的婚事產生衝擊,凱瑟琳堅持,她希望女兒能盡早出嫁。


  她確定,這是女兒瑪麗唯一能嫁出去的機會。錯過這一回,女兒可能再也沒有機會結婚。


  所以她堅持,瑪麗必須盡快結婚。


  這讓琴璣的部下不得不調整在建的赫特福德官邸工程。按照官邸原定工程,琴璣的個人用地主要為皇家園林,領地建設用地主要是各種領地設施。以個人用地和領地用地為線,凡爾賽宮的主樓將修建在這條交界線上,往北是一比一複刻的紫禁城,往南是一比一複刻的凡爾賽宮和諸多衙門、官員住宅區。


  複刻凡爾賽,是為了彰顯琴璣本人的特質。而複刻紫禁城,則是為了彰顯琴璣的“血統”。


  但是,為了這樁婚事,作為皇家園林的西苑南海區不得不優先建設。


  好在過去的一年裏,吃飽穿暖、頓頓有肉的領地雇傭方針吸引了大量的乞討者和破產者,充足的勞動力和先進的技術,使得領地大部分下水道係統和西苑的池塘已經修建完畢,可以投入使用。


  加上琴璣又特批,暫停彩飾,去掉佛堂等功能性建築,隻留下建築物本身,以玻璃代替窗紙,使得裝飾的工期被大大減少。


  係統領地上加工好的木質模塊,在被加工成型之前就是已經陰幹了近二十年的優質木料,建築修建好之後隻需要刷一層清漆即可。房子吹上兩個月的風,就能夠入住。


  如此緊趕慢趕,趕在仲夏,也就是五月十五號,新婚夫婦在皇家禮拜堂宣誓結婚,瑪麗正式嫁給朱厚烯,成為利物浦子爵夫人瑪麗·都鐸·瑞德閣下,並於當天隨同丈夫一起搬入西苑南海區。


  朱厚烯,也就是萊特·瑞德,他有半個月的新婚假期。


  瑪麗結婚之後,安妮·博林就迫不及待地想向民眾展示她和她的孩子。她很確定自己即將生下威爾士親王,所以,她與亨利八世做了一次皇家巡遊。


  琴璣則以不耐酷暑為由,並未同行。


  然後,六月八號這天,在英格蘭西部,安妮·博林流產了。她流掉了一個八個月的男嬰!

  據說安妮·博林因此大受刺激,她就跟一個瘋婆子一樣大喊大叫,並堅持是被囚禁在倫敦塔中的費雪樞機主教和托馬斯·摩爾妨礙到了她的兒子的出生。


  她要求亨利八世處死費雪和托馬斯·摩爾。


  安妮·博林的父親托馬斯·博林和諾福克公爵也向亨利八世進言,認為亨利八世應該處死這兩個人。


  在他們看來,亨利八世就是不直接簽署文件,也會組織陪審團對托馬斯·摩爾進行審判,到那個時候,他們就能捏造證據,將叛國罪摁死在托馬斯·摩爾的頭上。


  可出乎意料的是,亨利八世直接轉身離開。


  他中止了皇家巡遊,連夜帶著心腹快馬趕回倫敦。


  亨利八世的這一反應,直接讓托馬斯·博林和諾福克公爵托馬斯·霍華德變了臉色。


  而亨利八世,回到倫敦的第一件事不是回白廳宮,也不是去聖詹姆斯宮探望女兒伊麗莎白,也不是去拜訪長女瑪麗,而是突然造訪了琴璣所住的西苑中海區。


  在東方式的樓台上,享受著季夏的習習涼風,亨利八世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琴璣為他斟上茶,笑道:“國王陛下這不是很清楚他們的用意嗎?不過是看到王後安妮流產了,他們擔心自己的榮華富貴,所以想用陛下曾經的摯友托馬斯·摩爾爵士的命,來試探陛下而已。”


  “可惡!”


  就是因為這樣,亨利八世才生氣。


  他覺得安妮·博林和諾福克係簡直是把他當成手裏的牽線木偶。


  他問道:“如果是伯爵,你會怎麽做?”


  琴璣笑道:“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國王陛下,請問您知道,托馬斯·摩爾為什麽會在民眾之中,擁有那麽高的人望嗎?”


  “這……因為他的學問?”


  琴璣大笑:“陛下,隻有讀過書的人才會知道,學問一詞包含的內容是多麽的包羅萬象。也隻有讀過書的人才會敬仰一位學者。在我看來,就是沒有信仰問題,摩爾爵士也會是博林家的死敵。您知道我的理由嗎?”


  亨利八世猶豫著道:“是因為圈地運動。”


  托馬斯·摩爾寫過很多書,他都讀過。他知道烏托邦一文影響重大。如果非要說個理由,也隻有此文中提到的圈地運動了。


  “沒錯,就是圈地運動。博林家跟很多貴族、領主一樣,將領民從領地上驅逐出去,然後大肆放羊。他們在羊毛上賺了大錢,可人民卻墜入了名為貧困的地獄。摩爾爵士同情民眾,寫下烏托邦一文,所以人民回報他的這份同情心,讓他擁有了極大的民望。而作為他批判的對象之一,博林家當然視他為死敵。”琴璣道,“哪怕您沒有處死他的心,隻要您一張口,同意組建陪審團對托馬斯·摩爾爵士進行審判,博林家和諾福克一係就能從中運作,聯合同樣在圈地運動和羊毛上賺了大錢的貴族們一起,誣陷托馬斯·摩爾爵士。請問,如果摩爾爵士被斬首,民眾將是怎樣的心情。”


  不用琴璣明說,亨利八世都能想象得出來。


  民眾先是悲傷,傷心於這樣一位仁慈又德高望重的學者如此慘死,

  之後是悲傷自己的命運,


  最後,悲傷與悲傷疊加,會生出恨意。


  亨利八世道:“托馬斯的那些言論,真的不會妨礙到王國嗎?”


  琴璣道:“摩爾爵士的確很有同情心,但是光靠同情心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民眾真正需要的是吃飽穿暖。如果我是您,我會把托馬斯·摩爾一直關在塔裏,然後想辦法讓每一個英格蘭人都有吃有穿。那個時候,不用您張口,以托馬斯·摩爾的性格,他自己會跪在您的麵前,祈求您的原諒。”


  “這種事,怎麽可能做得到。”


  “為什麽做不到?陛下,我不正在做嗎?”琴璣道,“別的不說,倫敦城的變化,您沒有發現?以前倫敦的老城區有多少乞討者,現在又有多少?我敢說,陛下,不止是倫敦老城區的乞討者,很多其他郡的乞討者和窮人都得到了消息,千裏迢迢地趕到西倫敦,隻為了這裏有吃有穿。”


  亨利八世道:“可是赫特福德終有修好的那一天。”


  琴璣道:“所以我才在泰晤士河邊修建了那麽多工廠啊。陛下,以前英格蘭把羊毛賣給法蘭西,法蘭西把羊毛加工成各種布料之後賣給英格蘭人。他們賺了多少錢,您是否計算過?”


  “這……”


  他隻是隱隱有這種感覺,但是從來沒有細算過。


  琴璣招手,示意侍女取過兩本書。


  她道:“陛下,論紡織技術,我敢說,我的故鄉認了天下第二,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民族敢認第一。我很樂意把這些技術交給英格蘭人,讓英格蘭也能生產出優質的絲絨、天鵝絨等高檔布料。此外,這裏有兩本書,說的就是關於工廠的秘密。我想,讀懂這兩本書之後,國王陛下就不會為摩爾爵士的思想困擾擔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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