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今日的王儲妃依舊光彩照人。
帶著自蓬巴杜夫人時期就開始流行的、凡爾賽女人特有的弱不禁風和嬌滴滴。
上次丟了大臉,所以她沒有再梳那種誇張的發型:
她的頭上沒有羽毛,發型也不像上次那樣比臉蛋長出兩倍有餘。她戴著一頂女用軟帽,輕紗從軟帽的後麵垂下,從後麵遮住了她的頭發和後腦勺。雖然沒有了那張揚的鴕鳥尾羽,可王儲妃的頭飾一點都不遜色。
那是一串串的鑽石星星。
奧地利頂級珠寶匠從數以萬計的鑽石中一顆一顆挑出來,然後鑲嵌在黃金的底座上,一顆一顆,熠熠生輝,反射著窗外的陽光,璀璨奪目。
如果琴璣沒有來凡爾賽,如果凡爾賽的人們沒有看到琴璣的首飾,那麽毫無疑問,王儲妃的這些珠寶首飾肯定會在凡爾賽引起轟動的。
可惜,有琴璣珠玉在前,使得王儲妃的首飾顯得沒年輕出彩了。
王儲妃的首飾不夠出彩,可她依舊可以在衣服上花功夫。
這個時代的凡爾賽的蓬蓬裙已經進行過改良了。裙子裏麵的鯨骨圈已經不是圓形或者是橢圓形的,而是宛如衣架一樣,向兩邊延伸,延伸出去的長度有長有短。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凡爾賽寬闊的走廊在同一時間也隻夠一位女性走過而已。
這種改良過的蓬蓬裙用鯨骨圈撐開,前麵呈現出一種近乎平麵的效果,而這個平麵,就是女貴族們展現自我的平台。
王儲妃安托瓦內特這身衣服就是如此,香檳色的緞麵、藏青色的緞帶繡,上麵還點綴這許多細小的珍珠和鑽石,跟她頭上的首飾相呼應。領口開得也有些大,露出圓潤的肩頭。
很顯然,這套衣服不是白天的禮服,而仍然是參加舞會的舞衣。
事實上,安托瓦內特的確是來邀請王儲參加晚上的舞會。
問題是,王儲不喜歡舞會。比起通宵達旦地跳舞,他更喜歡一個人呆著,或者是研究自己最喜歡的鎖。
王儲妃一開口,琴璣就知道不好。
她立刻就站了起來:“抱歉,看來王儲和王儲妃需要一點時間,我先回避一下。”
聰明人不止琴璣一個,很快,琴璣和那些貴族們,還有侍從們都退了出來。
杜爾哥剛來凡爾賽,對王儲和王儲妃之間的事情不怎麽清楚。他剛剛轉過身,打算問內克爾的時候,就聽見房間裏麵傳來男子的嚎叫聲,然後是女人低柔的聲音,卻聽不清楚到底說了些什麽。
外麵的人麵麵相覷,不少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琴璣身上。
緊接著,王儲妃衝了出來。
看著王儲妃迅速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在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琴璣反應最快。
她迅速走到會客室門口,對門口的侍從官點了個頭。
侍從官為她開了門。
“求您,讓我一個人呆著。”
房間裏麵傳來王儲帶著哭腔的嗓音。
“是我,”聽見王儲的聲音不對,琴璣並沒有邁步,而是站在門口,這讓走廊上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殿下,比起剛剛跑回去的王儲妃,凡爾賽的每一個人更關心您。您的健康、您的心情,才是大家能夠安心享受晚宴和舞會的基礎。”
“可是,可是我很笨拙,我也不喜歡晚宴。我喜歡一個人呆著……”
“這很正常,貴族們在晚宴和舞會上勾心鬥角,玩著各種社交辭令,不過是因為權力和財富,如果把他們的對話中的社交辭令都去掉的話,您會發現他們的目的是那麽的相似,一點新意都沒有……”
“我也討厭政務。”
“政務這種東西,重複的概率比貴族們在凡爾賽玩的社交辭令更高,裏麵的花樣卻要少很多。就好比說,得了空閑來凡爾賽參觀的巴黎普通市民,他們要的不過是吃飽穿暖、夏天最熱的時候能夠吃上一客冰激淩、冬天的時候壁爐裏麵不會缺少柴火也不會凍著,閑暇的時候還能夠去酒館喝個小酒,然後為了這點小酒跟家裏的女人們吵吵鬧鬧,享受家庭溫馨的同時,也把兒女撫養成人,看著他們結婚生子,等老年的時候,兒孫繞膝,不會孤獨也不會沒有人理會他們。商人們的目的更簡單,為了生意,為了掙大錢。至於官員,毫無疑問,他們隻是想得到您的重用。而一個國家絕大多數的政務,都是跟這些有關的,您隻要把合適的東西交給合適的人,就是您每天在五金作坊裏又如何呢?”
王儲宛如見到了救星一般,兩眼閃閃發光地對琴璣道:“你是說,我不理政務也可以?”
“您隻要把這些東西交給合適的人,然後一個星期看一下報告總結而已。”琴璣沉默了一下,道:“事實上,在我故鄉一百多年前就有一位君王,他跟您一樣,沉溺在木匠活中。整整四十年,他都沒有出現在大朝會上。”
“那,那他的國家呢?我是說,……”
“國家運轉良好,雖然在這四十年裏麵,水災、旱災、瘟疫,都照常發生,可是國家運轉良好。”
“真的?”王儲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好似一隻眼巴巴地望著主人的泰迪犬。
杜爾哥忍不住道:“胡說八道!怎麽可能有這種事情?!”
琴璣道:“怎麽沒有這種事情?難道國王連一個普通的巴黎市民娶妻子要招待多少客人、買的葡萄酒是自家釀的還是外頭買的,花了幾個法郎這種事情,都要如數家珍嗎?難道說,巴黎市長是什麽事兒都不用做的?”
王儲道:“夫人,我該怎麽做才能夠,才能夠跟那位君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