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龍形猴相，虎坐鷹翻

  華夏古拳法，其實是一種比較玄妙的稱呼。在周星星的電影《破壞之王》中，曾有過「華夏古拳法」的描述，不過電影中所講的「華夏古拳法」只是一種杜撰和對各種武俠小說中武功的雜糅，是一種戲說和誇張。


  真正的華夏古拳法，便是雷豹此刻所使用的這種拳法，又叫做孫臏拳。孫臏拳是廣佈於齊魯境內的一個地方拳派，附會為戰國時期軍事家齊人孫臏所創，但無文字記載。因其演練出擊時常以長袖藏手，故又稱「長袖拳」。清末，孫臏故鄉青年武士楊明齋學孫臏拳於張姓車把式。楊曾執教於省武術傳習所，20年代初在青島授拳，后在青島國術館任教至1936年。他以孫臏拳為主要教學內容之一，使其傳播於青島。


  孫臏拳有著自己的一套理論系統，蹲走跛行是其最突出的特點，出拳走曲不走直，曲中能夠求直，看似偏離，但擊中點卻是那樣準確。這種曲線出拳的理論以不招不架轉向進取為表徵，最容易使對手產生錯覺。


  而據莊重所知，這種拳法倒非穿鑿附會，而是真正有來源。


  因為在它的拳架之中，多能看到一些古老拳法的影子。拳型多以象鼻拳為主（即南派之鳳眼拳），而步法多為「蹣跚步」，蹣跚取意於《孫臏兵法．數陣之法》中「叛山而退」的意思，叛山即蹣跚，意指撤兵時不走走路，孫臏拳步法亦為如此，左晃右移，所以才有了歌謠中的那句「孫臏拳法世間稀，步踏斗罡七星奇，氣沈丹田尖點地，蹣跚跛行左右移，前進後退莫換腳，左搖右擺尋真機」。


  此刻雷豹所用的便是這種對敵身法，好似風雨中搖擺的竹子，完全無法判斷他的搖擺方向。但是他腳下偏偏有根，好似山中竹筍深深紮根于山岩之中，任憑風雨再怎麼大，都無法讓其倒地。


  莊重無奈，只能以重手法強打，左右手的手刀一變，成為劈掛。沖著雷豹的兩個膀子就劈了下去。


  雷豹似乎早就料到莊重會強打，不閃不避，也是舉起雙手，大臂展開一轉，好似兩根電鑽，旋轉著就扎進莊重中宮，直取莊重的丹田。


  旋臂出拳！


  這卻是華夏古拳法的一個特徵，出拳講究擰絞纏螺旋勁，能夠爆發出意想不到的力量。而且螺旋勁很難被化解，一不小心就可能著道。


  莊重無奈，他可不想跟雷豹同歸於盡。雷豹已經一無所有，活夠了。莊重卻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莊重撤步推掌，雖然是退勢，卻也被莊重打出了隱隱風雷之聲，用的是重手法里的摔碑手。


  莊重這一個推掌勢大力沉，登時跟雷豹的螺旋勁相撞，發出噼啪一聲巨響，可見兩人力量之大。


  而莊重則被震得連退三步，雷豹因為是螺旋勁，佔了一個小便宜只是身體一晃，倒是沒有退步，反而手掌翻動，一掌快似一掌的黏了上來。


  松肩拔肋，力貫稍節，雷豹這一串連打幾乎將孫臏拳里的寸鑽二勁發揮到了極致。寸勁一觸疾發勁力突然；發如猛虎力能排山。鑽勁則是含如弓張發似弩箭；觸則即發勁疾而旋。讓莊重壓力陡增，沒想到雷豹這都快六十歲的人了，竟然還能打出如此兇猛的拳法，看來他真的將這一戰當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戰，勢要贏下這次戰鬥。


  更為要命的是，孫臏拳的拳法以組合形式為主，每一手即為一個用法，三百六十手可以互相串連，進攻時可以採用組合連擊，講究「一掌不到二掌跟，三掌四掌齊跟進」。雷豹這一搶到先機，登時就是連打不斷，好似削蘋果皮，一長串的皮連在一起，螺旋成形，卻就是沒有斷裂的跡象。


  莊重轉瞬間竟然又被逼退了兩步。


  雷豹雙手就像是兩隻大象鼻子，甩的啪啪作響，又快又重。大象的力氣大家都能想象到，大象就靠著鼻子當武器攻擊對手了，一鼻子甩出去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野牛都得顫抖，別說是人了。


  雷豹雖然不是真正的大象，但是用出的力道卻也不比大象小了，空氣都被震動的連續作響，看得人驚心動魄。


  眼看莊重瞬間就落入了下風。


  這時卻見莊重忽然腳下一動，跳到了雷豹的側方，然後手臂沿著雷豹拳勢一穿，好似一隻鐵杴一般，穿透了雷豹的防禦，直戳雷豹眼睛。


  「百鳥朝鳳三穿掌？」雷豹一驚，側頭躲避。雖然避了開去，但是連綿不斷的招式已經被莊重打斷，無法再連接起來了。


  而莊重卻是藉此得勢，雙手又是刷刷兩下穿掌，直打雷豹脆弱的頭部跟心口。仍然是雷豹剛才道破的八卦三穿掌。


  其實八卦掌功夫的絕技很多，如「轉環手」「帶手」「三穿掌」「游身撞掌」「脫身化影」等，歌訣中的「穿手」與「穿掌」是一個意思。而三穿掌作為八卦掌絕技之一，卻是八卦掌前輩們總結出的最用之有效的技法。


  「上穿手百鳥朝鳳」，就是說穿掌一是隨心所欲，二是順勢而生，三是動中之動。三穿掌並非三次穿掌，而根據實際應用一次或幾次連環穿掌，「三」是指應用時穿掌的三個掌形：仰掌俯掌豎掌，皆以指尖向前穿戳點敵之眼鼻喉頸心窩軟肋腋下等軟處或要穴。在這裡，「上穿手百鳥朝鳳」是有所指的，「上穿手」之穿掌是朝上穿的，「百鳥」是指多次連續穿掌，「朝鳳」指對方的頭部。


  穿掌素有「神仙怕三穿」之說。穿掌以穿擊敵之頭部為最。技擊中，無論施展穿戳點的哪一個技法，雙掌都以三個掌形不斷變化而連續擊出為要。快步迎敵，勿使敵遠離，直至得手。穿掌因其掌法簡捷明快靈活，與外家拳的直拳一般，故能松活而速，效果奇佳，有退敵震敵傷敵之效。


  面對連神仙都怕的三穿掌，雷豹卻也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八卦跟形意，乃是莊重最為熟悉的功夫。而八卦掌更是偷師於當年圓寂於清平寺里的韓姓和尚。乃是韓慕俠的真傳在，自然厲害無比。


  噗！

  莊重穿手正中雷豹右臂，莊重卻是瞬間噴吐暗勁，要將雷豹的右臂給廢掉。


  雷豹冷哼一聲，也是暗勁抵禦，兩人暗勁相交，卻是打了一個平手，誰也沒能奈何誰。


  此時莊重終究還是停留在暗勁二重上，還沒能取得境界上的碾壓優勢。如果莊重能夠進入暗勁三重，雷豹就算是用宇宙古拳法，恐怕都無法阻擋莊重的三穿掌，三招過後就會被莊重穿破腦袋。


  雷豹擋住莊重攻擊之後，當即就是拳架子一變，用出一記「跳虛步雙插捶」，雙手如同提著兩把大鎚，沖莊重兩肋就插了過去。


  刀插是貫穿傷，而鎚子插，那可就是粉碎性傷口了。這個跳虛步雙插捶的精髓便在於此，能夠藉助古拳法立根穩定的特點，借力於大地，迸發出極大的力量摧毀對手的防禦。


  莊重知道雷豹這一擊兇猛，不退反進，用出八卦里的一招「游身撞掌」。所謂游身即指以行如游龍的身法，幽身遊走於敵人身側或身後，造成敵背我順之勢，從而撞掌發力。「游身撞掌」的技法一是誘敵出招，游身閃避，藉機擊敵。二是遊走中接敵招化敵勢，幽身貼敵擊敵。


  莊重猶如一隻小猴子，身形縮的很小撞進了雷豹懷中，這下卻是正好躲過了雷豹的雙插錘。然後莊重貼身一靠，雙掌一翻，身形陡然從小猴子變成了衝天的巨龍，擊向雷豹丹田。


  雷豹猝不及防，只能勉強避過了丹田要害，還是被莊重一掌擊中了左跨。


  雷豹眉頭一皺，顯然這下被打的不輕，雖然藉助暗勁化解了一部分力量，還是感覺到了胯部的運轉不靈。


  「你倒真是練武的好胚子！小小年紀就將八卦掌練到了『龍形猴相，虎坐鷹翻』的宗師風範！」雷豹跳開，嘿笑一聲，道。


  「龍形猴相虎坐鷹翻」為八卦掌術語，比喻八卦掌的運動特點，簡稱為22四形22。


  「龍形」取龍游太空，悠然穩沉之形，比喻八卦掌的步法特點。要求練八卦掌時步法要連續不停的走轉，不能有絲毫的停滯和飄浮。拳諺謂之「行走如龍」。「猴相」取猿猴輕靈善變竄閃敏捷之相，比喻八卦掌的身法特點。要求練習八卦掌時要圓活自如地擰旋翻轉，不能僵直凹陷。


  「鷹翻」取鷹瞬鶚視起鑽落翻之態，比喻八卦掌手法眼法運動的特點。要求練習八卦掌時，每一換式出手都要使手臂象螺旋一樣邊轉旋邊屈伸，體現出八卦掌22滾鑽爭裹22的勁力特點和起鑽落翻的外部形態。「虎坐」則是取虎踞威尊勇力內蓄之勢，比喻八卦掌的樁步特點和臀胯姿勢。要求在練習中，行步走轉要斂臀縮胯轉身換掌須曲腿抱膝十趾抓地。使動作沉穩有力。拳諺謂之22沉若虎坐22。


  這八個字，乃是對一個八卦掌習練者最大的褒獎。能夠從生死對手嘴裡聽到這八個字，可見莊重如今的八卦掌確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所差的只是對於勁氣的感悟。一旦突破暗勁，就是真真正正可以在青史留名的一代宗師了。


  「過獎。」莊重倒是沒有什麼得意之情，他深知這條路之漫長，只靠下苦工是不行的，還需要有機緣。機緣到了說不定下一秒就突破了，機緣不到，至死也未必能夠觸摸到一絲一毫。